「萍兒姐是不同的，我打小父母便外出遠游，是她一直看顧我長大。」
在梁天的心中，青衣小婢如同長姐，也是很重要的家人。
林嬛若有所思，收起了輕視之心。
盡管叮囑過不必焦急，但青衣小婢依然只花費極短時間，便拎著食盒回來了。
石桌上的竹刻，早被梁天收攏好，安置在她盛裝竹片的小花籃里，萍兒一邊遞來碗筷，一邊盤點菜色，喃喃絮語︰
「前幾日清江漲潮，魚販們捕得許多肥美的清江魚，幸得我屯了些，此時剛好取用，小少爺不喜油膩，我便清蒸了來，喝點湯，且先暖暖身子。」
「還有這道，清心花拌解憂果，清脆甘甜，最善解乏，吃完休息總能睡得安穩……」
「……」
很快，桌上便擺得滿滿當當，大多梁天都還叫得上名字，都是以往給過好評的菜式，她還記得深刻。
「嘗嘗？」
梁天看向林嬛，有客人在，自然要率先招呼。
林嬛也不矯情，搛過一塊白女敕的魚肉，細細咀嚼，很快便眼前一亮。
「好吃，還有種奇特的香味！」
青衣小婢笑語盈盈︰「林姑娘喜歡便好，我在其中加了一株雪蘭花，可以提鮮，順便調香。」
「這般巧思，做個丫鬟委實可惜了，我曾閱讀過一卷古籍，上面記載著不少稀罕職業，其中有喚作源廚的，能夠烹飪靈材，燒制出諸多功效神異的佳肴，比之丹師也不遑多讓。」林嬛稱贊之余，也說了些奇聞異事。
「還有這種職業？」梁天聞言一愣，相比起青雲城的底蘊，白雲城的典籍自然也粗淺狹隘了許多，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大多來自于此，其實並不完全。
林嬛輕聲一嘆︰「不過，雲州乃戰亂之地，百業凋敝，倒是未曾听說有這些人物出沒。」
青衣小婢卻毫不在意︰「奴婢資質不好，于修行上並無天賦，也不熱衷，廚藝是我的本分，自然要花些心思，做得更精巧些。」
這倒是實話，在梁天的印象中，即便最有閑暇的時候，萍兒姐寧願去後山采些花花草草裝點庭院，也並不想著沖穴，在白府，下人們修行並不難，大可以將工酬換作源石，也可以請求執事們幫助護持。
大抵便是，人各有志吧，求長生是一世，百余年的柴米油鹽也是一世，並沒有好壞可以評判。
梁天一如既往，讓青衣小婢跟著一道用餐，林嬛也見怪不怪，並不介意，很快便賓主盡歡。
當然，絕大多數的飯菜還是進了梁天的肚子，源氣一催動，瞬間便煉化于無了，都是些普通的食材花草，對武者並無裨益，也就是嘗個口感罷了。
這時候，梁天感知到白越的氣息回到了白府，心中估模著他已經處理完城中事務，便讓青衣小婢安頓好林嬛，自己轉身去了書房。
書房的陳設還如當年一般，老爺子向來念舊，輕易不會變更，這時他正在軟塌之上盤坐調息，剛剛經歷戰事，他的狀態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梁天覺察到這一幕，沒有出聲叨擾，揮手甩出數百道符文，構築起聚氣大陣，源氣生養萬物，高濃度的環境，無論是對身體還是心神，都有益無害。
（本章未完，請翻頁）
幾個時辰過去，白越身上的氣息逐漸平穩充實起來，老爺子緩緩睜開眼，便瞥見了盤坐在一旁的孫兒。
「天兒，你這陣法頗好用，改日得空便在府中多布下幾道？」
「這個簡單。」梁天笑著應下，同時也停止在識海中鐫刻陣道符文，有天機術的加持，他對力量的掌控精細入微，很難會被反噬。
白越不無促狹地詢問︰
「你不招待那位林家姑娘，跑來找我，可有急事？」
梁天一臉苦笑︰「真就是普通朋友，孫兒已有心儀之人，有些話，外公以後莫要再當面說了，徒增尷尬。」
「听你這意思，八字還沒一撇唄？你這孩子，但凡能有你父三成功力，我都敢放心，從小到大，你穩重有余，卻沒些個朝氣和沖勁，在感情上是要吃虧的啊！」白越頗有些語重心長。
梁天很是無奈，打斷道︰「外公，我們不聊這個。我來是給您送禮物的。」
說罷，手上突然出現一朵深紫色的蓮花，細數花瓣，竟足有六十六片！
六十六瓣幽冥蓮！
在浮島海域之中，梁天搜刮了不少幽冥蓮，雖然沒有超過七十瓣的，但六十幾瓣還是有幾株的。
「這是？」
白越看著面前的蓮花，頗感驚奇，他剛剛無意間嗅到一縷香氣，只覺得精神抖擻，心頭一片清明。
「幽冥海中的藥草，能夠增長心神。」梁天隨口解釋了一句，並不敢暴露太多，唯恐外公意識到此物珍貴，不願吞服。
白越悠悠一嘆︰「此物于我無用。」
梁天一愣，還以為他認出了幽冥蓮，但旋即便發現他臉上的苦悶，意識到別有內情，于是追問道︰「為何？」
「天兒，如今你也是登雲境了，對突破蛻凡境可有了解？」白越不答反問。
「我隱約听過心境有缺，無法蛻凡的說法，具體的，便不甚了解了。」梁天坦誠回道。
「天兒，我們武者的身體是有極限的，登雲境每一重的修為，甚至可以量化，九雲境的巔峰，源池最多也就容一十一顆源氣水滴。而想要突破身體的桎梏，就必須依靠靈魂的力量。」
這一點，梁天也深有體會，他的九源池，每一個都在這等規則之下，甚至倒灌之後的修為，同樣是取決于源氣水滴的數量。
白越繼續解釋︰「蛻凡境，便是武者開闢識海，掌控靈魂的開始。一般來說，只要情緒平和，向武之心堅定，大多都能順利突破，但也存在某些情況，會讓開闢識海變得異常艱難。其一，喚作困心障，大多都是遭受巨大的挫折或失敗之後，陷入自我懷疑、自我否定之中；其二，便是心神受損，在這一境，只有完整且完好的靈魂才能突破。」
梁天若有所思，所謂困心障，完全就是作繭自縛，心氣越高，往往失利後的挫敗感也越高，說是天才病也恰如其分，以前遇見的沈星沉不就是如此麼？
白越的語氣突然間有些蕭索︰「天兒，我原本也可以拜入三大宗門，卻選擇回來掌管、發展家族，但我們白家底蘊終究淺薄，與妖族摩擦戰斗時，難免力有未逮，年輕時我氣盛，好爭長短，頻繁使用秘術，早已傷了識海根基，才釀成今日苦果。我的心神增無可增，此藥予我也是浪費。」
梁天頓時恍然，老爺子尚未開闢識海，顯化的部分心神也算平穩
（本章未完，請翻頁）
，所以他並沒有瞧出個中問題，若是運轉天機術的話，也不是不能尋到潛藏的識海空間，但平白無故，梁天自不會做這等冒犯之事。
不過，憑借幽冥蓮的功效，區區暗傷應該不足為慮才是。
是以，梁天催促道︰「給外公的，豈有浪費之說？孫兒一番心意，您便吃了吧，或許會有額外之喜。」
他說得堅定，老爺子听著也很欣慰，不再堅持，按照提醒將花瓣摘下含服。
當六十六片蓮瓣被盡數吞下之時，神異立現，老爺子身上氤氳出紫色霧氣，在其周身緩緩流淌卻不散溢。
梁天運起天機術，循著紫氣的軌跡輕易地尋到了白越的識海空間，只是隱隱有些裂縫，看著比他瀕臨破滅
那次要輕松許多。
紫色的霧氣彌漫開來，白越的識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修復、重新煥發生機，比起梁天的星河天幕，這里要單調許多，只有純白的精神光團漸漸蘇醒。
待到傷勢盡去，一道極強的心神力量自那團光繭之中穿透而出，在白越的周身自由徜徉，而先前那道，悄無聲息地融入其中，識海空間隨之顯現。
天地源氣開始瘋狂匯聚，梁天的目光直接窺探到老爺子的源池深處，只一十一顆源氣水滴，極規整地分布在九層雲霧輕紗之中，識海出現的瞬間，變化發生了。
所有的源氣水滴瞬間匯聚到一處，化作一個巨大的水球，而後體積開始不斷壓縮，最終在源池的中心處，坍塌成一顆指甲蓋大小的圓珠，有如實質一般。
除此以外，九層雲霧輕紗由外圍至中心依次拔高，形成寶塔狀結構，而後不知通過什麼途徑，竟直接轉移到識海空間之內，懸浮在天幕上沒了動靜。
至此，白越已經成功突破至蛻凡境！
但變化，還未停止。
修復識海，只消耗了極少一部分紫色霧氣，剩下的一股腦鑽進那道純白光繭之中，在空間內映出深邃的紫。
梁天覺察到白越的心神，正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急劇增強，這會兒工夫，已經有蛻凡三重的程度了！
突然，那座雲霧寶塔也變了，純白之色逐漸染上淡青，開始向內部坍塌，最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青的光芒，緩緩升起，懸掛在識海天幕之上，成為這片天地唯一的色彩。
梁天驚訝的發現，這淡青之光，與他識海中那道冰藍之光，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意境雛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