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機不可失難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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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的風雪,也擋不住迫切之人行路。

柳輕心剛把魏國公徐邦瑞送至德水軒前堂正門,未及他上去馬車,便見著有德平伯府紋樣的馬車,到了吊橋對岸。

「風急雪大,國公,歸程慢行。」

得了魏國公徐邦瑞以毒誓許諾的效忠,柳輕心自然要表現出,她應有的,拿他當「自己人」的客氣。

她眉目含笑,溫柔而不失端莊的,跟魏國公徐邦瑞拱手拜別,然後,便跟候在一旁的立夏吩咐,使人放下吊橋,迎德平伯府的「貴客」過河。

這世上,從不存在永不背叛,有的,僅是籌碼未足。

而她和翎鈞要做的,就是將他們所在的這一端天平,捆綁上足夠多的籌碼,然後,讓其互相牽制,致最後,誰都不敢冒險背叛。

這德平伯府的人,雖來的唐突,卻不失為一次錦上添花。

只是不知,這冒雪拜訪的人,是來謝她救了自己妹妹的李嵐起,還是,來替自己妹妹賠罪的李虎躍。

然,不管是哪個,都是她喜聞樂見。

「天寒地凍,王妃留步。」

魏國公徐邦瑞前腳發了毒誓,後腳就「享受」到了柳輕心的客氣,心中,不禁嗟嘆。

不管這丫頭,是受何人指點。

單這落落大方的應對,便已是半點不輸久居燕京的名門閨秀了。

或許,彼時,真的是他錯了。

若他的康兒,能得這女子執手相扶,何愁魏國公府不重拾輝煌呢!

一步錯。

步步錯。

他自詡聰明了大半輩子,到頭來,竟是栽在了這麼一個小丫頭手上,只能以指天發誓的方式,來給他的家族,留最後退路。

呵,真是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吶!

立夏領命而去,不多會兒,就回返了來。

她的身後,跟著輪子吃雪頗深的德平伯府馬車,魏國公府的馬車與其擦身而過。

魏國公徐邦瑞以右手掀了窗簾,見對面馬車里的,坐的竟是德平伯李銘和他的嫡子,于六部任職的李嵐起,本就的七上八下的心,便頓時,更波瀾疊起了起來。

德平伯李銘的親訪。

這位曾是大皇子朱翎釴最大助力和依仗的人,是何時,倒向的三皇子朱翎鈞?

是在朱翎釴倒台之前,還是之後?

「國公別來無恙。」

轉頭,目光恰好與魏國公徐邦瑞相遇,德平伯李銘面不改色的,跟其拱手問安,一副親密老友,久別重逢模樣。

在隆慶皇帝的刻意扶持下,近些年,德平伯府掌握的權勢,已遠高于五大公府的半數,僅其直接所執的東北大營,麾下兵將,便已逾南疆大營三倍有余,而他的準女婿,江南大營的主事,還是最有望競逐江南大營的下任統帥的三人之一。

更有傳言稱,年前時候,隆慶皇帝已有意為其重新封爵,將德平伯府,升為公府。

于理,德平伯李銘的確該先跟他這魏國公行禮。

可于勢,早已呈衰頹之相的魏國公府,還真就不值得,德平伯李銘這般客氣。

「伯公客氣。」

人,不能不識抬舉。

雖兩府素乏交往,但德平伯李銘已先行伏低做小,魏國公徐邦瑞這一向謹小慎微的人,自不合適,不賣他這面子。

拱手還禮,又面色如常的,跟德平伯李銘寒暄了兩句,然後,借著兩車錯開的檔兒,不失體面的放下了馬車的窗簾,魏國公徐邦瑞才面色微變的吐了一口氣出來,向後,倚進了軟墊。

盡管,只是打眼一瞧。

但德平伯府馬車里的那些,款式精美的禮盒,卻瞞不過他眼。

想他自己,就這麼空手而來,魏國公徐邦瑞頓時便羞紅了臉頰。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德平伯李銘來的這一下兒,可是徹底的,把他的老臉按進了雪地里,摩擦翻滾了三圈都不止。

嘖,待明日,還是該遣人,好好兒的備些禮物,給那丫頭送來才行。

常言說得好,東南西北風,不及女人枕邊兒風。

魏國公府,已因昔日跟錯了輔佐之人,于當今陛下那兒,喪盡了先機,可不能,再于最有望入主東宮的三皇子朱翎鈞這里,行差就錯!

「司菁。」

魏國公徐邦瑞這般想著,又深深地吸了口氣,身子微微前傾,喚了隨行的侍衛一聲。

「屬下在。」

魏國公徐邦瑞的聲音細不可聞,但被喚為司菁的侍衛,卻並未遭風雪怒號聲所阻,誤了听他吩咐。

馬車行進略緩,司菁也趁機側掛于馬背,把耳朵貼近了窗戶,等魏國公徐邦瑞吩咐。

「你耳力好。」

「此刻,就馬上回返去,打著我有交待給康兒的幌子,听一听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臨行,記得跟康兒問一句,他院子里那些女子,還留不留了,以及,用不用我遣幾個僕侍丫鬟來,照顧他起居。」

魏國公思襯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再探一探徐維康的態度。

在他想來,若其當真想著學好,就該先把院子里的那些個鶯鶯燕燕,都趕出府去,給自己備個利于修身養心的處所,方顯誠意。

至于,給其備照顧起居的下人這事兒,當然不無趁機打探,德水軒與柳輕心關系的成分,以及,三皇子朱翎鈞,到底是不是當真如外邊兒傳言的一樣,重傷垂危。

宣誓效忠是一回事。

知情有備,則是另一回事。

「是,主子。」

司菁低低的應了一聲,便撥轉馬頭,直往德水軒正門方向,回返而去。

德水軒正門門口,李嵐起已先行下了馬車,親手搬了腳凳,平整的壓實進了雪里,給德平伯李銘做腳踏之用。

德平伯李銘,也是一臉和煦笑意,仿佛,是對自己兒子的這份孝心,頗感欣慰。

「不知伯公踏雪而來,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柳輕心倒是真沒想到,德平伯李銘會這麼快,就耐不住「寂寞」的現了真身。

在她想來,這老狐狸,總該再抻一抻,至少,也熬到她跟翎鈞的大婚之日,再打著賀喜名義,不失身價兒的跑來試探才是。

不過,既然這德平伯李銘能舍了面子不要的來,她這當「地主」,便不可失了「禮數」。

「王妃言重。」

德平伯李銘笑呵呵的,走到了據柳輕心只三步遠的位置,抬頭,眯起眼楮,肆無忌憚的端詳了她一番。

見她只淺笑回視,全無瑟縮畏懼之意,德平伯李銘唇角笑意更甚的,又往前走了半步。

「我德平伯府,好歹也是武勛,常年為我大明統北疆威武之師,只這點兒風雪,又算得了什麼?」

一次試探未成,德平伯李銘以激動之色為掩,再進半步。

兩步,這是他與成國公朱希忠對面而立,都會使其退避的距離。

他不信,柳輕心區區女子,能承得住這般威壓。

柳輕心依然沒動,連笑容,都未顯僵硬。

就好像,在她看來,德平伯李銘的所作所為,只稚子般可笑,壓根兒就不值得她做出反應。

這女子,有些意思。

李素遭她蒙蔽,不冤。

德平伯李銘暗襯兩句,仿佛是突然發覺了自己言行不妥般的,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抱拳,客氣的對她行了一禮。

「王妃救我愛女,我這做父親的,怎可不登門拜謝。」

說這話時,德平伯李銘像是徹底舍了試探之意,只余身為人父的慈祥,讓人只是看了,就忍不住羨慕那李淵茹,明明生于親情淡泊的世家名門,卻能盡享父親疼愛。

當然,面對德平伯李銘的這番「即興表演」,柳輕心的態度很明朗︰她就當是,足不出戶的看了一場猴兒戲,不說好也不說孬,然後,一顆唾沫星子都不信。

見柳輕心還是如初見時般的,一言不發的站在那里,端莊的笑著看自己發揮,既不發表意見評論,也不請自己進門,德平伯李銘便開始有些不知該怎麼繼續了。

他怕是,當真低估這女人了。

嘖,他就說,那許多年權謀爭斗,暗箭明槍,僅有自保之力的朱翎鈞,怎就會突然得了好運,抓住朱翎釴的把柄,並趁機,將其推入絕境。

原來,是撿到了這麼一個寶貝!

「今日,嵐起與父親冒雪前來,是來給王妃送謝禮的。」

見德平伯李銘被柳輕心的不動聲色,逼到了絕境,李嵐起忙上前半步,打起了圓場。

有道是,禮多人不怪。

今天,他們可是帶了「足量」的珍貴藥材,才來「登門致謝」的,這位準王妃,就算是看在這些珍貴藥材的面子上,也沒道理,將他們父子二人,拒之門外才是。

「伯公真是太客氣了,這可讓本妃怎麼好意思呢!」

听李嵐起說,他們二人是來送禮的,柳輕心頓時便換了態度。

「立夏,帶人把禮物搬去我的房間,稍後,我再一一欣賞。」

前一句,還是不好意思收,後一句,已吩咐了人,將禮物搬走,這「財迷」一般的做法兒,簡直與她之前的表現,判若兩人。

「瞧我這記性,怎竟忘了,邀伯公進屋里坐!」

「這天寒地凍的,若害伯公染了風寒,可該遭我家三爺責備了!」

「止水,備茶,快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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