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公府庶子起暗波

沉默。

許久的沉默之後,李淵茹突然嘆了口氣,打開自己腰間的荷包,取了一只哨子樣的東西,往房梁方向,輕輕一拋。

「拿去。」

「百鳥朝鳳。」

「一只都不能少。」

「做不到,你就是蹲到塔邊兒的茅草屋里孤獨終老,也休想,讓我網開一面,允你進塔里去半步!」

有的人能勸,有的人不能,見赤烏不惜把話說到了這份兒上,李淵茹便知道,這小子,是勸不得了。

罷了。

萬兩黃金容易得,真心一分也難求。

他即是鐵了心,非那只鳥而不可,她又何必,自以為是的給他為難。

依著乘鸞宮的典籍記載,鸞鳥專情,娶一人為後,便不再傾心他人,直至那人死去,方浴火殉情,忘盡前塵,再生為新的鸞鳥,擇傾慕之人執手。

同生共死的愛情,多令人欽羨的美景。

哎!

若那鸞鳥,不是只鳥兒,而是個女子,該有多好!

「多謝姑姑成全。」

「赤烏定喚來百鳥儀仗,不負她贈我,十里紅錦相迎。」

眼疾手快的接了哨子,赤烏生怕李淵茹後悔般的,將其揣進了衣襟,貼著皮肉,保藏了起來。

千笙哨,乘鸞宮宮主,代代相傳的秘寶。

善仿鳥鳴之人,可用它,喚來百鳥,助自己御敵。

當然,除了御敵之外,它還有另外一個用處,那便是于鸞後的封後大典上,召喚百鳥,來恭賀禮成。

如今,李淵茹終于在他軟磨硬泡了十年之久後,將這哨子,交至了他手上,這份歡喜,又豈是區區言語,可以表達?

「我只給你一個月時間。」

「若一個月後,你不能以它換來百鳥,此事,便就此作罷,往後也不要再提。」

「若你做得到,我便使人,準備大典,並將大典定于,定于盛夏時候!」

其實,李淵茹知道,以赤烏的天分,莫說是一個月,便是只給他七天,也足足夠了。

但她仍然把召集百鳥的最後時間,給他訂到了一個月後。

因為,到那時,春歸大地,許多南歸的鳥兒,會回返北方,彼時,他召喚起百鳥來,也能多佔些「便宜」。

「成全」二字,說起來容易,寫起來也不難,但要真正做到,卻遠較這兩者……

「一個月太久,我現在,就能用它招百鳥過來。」

十年。

他不知道對一只鸞鳥來說,十年,意味著什麼。

但他知道,對他而言,這久得令他發狂。

他不想等。

一天也不想等。

一時也不想等。

一刻都不想等。

但乘鸞宮的規矩不能少,他也並不舍得,讓他的鸞鳥委屈,所以,只能削減,李淵茹對他的考校時間。

「今日晚了,引人注意過多,總不合適,明晨罷。」

見赤烏竟如此急切,李淵茹稍稍滯愣了一下,繼而,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可真傻。

這些年,自以為是的阻攔著赤烏,卻不知,自己壓根兒就不是什麼「好人」,而是個,阻壞人姻緣的惡徒!

「是姑姑要晚一天听,不是赤烏不肯,那籌備之日,可得從今日算起,才是公平。」

赤烏自顧自地說著,壓根兒沒打算听,李淵茹是要給他應承還是拒絕。

反正,他已打定了主意,從今日算起,三個月後,就穿上鳳冠霞披,走十里紅錦,嫁給他的鸞鳥為後去,才不管,乘鸞宮的那些老家伙們,會不會怒吼哀嚎。

喚百鳥,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兒,便是沒有這支哨子,他也做得到。

若非為了,不忤逆規矩,惹他心儀的她懊惱委屈,他才懶得白耗,這本該與她相守的諸多光陰!

……

黔國公府。

收到柳輕心來信的沐睿,表現出了一副誠惶誠恐模樣,連自十五那里接信的手,都抖得像是篩糠一般。

若非早在德水軒,見過了沐睿的另一副模樣,十五一準兒會對他心生不屑,覺得是他們家王妃看錯了人。

「天寒地凍,睿少爺還是早些回府里去吧。」

「免得凍壞了身子,黔國公府又不舍得拿銀子出來給您診治,還得煩我們家王妃勞心費力。」

十五的話,說得頗有些不客氣。

但在黔國公府,也只有以這般態度,跟沐睿說話,才不會引人懷疑。

這事兒,他早在出門之前,就得了柳輕心交待,所以,此時做起來,也算是頗得心應手。

「勞王妃記掛,睿不勝惶恐。」

「還請回稟王妃,待過幾日,睿的身子好些了,便往德水軒去,給她請安。」

沐睿像是本能般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唇瓣緊抿的低下頭,把目光,落到了自己腳尖前面的地上。

他是個武勛公府的嫡少爺。

在十五這麼個三皇子府親侍面前,表現的如此瑟縮,在旁人瞧著,說是個笑話,都不為過。

但他卻像是毫無所覺。

宛然,這麼做,于他而言,才是正確,止于理法,謙恭有序。

「睿少爺若無其他交代,十五這便告退了。」

半點兒客氣也無的,朝沐睿拱了拱手,十五連等他一句回復意思也無的徑直轉身,扯了韁繩。

臨行,他微微回頭,滿臉不屑的,睨了沐睿一眼,冷哼了一聲後,便策馬,直往城門方向,疾馳而去。

有人在監視沐睿。

兩個。

不過這並沒有什麼要緊。

以沐睿的狡黠,應對他們這些,把偷窺做的如此明目張膽的傻子,定不是難事。

目送著十五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轉彎。

沐睿才像是松了口氣般的,深深的吸了口氣,站直身子,將之前時候,一直掐在手里的,柳輕心寫給她的那封信,寶貝般的,揣進了衣襟。

既然,有人想陪他玩兒,那他便,勉為其難的陪他玩玩吧。

反正,信在他手里,早半刻,晚半刻,也不至于耽誤什麼,但那兩個,不知死活的跑來,給他惹不必要麻煩的家伙,卻是得盡快處理。

就像那位有趣兒的準王妃說的。

投胎,可是門技術活兒,早一刻,晚一刻,許就是身份懸殊的兩個人了。

那兩人,既是這麼著急地求死,想必,是早已找好了下家。

君子當成人之美。

他這般「心地善良」的人,又怎忍心耽誤人家,礙其往富貴人家投胎呢!

「睿少爺。」

「嘖嘖,這稱呼兒,可真是要多肉麻,有多肉麻,讓人只是听著,就忍不住心里癢癢呢!」

「知道的,明白那是三殿下的準王妃,不知道的,可一準兒得當成是,睿少爺您的小情人兒了!」

見沐睿轉身便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一副緊張模樣,那兩個之前時候,藏身于暗處觀察他的,黔國公府庶子,便施施然地蹦走了出來,雙臂一展,攔住了他的去路,陰陽怪氣的,跟他調侃道。

前幾日,沐睿突然帶了德水軒的點心回來,敬奉給了家里的老祖宗,並因此,得了老祖宗稱贊,連院子里的配給,也較之前時候,突然豐腴了三成有余。

這頓時便讓那些尋常里,自詡活的比他這個嫡長子還舒坦的庶子們,有些坐不住了。

這些年,他們可沒少在沐德豐的帶領下,欺辱踩賤沐睿,倘讓他得了勢,他們,一準兒不會有好下場。

現在的沐德豐,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可他們,卻不能坐視沐睿這塊好運氣的爛泥,爬到他們頭頂上去!

正所謂,求人不如求己。

在沐德豐出事,黔國公沐昌祚為其奔走無果之後,那些原本依附于他的黔國公府庶子們,便紛紛轉投了其他嫡子麾下。

當然,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也有幾個,還抱著等沐德豐回來,給自己褒獎的希冀,繼續跟沐睿過不去的蠢貨,比如,已被沐睿使劍捅成了篩子的沐德純,和這兩個蹦出來,想給他難看的跳梁小丑。

沐睿沒有說話。

他縮緊了身子,瞧樣子,是打算繞過這兩個擋了他路的黔國公府庶子,亦或者說,是要拼了被欺辱不顧,也要保護那封,被她揣在了懷里,剛自十五那里得來的信。

「哥哥躲什麼?」

「莫不是,您剛得了的這信里,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見沐睿躲避,兩個前來圍堵他的庶子,頓時便更來勁兒了。

其中一個,緊一步上前,箍住他的手臂,另一個,則徑直把手伸進了他的衣襟,將里面的信函,掏了出來。

「睿少爺親啟。」

「嘖嘖,真是親昵呢!」

得手的黔國公府庶子,得意的揚了揚那封,被他強搶來的信函,然後,便當著沐睿的面兒,不緊不慢的,把那信,連封套一起,撕成了七八半兒,又得了極大愉悅般的,將其一塊一塊的,丟砸到了沐睿的臉上。

「來啊,看吶,睿少爺,瞧瞧那小美人兒王妃,都給你寫了些什麼甜言蜜語,恩?」

「你這病秧子,除了給府里丟人現眼,便再也干不了其他事兒的廢物,可是嫌自己還不夠惹人厭,非得拖累的一府人,都給你陪葬,才甘心麼!」

「那煞星的女人,也是你能招惹的?」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耐煩了!」

撕信的這庶子,名喚沐德恆,跟之前,被沐睿捅成了篩子的沐德純,是一個姨娘所出,其脾性,也相差無幾。

他笑得邪性,給人一種只是瞧著,就想撕了他那張臭嘴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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