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婚期將至擬返鄉

沈鴻雪臉色不變,心下里,已是琢磨起了,如何將錢三,收入沈家麾下,給柳輕心當鋪面掌櫃。

「少爺,是不是該給小的個回價?」

久等不見沈鴻雪說話,錢三不禁有些不知該怎麼辦了。

這些鋪面要價,都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來的,準準的比市價低了一籌不止。

這回的詢價,說是他從做幫人置業這營生至今,最盡心竭力的一回,都不為過。

這位少爺,該不會是因他之前的所為,或遭了什麼人使壞攛掇,而不願信他了罷?

「這九間鋪子,我總共出三萬兩。」

「我不管這三萬兩,你怎麼分配使用,五天時間,你若能談得比三萬兩更低,多出來的,我跟你三七開,我三,你七。」

「但有一點,手段要干淨,尤其,不能見血。」

沈家在燕京,並非沒有生意。

只是之前時候,沒有倚仗支撐,而被其他對手打壓擠兌,只能蜷縮在了西市的最西邊兒,做些供給尋常百姓的薄利生意。

但這,卻並不耽誤,那些鋪子里的掌櫃,給沈鴻雪派遣眼線,對這錢三,觀察仔細。

沈鴻雪沉吟片刻,最終決定,對這錢三,再做一番試探考量,以求穩妥。

事關柳輕心,他損失不起,也不想損失。

沈鴻雪的回答,讓錢三愣了一下。

他頗有些難以置信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以確定,他是不是耳朵壞了,出現了幻听。

那九間鋪子的要價,總計三萬兩千五百兩。

雖然,較市價,已經低了一成兒,卻並不是,沒有落價的空間。

若他全力以赴,應能把總價,壓到兩萬八千兩,甚至,更低。

尋常買賣鋪子的人,也會視落價的程度,給采買好處,可這好處,通常都只看買家心情,最多,不過百兩。

他做了這麼多年采買,遇見最闊綽的買家,也不過是,給了他五十兩銀子的賞。

像沈鴻雪這種,要跟采買把落下來的錢分成兒的買家,莫說是他,便是放眼整個燕京,怕是也沒有哪個采買,有幸遇上過。

就算,他時運不濟,只能把那九間鋪子,壓到兩萬九千兩,依著沈鴻雪的開價,他也能到手七百兩銀子。

七百兩銀子,那可是,那可是他做幾年采買,也未必能賺到的酬勞,除非,咳,他像之前那樣,冒被趕出這「圈子」的風險,虛報鋪子的成交價撈錢。

等等。

七百兩z銀子。

他是不是,听錯了什麼?

錢三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向與他一桌之隔的沈鴻雪,輕抿了下唇瓣。

「少爺,您剛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沒錯。」

「低于三萬兩,落下來的價,你七我三。」

沈鴻雪一邊說著,一邊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小口,「希望,你能給我帶來驚喜。」

……

距婚期越來越近,柳輕心也不合適,再在燕京繼續住下去。

雖然,周莊那個只會偶爾,在她腦海中泛起漣漪的地方,陌生的讓她有些惶恐,但她知道,面對,只是遲早的事情。

語嫣安排好了南疆事宜,就帶了嗷嗚,快馬加鞭的回返燕京。

她給柳輕心帶了許多禮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皮制行囊封好了口。

而這樣一來,嗷嗚,就失去了它的「座位」,只能委屈的,被語嫣橫掛在馬背上,讓人遠遠的瞧去,像極了一張狼皮。

「不準盯著馬脖子流口水。」

「沒喂飽你怎的!」

一路上,第二十八次伸手拍向嗷嗚的腦袋,阻止它伸舌頭去舌忝馬脖子。

語嫣頗有些惱怒的,跟它訓斥了一句。

這匹馬,已經快被嗷嗚嚇傻。

這一路撒蹄狂奔,速度,竟是比她來南疆的時候,快了三籌都不止。

只盼,回了燕京,這馬不要暴斃了才好。

不然,她這有借無還,可有些不好跟「討厭鬼」交代。

嗷嗚。

嗷嗚頗有些委屈的吸了吸口水,使白眼珠子,瞟了語嫣一眼。

他可是條狼來的,盯著馬匹這光溜溜的脖子,流下口水,有什麼錯?

要不是她買了太多東西,他哪至于,要這樣被掛一路!

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尤其,是那種一逛街市,就像什麼都不要錢似的女人!

那個叫冕思的家伙說的沒錯,只不過,他那只敢在語嫣不在的時候,低聲嘟囔兩句的膽量,著實讓它有些看不起。

「等回了燕京,咱們吃烤全羊。」

「從中間剁開,你一半,我一半。」

說起烤全羊,語嫣不禁吸了下口水。

之前那次,沒能吃成,讓她抑郁了好幾天。

這次回去,倘時間來得及,她一準兒……

听語嫣說起烤全羊,嗷嗚的眸子驀的亮了一下。

然後,便整條狼都變得乖巧了起來,動也不動的趴著,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張狼皮。

……

一路風塵,到德水軒時,已是半夜。

語嫣毫無愧疚的拎著嗷嗚,鑽進了顧落塵的房間,將點心盤子抱在懷里,大塊朵頤了起來。

「我把跟我同去的人,一半留在南疆,幫冕思處置災後事宜。」

「另一半,押送九歌,回返攝天門受罰。」

「當然,與九歌同行的,還有他的小娘子,趙雲落。」

「我不知,九歌是如何跟他家娘子解釋身份的,但瞧那小娘子盯著他看時,眸子都在泛著光的模樣,應是,已經妥善解決了。」

因為塞了滿嘴的點心,語嫣的聲音,有些含混不清。

但對顧落塵來說,理解她的意思,卻毫不費力。

「有兩個消息。」

「一好一壞。」

「先听哪個?」

顧落塵的傷已經好了一些。

雖仍不能下地,卻已可以,憑自己沒受傷的那半邊身體使力,在榻上坐起來了。

他安靜的,等語嫣把南疆那邊的事說完,才不緊不慢的,跟她問了一句。

「自然是好消息。」

語嫣端起桌子上的杯子,用涼茶將自己嘴里的點心渣送下肚去,伸手,模了模嗷嗚那柔軟的皮毛。

正在啃肉干的嗷嗚,本能的發出了一聲,帶著威脅的齜牙聲,須臾,覺得這麼做,有些危險,忙又狗腿的,發出了一聲撒嬌的哼哼。

「算你識相。」

語嫣吹了個口哨,收回了,準備揪嗷嗚耳朵的手,動作輕柔的,拍了拍它的腦袋。

「女人找到你爹娘了。」

「而且,從現在得到的消息來看,她與你,的確存在血緣。」

顧落塵的聲音沒有波瀾。

但他說出的話,卻像一塊兒巨石,狠狠的砸進了語嫣的心湖,激起了本不該于湖面出現的驚濤駭浪。

她的爹娘。

她憑著模糊記憶,找了數年,都未有音信,攝天門登記在案,列為第一緊要,都沒尋著蛛絲馬跡,竟然,竟然……

「姐姐,怎麼找到我爹娘的?」

「他們,他們都安好麼?」

語嫣對她爹娘的最後記憶,是她將大著肚子,已經跑不動的娘親,藏進草叢里,然後一邊哭喊,一邊往山上跑去,試圖引開綁匪,護她娘親和未出生的弟弟周全。

綁匪說,她爹是個擋人財路的討厭的家伙,要砍了她和她娘親的腦袋,給她爹點兒顏色看看。

因不甚滑落懸崖,她有些事兒,想不太真切了。

她記得,她的女乃娘,總喚她語嫣小姐,記得她娘,總愛笑著使食指刮她鼻子,嚇唬她說,再不好好念書,偷跑去海邊模蟹子,就把她嫁給漁夫當媳婦兒,記得她頭上的簪子,是她娘的嫁妝,她拿到手的時候,高興的一整宿,都沒睡好覺,一會兒,就爬起來模模,生怕是個夢。

至于,她爹娘長什麼模樣,姓什麼,做什麼營生的,卻是……

雖然,她從沒放棄過找尋,可這麼多年過去,尤其,是她把唯一的,能用來證明她身份的簪子弄丟了之後,她……

或許,她娘真的已經像那個,被她咬死了的師姐說的那樣,被劫匪殺了。

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便是有通天本事,也斷無可能,躲得過一群窮凶惡極之人的圍追堵截。

她清楚的記得,彼時,那個總喜歡使白眼珠子看她的師姐,是這麼說的。

「不知。」

對柳輕心,顧落塵有著一種毫無所覺的信任。

他活動了一下,未受傷那只手的五指,將正在啃肉干的嗷嗚,拖到自己身邊,不緊不慢的,撓了撓它的脖子。

听顧落塵說「不知」,語嫣提到了嗓子眼兒里的心,才是落回了胸口里。

若她爹娘已經亡故,顧落塵肯定會徑直告訴她,葬在了何處,而不會說,不知。

「今天,有些太晚了,等明天,再跟姐姐問罷。」

若換作以前,語嫣定會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把柳輕心從睡夢里挖出來,讓她給自己帶路,去見失散多年的爹娘。

可今時不同往日。

如今的她,已在柳輕心的短暫「教化」下,學會了替旁人考量,盡管,能有幸得她這般對待的人,還只是「鳳毛麟角」,但相較她之前的刁蠻任性,這已經可以算是,難能可貴。

「壞消息呢?」

人的心情,從來都能極大的影響食欲。

得知自己爹娘沒死,從出發前,就斷了零嘴兒的語嫣,頓時便又對「消滅」點心這事兒,有了興致。

她拈起兩塊桂花糕,把她們捏到了一起,然後,整個兒塞進了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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