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的時候,沒有把那個黑衣人和賀氏的那個胖子一道帶走。
如果沒猜錯的話,晏謹之肯定會處理他們。
賀山南從反光鏡里看了沈燁一眼,後者表情略微凝重。
他問道︰「怎麼?」
沈燁靠在椅背上,沉吟片刻才說︰「晏謹之是個狠人,他今天斷指,改日肯定會還回來。」
賀山南似乎並不畏懼這件事,眉宇間露出來的,是跟他父親有八分相似的神情。
狂放,囂張。
他輕笑一聲,「我知道。像他這種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人,最會的就是忍,只要看準時機了,絕對會把先前受的氣加倍討回來。」
沈燁蹙眉,「回頭斷你兩根手指。」
「他也得有那個能耐。」賀山南輕嗤,「他能走到這步,能力的確有。但我又不是白手起家,我背後是賀家,是周家。就算有十個晏謹之,想斷我兩根手指,下輩子都不可能。」
沈燁其實挺羨慕賀山南這種底氣的。
他本身性格就很張揚,加上來自家里無條件的支持,所以做任何事情都挺囂張。
沈燁的狂,全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你回頭要來公司嗎?」賀山南問,「這次的事情清理了一部分高層出來,現在賀氏挺亂的,我一個人講道理,還挺累的。不然也不至于我爸媽都在醫院,我每天都不一定抽得出時間去看他們。」
對于賀山南忽然跟他提這個事兒,沈燁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不過賀山南並沒有給他什麼拒絕的機會,「我不是說現在,我是說等你情況好點……小水跟我說了,就算她不跟我說,警方調查車禍那件事的時候,我也會知道。」
「啊……」沈燁應了一句,有點……無所適從。
賀山南也沒多提他病的事情,只說︰「你要不想去賀氏,就先從我媽公司的事兒入手,娛樂公司。我們賀家人丁單薄,小水不管事兒,你們兩總得有一個人要為這個家付出點什麼的。不然我會心里不平衡。」
我們賀家……
賀山南已經自動將沈燁當成他們賀家的人了。
沈燁心里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來。
賀山南最後說︰「你想想吧,不用那麼著急給我回復。」
……
而此時的宅子堂屋里,有小弟將晏謹之的那根斷指給撿了回來。
說這個時候去醫院的話,肯定能接上。
晏謹之的臉色很沉,他緊緊地捂著傷口,不讓血往外流。
只是瞪了那個人一眼,那小弟就不敢再多說什麼。
他盯著地上的那幾人,說︰「處理干淨了。」
說完,他才從堂屋里離開。
心里倒是默念著賀山南的名字。
很好,記住他了。
……
手術結束之後,賀銘川的身體逐漸好轉,每次檢查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
但就是不見醒過來。
將公司的叛徒找出來之後,也就沒有人趁機搞破壞。
這層的安保撤了一些,就是沈燁還一直在。
可能真的就是只要賀銘川一天沒醒,他就要在這邊守著一天。
桑洛有幾次跟他說不用留在這兒,但他還是堅持。
後面也就不說了,沈燁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那天賀水北接到周尤的電話,說沈寒江已經從重癥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
說來也是巧啊,自從先前沈燁因為車禍沒能給沈寒江捐肝之後,他就去醫院排隊等捐贈,結果還真的讓他等到了。
這次住院,手術也一道給做了。
賀水北在單人病房看到沈寒江的時候,感覺沈燁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半分,沈寒江的樣子。
他蒼老,垂危,毫無精氣神。
在看到賀水北的時候,沈寒江下意識問了一句︰「你爸爸……」
「你有臉問嗎?」賀水北冷聲打斷了沈寒江的話,「你有什麼資格問我爸爸怎麼樣了?他拿你當朋友,當兄弟,你就是這麼對他的。沈寒江,你真可憐,你看看你這一生走到現在,留在你身邊的,還有誰,一個人都沒有。」
沈寒江緊緊地攥著手里的被子,「他多管什麼閑事?沈燁……又不是他的兒子,我教訓沈燁,跟他又有……又有什麼關系……咳咳……」
是吧,有些人永遠都不會知道悔改的。
所以,死對他來說,真的是便宜他了。
「你又算沈燁什麼人呢?父親?你可真有臉。」賀水北冷嗤,「我今天來是告訴你,等你可以出院了之後,就會被送到警局關起來,你蓄意謀殺這個罪名,跑不了的。這不是我爸要不要告你,這是刑事案件。」
「那沈燁也別想逃。」
「他沒想逃,他會看著你這個從沒有盡過父親義務的人,被關起來,而他的未來,一片光明。」
殺人要誅心。
賀水北從沈寒江的病房里面出來,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公主殿下從沒說過這麼狠毒的話。
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等緩過來之後,賀水北跟看守陪護說︰「看著他,別讓他自殺了。」
看護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才說︰「好,好的。」
賀水北從這邊病房離開之後,獨自在醫院的花園里面待了好久好久。
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此時的心情。
她就剛剛面對了沈寒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覺得很窒息,很惡心,為什麼會有那麼對自己孩子的人,他就不會有任何的愧疚嗎?
他肯定不會有任何的愧疚,只會覺得其他人都對不起他,覺得他才是受害者,在不喜歡的婚姻里被不喜歡的兒子束縛。
可他從來沒想過,沈燁才是最無辜的。
沈燁沒有選擇,他被生下來,被出生在沈家,不被他們喜歡,都不是他能選擇的。
可饒是這樣,他們還要把錯誤怪在沈燁身上。
他們真壞。
忽的,面前的陽光被擋住。
賀水北抬頭,看到擋住她陽光的人,是沈燁。
而沈燁看到的,是她微微泛紅的眼尾。
「怎麼哭了?」他問。
「啊……可能風沙吹眼里了吧……」不想跟沈燁說她剛才去惡心沈寒江結果反而被惡心到的事情。
沈燁也沒有多問,蹲下來,說︰「我給你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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