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 咬上就不會松口

熱湯在銅鍋里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眾人圍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瞅著剛剛丟進鍋里的食材,迫切的等待著它們被煮熟的那一瞬間。

因為實在是太冷了,殿里擺了好幾個炭盆都不覺得暖和,再加上宋其雲和白萌一個勁兒的嚷嚷餓了,宋玨讓兩位公公去御膳房搞了個熱鍋子來,像這樣寒冷的深夜,還是吃熱鍋子最舒坦了。

「說起來,今年也是怪特別的,都開春了,居然到了夜里還是會凍手凍腳的,母後前幾天還吹著風,今天早上就覺得不舒服了。」宋玨用筷子扒拉扒拉銅鍋里的肉,讓它們均勻受熱,免得半生不熟的,吃完了鬧肚子就不太好了。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坐在一邊的軒轅靚,問道,「老將軍以前可見過這樣的情況?」

「這樣的情況不多見,倒還真是有一次,是我很小的時候了,大概……」接過沈茶遞過來的熱湯,軒轅靚捧在手里,很認真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喝了一口,像是在喝什麼瓊漿玉液似的。他朝著沈茶笑笑,轉頭看向宋玨,「是我兩三歲的時候,我自己沒有印象了,也是听家中的長輩提起過,那一兩年的冬天持續的時間都是特別特別的長,天兒也是特別特別的冷,听說都要立夏了,身上的薄襖都沒有月兌掉,有的背陰兒的屋子還是要點炭盆的。」他輕輕嘆了口氣,「別的不說,天冷成這樣,收成會是個很大的問題。春天過于冷了,就會影響到春播,到了秋天,就會影響秋收。陛下,要早點做準備了。」

「老將軍提醒的是。」宋玨點點頭,「好在最近這些年都是大豐收,儲備充裕,不用太擔心。大不了……」

「就搶唄!」宋其雲一挑眉,手疾眼快的搶到了第一批燙熟的肉,在自己的料碟里匆匆蘸了兩下,就往嘴里塞,「從金國開始鬧水災的時候,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就派人模過金國的老底兒了,儲備是相當的充裕啊,別說夠金國上下吃一年的了,就是把大夏和遼算上,吃上兩三年也是綽綽有余的。」

「 ,完顏家的家底兒這麼豐厚嗎?完顏宗承和完顏萍真是好本事吶!」宋玨和軒轅靚听了宋其雲的話都驚著了,不約而同的看向沈昊林、沈茶,「他說的可是真的?」

「嗯!」沈茶很肯定的點點頭,「只多不少,這個數字不止是我們的調查,耶律那邊也查過了,基本上跟我們的結果吻合。我們私下里開玩笑,說如果糧草出現了問題的話,可以就地取材,絕對不可能餓肚子的。」她把第二波煮熟的肉撈出來,一部分放在了沈昊林的碟子里,另外一部分給了宋玨。「金國百姓對此也是怨念頗深,完顏宗承和完顏萍力主賑災,也不過是把陳年舊米都散出去了。」

「他們散的可不是陳年舊米,這是在散他們自己的德行呢!」

「您說的對!」沈茶朝著軒轅靚一頷首,「若非如此,完顏萍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牆倒眾人推的地步,至少宜青府的百姓會站在她的那邊,可現在……」她一搖頭,「只要有門路的,就會舉家偷偷出城去。帶不走的東西,要麼送給周圍的鄰居,要麼就干脆毀掉,反正是絕對不會留給完顏萍的。而那些出不了城的,也會在自家挖地窖,把吃的、用的都藏起來。他們說了,寧可把這些東西送到城外去,也不給完顏萍的人。」她一攤手,表情十分的無奈,「完顏萍大概也沒有想到情況會變的這麼糟糕。」

「這就是自作自受。」白萌一直都沒吭聲,趁著大家說話的空檔,抓緊時間填飽了自己的肚子。吃飽喝足之後,才看向軒轅靚,「老將軍,您覺得我剛才的那個設想會不會是真的呢?」

「這個嘛,我剛才一直在琢磨你說的話。」軒轅靚模模下巴,看了一眼白萌,「如果不是你今天說起這個,我還真沒往這個方向去想。」

「現在想也是來得及的。」白萌捧著湯碗,很認真的看著軒轅靚,「您想想,到底有沒有這個可能。」

「我先說說我的觀點啊,我覺得很有可能。」宋爻佳放下自己的碗筷,用帕子抹抹嘴巴,「我的關注點跟你們不太一樣,我是這麼想的。西京現在多數的房屋建造風格都是延續了前朝,很多高門大戶都保留著前朝的一些痕跡。比如說,主宅和宗祠其實是分開的,軒轅家到現在也是如此,對吧?」看到軒轅靚點頭,他又繼續說道,「剛才老將軍說,當年大火,是主宅和宗祠同時起火的,如果說這兩個地方是連著的,那其中一個地方被燒了連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判斷是意外還有可能說得過去。但兩個分開的、完全不在一塊的地方同時被燒,如果不是蓄意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同意世子殿下的這個說法。」沈昊林跟著補充道,「補充兩點我們剛才在卷宗里看到的內容,第一,起火的時候,整個府邸的人都陷入了昏迷,沒有一個是清醒的。第二,府邸、宗祠所有的記錄都被毀掉、燒掉了。根據當時對現場的表述,紙質的書籍、手札都是被先撕掉再被燒毀的,而竹簡一類的,都是被劃掉,砍成幾段之後,同樣被燒毀。所以,火災之後,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文字記錄。」

「這就是說明,行凶的人當時時間很充分,他或者他們可以保證這府里的人不會突然醒過來,才有時間去做這樣的事情。同樣也說明了,除了想要置全府的人于死地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沈茶看著軒轅靚,「毀掉關于軒轅家以及跟軒轅家有關的那些家族的證據。」

「而跟軒轅家有著莫逆之交的,又對軒轅家因愛生恨的,也只有澹台一家了。」白萌嘆了口氣,「老將軍,您覺得我們說的對不對?」

「听你們這麼一說,倒還真是這麼回事。」軒轅靚苦笑了一下,「也難怪先祖一直都嚴格的約束族中子弟,不許族人仗著家世在外面招搖過市,不許在外面惹事生非,大概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這個案子最後抓了個混混當替罪羊。」宋玨嘆了口氣,「這個黑甲營還真是不得了,軒轅家大火距離澹台家覆滅也過去好幾十年了,他們居然還能去糾纏。可惜,百密一疏,應該是沒想到軒轅家還有一支族人在外地做官,要不然就真的是一樁滅族慘案了。」

「陛下說的是。」軒轅靚也跟著嘆了口氣,輕輕的搖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為自己的先祖哀嘆,怎麼就惹上了這麼一個煞神,連累子孫後代都沒有安生的日子可過。

「黑甲營一貫的風格就是咬上了絕不松口,如果軒轅家真的在澹台一族覆滅里充當了什麼不可或缺的角色,或者他們有證據證明軒轅家就是背叛的那個人,無論多低調,也是會被找上門的。至少現在我們可以確定,一直以來,針對軒轅家的就是他們。」宋玨跟著說道,「但我有個問題,黑甲營作為澹台一族的絕對心月復,是最先被梁帝剿滅的,居然還會有逃出生天的殘余,這也是不可想象的。」

「沒什麼不能想象的,那個時候的黑甲營已經不算是純粹的護衛隊了,也不單純是軍中精銳組成的,也有一些江湖異士,想要月兌身或者帶一兩個少主月兌身也是很容易的。」沈茶停頓了一下,看看在座的眾人,「澹台家的人……不會還活著吧?」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黑甲營的頭目,或者說策劃這一切的都是澹台家的人?」宋玨和沈昊林交換了一個眼神,「你這麼說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理由……」沈茶的表情很凝重,「各位請想一想,你們的護衛對你們很忠心,但你們能保證他們的後人、甚至是多少代以後的後人也對你的子孫忠心嗎?你們覺得這個事可能發生嗎?」

「這個……」幾個人面面相覷,他們還真的不敢保證這一點。

「不太可能的,對吧?」沈茶一挑眉,「這黑甲營雖說是澹台策一手創立的,但說到底他們跟澹台家也是雇佣與被雇佣的關系,要說忠心肯定是有的,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果有更好的出路,他們不會守著這樣一個沒前途的、哪怕以前非常輝煌的組織的。但現在過去兩百多年了,居然還有人忠心耿耿的守護著這個黑甲營,要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你說的對,忠心肯定是有的,但不會忠心兩百多年。」軒轅靚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湯,「如果黑甲營不是澹台家的人管著,那些人不會這麼听話,也不可能這麼死心塌地的賣命的。」

「而且,我們還可以大膽的猜測一下,現在管事的這個澹台家的人,很有可能是澹台策的嫡系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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