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北麓。
靈濟宮。
幾排飛檐灰牆建築,次第聳立。
連大門都是黑漆漆地,給人一種肅穆、陰森的感覺。
這里,原本就是前朝皇城司的地盤。
現在,換了個更古怪的名字。
西廠。
據說早幾百年,紫禁城還沒擴展到這一帶。
此地遍布著十幾口石灰窯,後來又演變成火葬場。
後來,成了大周的特務機構,皇城寺所在。
同樣承襲了皇城寺職責,規模還擴大了好幾倍的西廠。
更是偏愛這個陰森森的地方。
因為他們干的,本就是見不得光的活兒。
西廠高層,全是皇帝信得過的太監擔任。
此時,
一批身批黑色大氅,頭戴八瓣兒鐵盔,腰按繡春刀的西廠番子。
正跪迎著一輛黑色大馬車。
就連拉車的馬匹。
都是四匹油光水滑,高大雄峻的黑色良駒。
一位滿臉絡腮胡的鐵甲漢子,腰寬體闊,威風凜凜地一腳踏出車外。
「屬下汪喬年恭迎定國公大駕!」
「屬下梁斌恭迎定國公大駕!」
「屬下谷大偉……」
來者正是當朝第一寵臣。
樞密院副使,定國公童勝。
「哈哈哈,一個個猴崽子,客氣個啥?」
「都起來,起來,忙去吧!」
「咳咳……老汪啊,你陪我走走!」
「遵命,定國公!」
一幫大小番子四散而去。
白眉白須的汪喬年小步近前,態度謙卑恭敬。
「定國公……您……你受傷了?」
童勝挺拔的脊背,頓時佝僂了幾分。
他轉目四望,發現也沒人敢听自己二人談話。
「噓,謹防隔牆有耳。走,去你密室詳談!」
一間幽暗,深邃的密室中。
燭光搖曳,檀香裊裊!
沒有座椅。
除了四面牆上,高及屋頂的密檔鐵櫃。
就只剩下,地板上的兩個蒲團。
一張矮幾。
兩個權勢滔天的大人物。
相對而坐。
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密商什麼。
童勝曾經掌管了五年內廷。
這西廠。
也是他抽調軍中精銳,和宮中有些特長,值得信任的太監組建而成。
汪喬年,原大周內宮留任的老太監。
接管童勝留下的西廠總督,已有四年之久。
「定國公,擅使陰屬性內勁?還能打傷您?這得多高的修為?至少武皇境中期吧?」
「屬下都做不到哇!後宮怎會有如此高手?」
這也是童勝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幾日前,雨夜!
偏偏,就有這樣一個身著夜行衣的家伙,出其不意地進入定國公府。
還準確地找到了修煉密室。
從眼皮子底下,搶走了那本,自己視若性命的《陰陽轉輪》功法!
兩人爭斗,自己輕傷。
那人,肯定比自己傷的更重。
霸絕的純陽內勁。
專修陰屬性內力的人,絕對難以承受!
童勝的嗓門,一改往日的粗獷。
聲音不帶一絲煙火氣,顯得陰嗖嗖的!
「老汪,你言之有理!」
「內廷被我等篩查了近十年,哪有多少漏網之魚?」
「前朝留任的老家伙,就四個!」
「浣衣局的于桃芳,三年前就死了。尸體還是在你我眼皮子底下火化的!」
「御膳房的聞人峰,廚藝絕對是天下第一。武藝嘛,稀松平常。他要有歹心,咱們豈能活到今天?早被毒死多少回了!」
「哦哦,還有敬事房的海大富。那家伙是個膽小怕事、靠手藝吃飯的普通人,一點武藝底子都沒有!」
「唯一意外,就剩下你了!」
汪喬年嚇得一咕嚕爬起來,臉色如土。
「定國公,老總督,我……我的一切,您還不了解麼?」
「確實,我的武藝距離武皇境,就隔了一層窗戶紙!」
「可是我捅了好幾年,怎麼也捅不破呀?」
「我怎麼可能……是您的對手?」
「再說了,我當年,可是第一個打開內宮大門,投奔陛下的人吶!」
「誰都可以背叛大晉,只有我不能!我對陛下和定國公你。」
「那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吶!」
沒錯,四位舊朝留下的大太監。
汪喬年武藝最高。
當年的職權也最大。
沒他這個內宮大總管充當內應。
童勝率領的叛軍,能不能打下內宮?
還兩說呢!
童勝附子,拍拍汪喬年慘白的面頰。
「老汪啊,你身上並無傷勢,本國公就放心了!」
「再說了,你真想要那功法……」
「本國公,現在,就可以默寫給你!」
汪喬年的身子顫了顫。
「我想……啊不是……我……奴婢不想,也不敢想!」
童勝陰惻惻地輕笑道。
「呵呵,就算本國公願意給,陛下也未必同意啊老汪!」
「內宮再出現一位?滿臉胡子的太監?呵呵……」
「去查查吧,仔細些!」
「陰陽轉輪,沒那麼好修煉的!」
汪喬年完全听明白了。
童勝的意思,內容實在太豐富了!
陛下和他?
龍陽只好?不會吧?
哎呀呀,簡直不敢往下想啊!
「定國公,我……屬下……奴婢一定詳查!」
不多時候,童勝出現在容妃的西華宮中。
如果狗皇帝司馬銘看到,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容妃對童勝的熱情。
要遠遠超過他這位皇帝的臨幸。
也是,對于生過一個七歲皇子的容妃,盡管端莊艷麗依舊。
可她的吸引力,未必就趕得上後宮,那些千嬌百媚的少女妃子。
之所以得寵,完全是母憑子貴。
大皇子司馬飛龍,可是容妃親生的!
如果要重新冊立皇後,容妃的勝算,無疑是最大的!
芙蓉帳里一片狼藉。
容妃歪倒在童勝的懷里,嬌膩膩地嗔道。
「死鬼,你的武功弄的人家,顛倒神魂!」
童勝心中苦笑。
要不是需要你幫忙。
本國公至于拖著一身暗傷,專程偷偷跑來伺候你麼?
「容兒,我那本《陰陽轉輪》功被人偷了!」
什麼?
那等重要的功法,你隨便藏個地方,別人也未必找得到吧?
容妃臉色一變。
「真的假的?」
童勝苦著臉道︰「千真萬確!我都不敢跟陛下說!」
「雖然功法內容,我都記住了。可那畢竟是龍虎山所剩不多的傳承真跡啊。」
「萬一哪天,山上那個老不死的提出收回,恐怕陛下也不敢不答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