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平咬咬牙,奪過一位守軍的小梢弓。
彎弓搭箭,透過擋板縫隙就射出去。
「啊……」
一位背負土袋子的老者仰面倒下。
他望著毫無溫度的正午太陽,慘笑著,徹底閉上了眼楮。
終于,解月兌了!
本官這輩子,第一次殺人。
卻是……面對大晉百姓開弓放箭。
可不殺?
等著城破,一起殉葬麼?
城里還有十萬軍民的性命呢!
外面的命是命,他們的確無辜。
城里的人,難道就不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他們,又何等無辜?
怪就怪,大家都生錯了時代!
張叔平虎目含淚。
他嘶吼著!
發泄著!
「我等——早有殉國的決心!」
「他們,同為大晉子民。」
「為何……不能死??」
「放箭!」
「放箭!!!」
「休休休!」
「崩崩崩!」
城樓上蓄勢待發的床弩射擊了。
所有弓兵都松開了弓弦。
重箭、輕箭如驟雨般傾盆而下。
這一刻,沒有大晉百姓了。
城牆之外。
皆敵!
楊辰的隊伍特意在封丘東門轉了一趟。
他甚至派秦武押著二十匹高頭大馬。
攜帶者上百的首級直奔紫禁城。
「大捷!」
「飛燕鐵騎,出擊滑州。」
「盡殲兩萬遼軍先鋒。」
城樓上的守軍沸騰了。
報捷騎兵一路前行,街上的行人、車馬紛紛讓道。
「真的假的?」
「遼人都打到滑州了?」
「那……豈不是距離京城就……就一百幾十里了?」
「怕個屁呀?看到那些首級了麼?齜牙咧嘴,酋發突額,是真的呀!」
「老天開眼,我大晉軍隊也能野戰滅敵了?」
「沒錯,我見過遼人,就長這樣兒的。」
「滑州大捷,是真的!大晉萬歲!」
「大晉萬歲!」
「陛下萬歲!」
「飛燕軍萬歲!」
……
整個封丘城,都轟動了。
聲浪一波一波,震天動地。
御書房,愁眉不展的皇帝司馬銘,從大堆奏折中抬起頭來。
「何事喧嘩?」
「王城元,去問問!」
不等王城元動步,一個內侍小太監顧不得禮儀。
直接手舞足蹈般沖進了進來。
「大捷啊陛下!」
「東宮鐵騎護衛難民。」
「在滑州城外跟遼軍先鋒打起來了。」
「听說……听說殺了兩萬韃子啊!」
什麼?
司馬銘霍然起身,難以置信。
滿御桌的奏折嘩啦啦掉了一地。
「此言當真?」
那小太監才想起自己唐突了,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下,饒命啊!」
「內臣有罪!」
「只是,內臣實在太高興了,我……」
司馬銘笑罵道。
「你哭個甚?」
「朕赦你無罪!」
「詳細道來。」
那小太監抹了把眼淚,趕緊道。
「內臣去采買,剛到紫禁城門口,就踫到東宮的報捷隊伍了。」
「好多高頭大馬,是繳獲的。」
「還有好多血湖湖的首級。」
「他……他們去皇極殿了!」
司馬銘心頭一震。
不會是假消息了。
帶來寶馬和首級,自家大閨女雖說一貫胡鬧。
可絕不會,在這種大事上開玩笑。
「來人,更衣!」
「擺駕皇極殿!」
聞訊趕來的文武大臣,很快擠滿了皇極殿大門。
秦武的五十人親衛隊被團團圍住。
耳邊全是七嘴八舌的盤問。
他那見過這麼多大官兒?
回答誰好呢?
這小子瞬間蒙圈了。
好在,朱紅色的殿門,轟隆隆的打開了。
金瓜武士高喝道。
「陛下召開臨時朝會。」
「眾臣覲見!」
「東宮報捷……這……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感情你連咱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秦武趕緊道。
「東宮千戶官秦武!」
金瓜武士友好的點點頭,繼續高喊道。
「宣——」
「飛燕軍千戶官,秦武上殿!」
「那什麼,兵器和首級啥的都留下。」
「首級,兵部會馬上點驗。」
「你的武器,保證一件不失。」
「秦武千戶,你們,都是好漢子!」
一進金鑾殿,向來膽大的秦武都有些心慌慌了。
這可是見皇帝啊!
一步步前行,他又不停的安慰自己。
皇帝的大閨女,咱都見過好幾會了。
不就是他爹麼?
怕個球啊!
想到這里,秦武的膽子大了。
凌亂的步伐也變成了正步。
「夸夸夸!」
走得虎虎生風。
滿殿大臣都嘖嘖稱奇。
這小子可以啊!
第一次面對皇帝威儀,如此短的時間,就調整過來了?
「末將秦武,叩見陛下!」
「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馬銘本就是軍武起家的馬上皇帝。
見到驕兵悍將,總是發自骨子里的親近。
他眼中滿是欣賞,笑盈盈地道。
「秦武,你很不錯!」
「這場大捷,來得湖里湖涂的。」
「詳細說說!」
秦武早就得到了楊辰授意,他半真半假匯報道。
「陛下,這件事要從東宮長史楊辰楊大人說起。」
「那一晚,他追上去的,卻是一位遼國武皇級高手。」
「不過,這人重傷不欲久戰。」
「楊長史憑借飛刀且戰且退。」
「最後被那人擲出一槳重創。」
「楊長史倉促之下,逃上岸,不辨方向。」
「他最終跑進六十里外的郁樟山療傷,一過就是十天。」
「我等東宮四千鐵甲重騎,就是秘密尋找他的。」
「今日上午,楊長史帶領我等去滑州探查。」
「恰遇到遼軍輕騎圍城。」
「咱們是重騎,跑也跑不過他們。」
「楊長史說,狹路相逢勇者勝,拼了!」
「所以,我們就跟著沖了。」
……
「此役,我飛燕軍重騎傷亡大半。」
「卻斬殺遼軍兩萬余騎!」
「近兩萬匹死馬和兵甲等戰利品,全部贈予滑州守軍。」
「我軍只是,帶著一萬多繳獲戰馬匆匆撤回。」
「嘩!」
原本凝神靜氣的大臣們,震驚的無以復加。
四千重騎突然遭遇兩萬輕騎,你們說打就打?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司馬銘倒是一想就明白了。
換成是他處于楊辰的位置。
撤退?
重騎戰馬,長距離哪跑得過一人雙馬的遼軍輕騎?
進入滑州躲避?
張叔平敢開城門麼?
逃無可逃,背水一戰。
也不得不戰!
四千重騎兵,殺敵兩萬,戰果前所未有的輝煌。
可自身也傷亡慘重。
大丫頭應該,心疼得要哭了吧?
就算繳獲了上萬匹戰馬,一樣虧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