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恐怖的火炮？
隔著三里多就能傷人？
爆炸彈？
這玩意……是怎麼折騰出來的？
耶律機顧不得多想。
他要找到耶律正蒙。
守城大帥在哪里？
這麼亂下去。
南蠻子一個沖鋒，大同就得易手。
好在耶律機的靈覺驚人。
刺破長空的尖嘯聲，對耶律機來說，落點預判還算準確。
他就想風雨中的一片落葉，飄飄揚揚，很快就趕到了更加慘烈的南城。
長生天！
南蠻子是準備火焚大同麼？
這……死掉了多少大遼勇士啊？
南城牆上，已經沒有站著的遼兵了。
就連門戶洞開的一大兩小三座城門中，巨大的爆炸身還在此起彼伏。
耶律機從「咻咻」亂飛的彈片中就能判斷出。
藏在城門洞和甕城里的那些官兵，多半也完了。
唯有背靠城牆的藏兵洞里，一處處都塞滿了人。
他們用大鐵盾擋在外面，暫時還能苟延殘喘。
「耶律正蒙，你在哪里？」
耶律機中氣十足的嗓音，在爆炸中清晰可聞。
某個藏兵洞里傳來虛弱的回應。
「是……是太祖到了麼？」
「快進來，外面危險！」
咻！
耶律機從鐵盾間隙閃了進去，頓時目瞪口呆。
里面，一樣是血肉模糊。
上百的護衛幾乎一半兒都有傷，缺胳膊斷腿的不在少數。
正中，擺著一具尸體，以下都不翼而飛了。
「阿信？」
「他死了？」
耶律正蒙拖著一條纏滿繃帶的右腿，血跡斑斑。
「參見太祖！」
「南蠻子不知道用了什麼妖法？」
「隔著好幾里啊，太祖！」
「末將和阿信，還有一幫軍將都從城牆上跌落。」
「末將還好，只是摔斷了右腿。」
「阿信……當場就死了！」
耶律機臉色凝重地搖頭嘆息。
「苦命的娃！」
「你們這樣躲著，不是辦法！」
「南蠻子很快就要登上城牆了。」
「大同保不住了，撤吧！」
撤？
就這樣灰溜溜的跑路？
耶律正蒙心在滴血。
雖說朝廷有人暗地里叫他這位西軍大帥為「長腿將軍」。
驢球子的，你們倒是來試一試？
自從撤離山東以來。
要不是咱老子見機行事，保住了有生力量。
皇帝陛下都很可能丟在河東，甚至黃江以南回不來。
你們真以為，明軍好打麼？
看看現在？
人家都不抵近了，弓箭弩車都不用。
就這種恐怖的爆炸彈遠遠吊打。
神仙來了都沒救。
太祖他老人家一輩子戰無不勝，你們誰能比的了？
他的修為，半步武帝不就跟陸地神仙差不多？
可現在，太祖都說守不住了！
「可……可是，大同一丟，怎麼給陛下交代？」
「滿朝文武……」
耶律機明白耶律正蒙的擔心，這是個忠心的。
雖說自己歸來，強勢鎮壓了朝堂上的反對之聲。
可強壓終究不是辦法。
原指望憑借強大的火炮，能在大同和雄州打個漂亮的反擊戰。
可雄州依然沒有堅持住，都丟掉三個月了。
如果當初的雄州守將耶律重光，不出城野戰。
憑借大將軍炮和城防，也許能堅持更久些。
好像，三月前的決戰中，明軍使用還是四百步的弩射爆炸彈。
並沒出現真正的火炮。
可惜，爆炸彈沒有樣品可供模仿，實在太難造了。
耶律機督促炮坊忙碌這麼久，炸死炸傷過百人。
依然沒弄出理想的爆炸彈來。
他這次跑來大同，就是打算整幾個樣品回去仿制的。
誰知道，明軍居然造出火炮了。
這犀利程度，直接甩出遼國大將軍炮幾條街啊！
「正蒙，有些事，難以挽回。」
「主將一定要壯士斷腕！」
耶律機一把攙扶起耶律正蒙，對藏兵洞的近衛們道。
「你們都有不錯的武藝，跟著老夫走！」
「快！」
命令飛快的傳了下去。
大撤軍開始了。
秋高馬肥，黑河兩岸牧草豐美。
遼軍的戰馬全都在城外放牧。
騎兵訓練場，也星羅棋布般撒在草原上。
無數韃子蜂擁著跑出北門，在草原上集結。
耶律正蒙被扶上了馬背，環顧黑河兩岸，頓時悲從心來。
三十萬大軍啊，撤出來不過一半。
其他的呢？
都葬身大同城了？
還是沒接到撤退命令？
「太祖，我等該去哪里？」
耶律正蒙和一幫幸存軍將滿心彷徨。
耶律機白眉緊鎖。
「南蠻子的行動太快，太反常了。」
「老夫認為，他們不會單攻西京一路。」
「怕是中京那邊的人馬更多。」
「幽燕之地，也多半保不住了。」
「上京危矣！」
耶律正蒙恍然。
楊辰出手，哪會東一榔頭西一棒槌？
他那次不是謀定而後動，行雷霆之勢，不達目的不罷休？
「太祖，末將認為，楊辰這次多半是……沖著奪回幽雲十六州而來的。」
「他很可能……止步外長城一線。」
「明軍雖強，可兵力未必足夠。」
「關外的地域太廣袤了。」
「他不會太過深入我大遼境內的。」
這才多少年？
剛剛捂熱乎的幽雲十六州，保不住了？
就算明軍止步于外長城，我大遼以後該如何應對？
火炮的出現，足以遠距離吊打。
鐵騎無敵的時代，好像過去了。
個人武勇，騎射無雙又如何？
在恐怖的爆炸彈面前，血肉之軀只是白白送死。
耶律機喟嘆道。
「時代變了！」
「老夫都看不懂嘍！」
「既然上京臨潢府暫時無憂。」
「正蒙，率軍去鎮州吧！」
「西北路招討司，還得你去坐鎮才行。」
「不過，你也不需要過分擔心。」
「草原廣袤，就算幾十萬南蠻子撒進去，也跟一滴水掉進沙海一樣。」
「用狼群戰術。」
「老夫帶來的一百門新炮，射程足有五百步，機動性不弱。」
「這仗啊，還有得打！」
「記住，守城不可取！」
「別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
耶律正蒙恭敬受教。
我大遼勇士乃金狼子孫，怎麼忘了根本戰術呢？
化整為零，咱們就在大草原上耗。
本帥還不信了。
你楊辰的大軍嚴重依賴補給，你耗得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