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暮雲山礦區的人都回來了,也運回來了那些死難的雲家人。
一時間,整個雲府愁雲慘淡,哭聲震天。
可以說,千百年來,雲府都未發生過如此慘烈的事件,也未死過這麼多族人。
不知是誰說出了楊霓裳是懷疑對象,悲傷的雲家族人轉而變得異常震怒,自發地便向听雨軒圍了過來。
楊霓裳收拾好行李,剛一步出听雨軒,就被憤怒的雲家族人擋住了去路,那些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眼神足以殺人。
楊霓裳一看,心中一驚,知道怕是走不掉了,便強作鎮靜地道︰
「你們要干什麼?還不給我讓開!」
雲緯站了出來,質問道︰
「少女乃女乃,你為什麼要殺害那麼多的雲家族人,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
「快說,不說出一個正當理由,我雲家決不饒你!」
「好歹毒的心腸,好殘暴的手段,我們雲家怎麼就攤上了你這樣的惡毒女人?」
「血債血還,哪怕你是少女乃女乃,我們也決不會放過你!」
雲緯的質問,立即引來了雲家族人怒罵。
楊霓裳嚇得花容失色,不住地向後退︰
「你,你,你們……要干什麼?
我楊家可不是好惹的,殺了我,楊家必定會踏平雲府為我報仇!」
雲路在房間里听得外面亂糟糟的吵鬧聲,立即走了出來,向大家宣布道︰
「我雲路有此惡妻,實是蒼天無眼,今已休妻,將其逐出雲府,還望各位族人看在雲路的面子上,看在虹兒母親的情分上,放她離開雲府,今後是生是死,與我雲府再無瓜葛。」
雲家族人一听,未來的家主都已如此說,誰還好動手?
可不動手,卻又不甘心,難道就這麼放她離開?可仇又找誰去報?
雲章撥開人群,向大家說道︰
「此次事件性質惡劣,讓我雲家損失巨大,我本可以一劍將之斬首,並殺上雷川楊家,為死難的雲家族人報仇。
但考慮到雲路的感受,考慮到虹兒的份上,我不得以家主的身份請求各位族人網開一面,放楊霓裳離開雲府,離開平沙。
至于她今後何去何從,是生是死,皆與我雲府無關。」
雲章說得很清楚,在雲府,在平沙都不要想報仇的事,至于出了平沙,想怎麼報仇家主絕對不會再管。
雲家族人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既然家主都放段如此說,那就不得不依,至于報仇之事,則只要出了平沙就可動手。
族人們讓開了道,放楊霓裳離開,卻看到如心抱著虹兒站在湖邊亭里,茫然地看著這面。
雲路母親立即叫自己的貼身丫環春花、秋月二人去將虹兒抱過來,然後對如心說道︰
「如心,你跟著走吧!」
楊霓裳見春花與秋月抱走了虹兒,心里竟然痛了一下,便想沖過去抱虹兒,卻被雲路伸手攔住︰
「你已經沒有資格再踫虹兒,請馬上離開!」
虹兒雖然年幼,但也被眼前的情景嚇倒了,立即哭喊道︰
「媽媽,我要媽媽!」
楊霓裳眼淚奪眶而出,向雲路央求道︰
「相公,你讓我抱抱虹兒好嗎?就抱一次。」
「不行,你不配!」
雲路臉色鐵青,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
楊霓裳這才嘗到母子分離的滋味,心中終于產生了悔意。
可事已至此,後悔又有用嗎?
「好,你雲路如此絕情,休要怪我楊霓裳不義!」
楊霓裳一抹眼淚,重重地看了大哭的虹兒一眼,然後頭一甩,便與如心向雲府外走去。
她明白自己能夠走得出平沙,但能否走回雷川楊家,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想到這里,楊霓裳立即掏出傳訊符發給楊宗慶,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的處境,請求楊家派人到平沙城的魚龍客棧接自己。
坐在客棧里,楊霓裳恨得牙癢癢的。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千算萬算,竟然會百密一疏,讓夢莫愁給偷听了去,導致自己功虧一簣。
「臭女人,讓我抓住你,必將你碎尸萬段。」
然而,令楊霓裳更沒想到的是,她這一等就等來了自己與楊家的覆滅。
事情還得從楊宗慶回到雷川州後說起。
由于楊萬里意外陣亡,又無子嗣繼承,唯一的女兒楊霓裳又嫁到平沙雲府,楊宗慶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家主之位。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楊宗慶為了突出自己的政績,便想了個假誘餌的計策,引誘夢四海自投羅網。
這個計策也是緣于沒有抓住夢莫愁。
但楊宗慶卻計上心來,利用外界不知道真相,便放出話去,說在平沙抓住了螣蛇門的叛逆夢莫愁,關押在楊家的地牢之中,等待判處死刑。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開了。
雲章夫婦得到這個消息,雖然不相信是真的,但也不敢肯定就是假的,只好派人在雷川州詳細打听真假。
他們懷疑,是因為礦區慘案之後,夢莫愁就發來了傳訊符,說明她當時沒有被捕。
至于後來是否被捕,就不得而知。
雲路听到這個消息後,一句話沒說,轉身就離開了雲家,他想去雷川楊家,將夢莫愁搭救出來。
畢竟夢莫愁所遇的劫難是楊霓裳一手造成,他必須得去贖罪。
在蟠龍山脈里療傷基本痊愈的夢四海,十分掛念女兒夢莫愁,不知道莫愁是否安全地到達平沙雲府,便經過喬裝打扮,出了山洞,啟程前來平沙。
一到平沙,夢四海並未急著去雲府,而是來到雲中醉大酒樓點了幾樣酒菜慢慢喝著,一雙耳朵卻豎得老高,偷听著其他食客的談話。
正好鄰桌有兩位老者一邊飲酒,一邊擺著龍門陣。
「老阮,你听說了不?
雲家的暮雲山礦區發生慘案,雲家百多條人命被人全部殺害。」
「老瞎子的耳聞果然是多,說來听听,到底是怎麼回來?」
「我從雲家僕人那里听來的,說是雲家主救了螣蛇門的少門主夢莫愁,送往暮雲山礦區隱藏,卻未料到被雲家少女乃女乃楊霓裳探听到。
這楊霓裳可不是個好貨,因為螣蛇美人夢莫愁愛上了她的丈夫雲路,便醋意大發,一心想置夢莫愁于死地。
于是通知了楊家的楊宗慶帶著三名高手前來平沙,通過楊霓裳騙過雲奇打開了礦區的守護陣法,然後將礦區里所有雲家族人殺了個干淨。
遺憾的是,他們並未找到夢莫愁,便制造了夢莫愁是殺手的現場,企圖嫁禍給夢莫愁。
幸好夢莫愁知道真相,傳訊給了雲路與她的干娘雲路母親,才沒讓楊霓裳的陰謀得逞。
雲路一氣之下,寫了休書,將楊霓裳逐出了雲家。
雲府那百十條人命的親屬本想報仇,但因為雲家主宣布了雲家族人不得在平沙報仇,只好等楊霓裳出了平沙再說。」
「那你知道這楊霓裳出了平沙沒有?」
「據我所知,這楊霓裳並未出平沙,現住在魚龍客棧。
估計她明白自己一旦出平沙,就會遭到雲家族人報復仇殺,所以在客棧等待楊家的人前來接她。」
「哦,這女人不簡單,竟然能夠準確判斷目前自己的處境,也算是個人才了。」
「可不是嘛!之前請人向雲家小少主雲虹下毒,算計夢莫愁就是她一手策劃,但因為楊宗名一力承擔,雲家才沒有對她治罪。
現在又一手策劃雲家暮雲山慘案,當真是蛇蠍心腸,死有余辜。」
「你說夢莫愁從暮雲山逃月兌了,可我怎麼听說夢莫愁在平沙被楊家給抓住了呢?」
這一句,讓夢四海大吃一驚,難道莫愁真的被楊家給抓住了?
「你且說來听听是怎麼回事?」
「我听說呀!是楊宗慶在回雷川的途中,經過磨盤山時發現的夢莫愁,沒費多大力氣就將其擒獲。
據說楊家為了以防萬一,沒有將夢莫愁關押在城主府,而是關押在楊家的地牢之中,等待朝廷批文一下就將其斬首示眾。」
「這楊家也是夠陰險了,已經滅了人家螣蛇門,現在還要趕盡殺絕,連一個弱女子都不放過,真是喪盡天良。」
「噓,小聲一點,不要讓官差听了去,來找我老哥倆的麻煩。」
「你怕什麼,這里是平沙,是納蘭家管轄的地盤,不是他雷川州。」
「唉,可憐螣蛇門怕就這樣從此消失在江湖之中。」
「我看未必,我听說螣蛇門的門主夢四海等人已經逃月兌,說不清楚什麼時候就卷土重來,找楊家報仇。」
二位老者越說越小聲,最後干脆停了下來,只顧喝悶酒。
夢四海找小二連同那二位老者的酒食一同結了帳,然後向小二詢問道︰
「你知道魚龍客棧怎麼走嗎?」
夢四海一問,立即就引起了那兩位老者的注意,直勾勾地盾著夢四海,不知道夢四海去魚龍客棧做什麼。
「客官是要去魚龍客棧歇息麼?」
「是的,在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請小二哥告知一二。」
「沒事,你出了酒樓向右拐到十字路口,在右轉經過青沙街,看見十字路口又左轉進入長沙街,而魚龍客棧大約就在長沙街的中部,那是個大客棧,應該有房間的。」
夢四海掏出兩枚赤靈玉塞在小二手中,便告辭出去。
身後傳來老者的對話︰
「你發覺這人形跡可疑沒?」
「別亂說,我沒覺得那人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我說老瞎子,你這回估計是看走眼了。」
「怎麼說?」
「我發現此人氣質不凡,雖然看不出靈力波動,但修為一定不低。
剛才我們的談話怕是已經被他听到,他去魚龍客棧是不是有所圖謀?」
「你說的還真是有點道理,我們且拭目以待。」
夢四海微微一笑,沒有回頭,按照小二的指點,徑直向魚龍客棧而去。
魚龍客棧果然好找,當街而立,門方大而華麗,的確是平沙有些歷史的大客棧。
夢四海來到櫃台前,低聲詢問道︰
「掌櫃的,可有客房?」
「當然有了,客官是要天字房,還是地字房,抑或是人字房?」
「隨便吧,只要能夠住下就行。」
「看客官也不是一般人家,那就住人字房吧。人字房價格適中,也適合客官身份。」
「行,就人字房吧!」
掌櫃取出一把鑰匙交到夢四海手上,叮囑道︰
「這是人字一號房,臨街,可看到市井風光,客官收好了。」
夢四海接過鑰匙,順便問道︰
「听說雲家的棄婦也住在這里?」
「呵呵,巧得很,她就住在你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