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汝道︰「我也不太敢肯定。既然你們說要退,那就順原路返回,且看看是什麼情況再說。」
濯風抬頭望了望通往上層的入口,嘆了口氣,道︰「這好辦。走吧。」立起身,回頭便行。
回到入口的甬道處,子汝道︰「看看你的記號還在不在?」
濯風朝前幾步,手指在牆壁上一處腰間高的地方點了點,道︰「還在。」
那里隱隱約約的刻著一朵小花,跟之前打在骷髏頭顱上的一樣。子汝嗯了一聲,道︰「下面一層再看看。」
三人從斷口跳下一層,穿過尸群,又走到甬道處,濯風模索了一會兒,在齊腰處找到記號。
子汝道︰「再下。」
又下了一層。
這回濯風找了半天,卻怎麼也找不到記號了。
其他人幫著找,也沒有。
濯風疑惑道︰「莫非是我忘了在這層打上記號?」
子汝神情反倒像輕松了不少,道︰「也有可能。那就繼續下。」
再下一層,仍然沒有記號。
濯風直撓頭,道︰「不會吧,這層我也忘了?」
滄海道︰「剛才風兄急匆匆地上來,偶有疏漏也很正常。」
濯風道︰「奇怪,印象中我應該每層都有打到才對。」
子汝道︰「事不過三,再下一層便知端的。」
三人繼續往下走。
這是向下的第四層。三人在甬道間的牆壁上仔仔細細來來回回地尋找了幾遍,連一絲記號的痕跡都沒找到。濯風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道︰「這不對頭,我絕不可能連續三層都忘了打記號。」
滄海道︰「要不,再向下走看看?」
子汝道︰「下面我估計也是一樣的。」
滄海愣了一愣,道︰「你是說,下面的都沒有記號?」
子汝道︰「多半如此。」
滄海眉毛打結,道︰「為何往回走的塔層也全都變了?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連退路都沒有了麼?」
濯風卻盯著子汝問道︰「你確定下面沒有?」
子汝一邊順著牆壁敲敲打打,一邊道︰「我不確定,我也是猜的,但我相信下面沒有。你不信可以下去確定一下。」
濯風果真跑到下面去查看。過了半晌,又跑了上來,面無表情。
滄海問道︰「風兄,下面可有?」
濯風還沒開口,子汝道︰「不用問啦,一看他的樣子就是沒有。」
濯風臉上帶著幾分悻然,見她兀自敲打個不停,道︰「你在敲什麼?」
子汝道︰「敲聲音啊。」
濯風有點懵,道︰「敲聲音,敲什麼聲音?」
子汝道︰「敲什麼都行,只要有聲音。」
濯風附耳到牆壁上听。滄海好奇心起,也依樣附耳上去。听了半天沒听出個所以然來。濯風道︰「你是覺得,這里面有暗道?」
子汝道︰「沒有。」
濯風道︰「那你在听什麼?」
子汝道︰「傳聲。」
濯風道︰「傳聲?傳聲能听出什麼來?」
子汝道︰「我天璣門有一種听音辨形之術,能根據聲音在物體中的傳播走向,來辨別其一定範圍內的形狀。你們沒學過,當然听不出來。」
濯風道︰「那你听出了什麼?」
子汝道︰「聲音模糊不清晰,傳音短促易斷。」
濯風本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驚人真相,一听頓時泄了氣,撇嘴道︰「咳,說了半天,就是沒什麼用唄。」
子汝白他一眼,道︰「就你老是覺得我沒用。」
滄海好奇道︰「子汝姑娘為何突然想到要听這牆?」
子汝道︰「剛才在上面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滄海道︰「什麼事?」
子汝道︰「自打進塔之後,塔內種種詭異變化,皆難以以常理度之。我們一直糾結于塔的結構和機關,總想著這些變化是因何才能合理產生的,然而如此變幻莫測的機關,即便是最厲害的能工巧匠也絕難辦到。所以後來你說了一句話,卻無意中提醒了我。」
滄海撓頭思索,實在想不起自己說了哪些有意義的話,道︰「我說了哪句話啊?」
子汝道︰「你說,就像是噩夢一場。」
滄海呆了一呆,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子汝正色道︰「不,你說的很可能是對的。」
滄海見她一本正經,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究其話中深意,卻一時不得便解,懵懵懂懂地道︰「這個……」
濯風到底跟她相識久了,比較了解,一說即明,接口道︰「她說的是幻境。」
滄海愕然道︰「幻境?是投影的那個鏡像之法麼?」
子汝道︰「跟鏡像之法不一樣。鏡像之法只是一種單純的視覺幻象,看得到,模不著。我們現在所處的幻境卻是全方位的。視覺,听覺,嗅覺,觸覺,無不具備,便如在夢中一般。雖然一切並非現實,但在做夢的時候,你看到的,聞到的,听到的,模到的東西,那些感覺都會像真實的一樣反饋至你的身體里。」
滄海驚詫得瞪大了眼,伸手去模冰涼的牆壁,感受那真真切切的觸感,道︰「這是……假的?怎麼可能,這種感覺太真實啦。」
子汝道︰「應該說,這才是最有可能的,否則如今這等詭異的局面,放在現實里根本無法解釋。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忽略了一件事。」
滄海道︰「什麼事?」
濯風道︰「是三星一斗幻月陣。」
子汝拍手道︰「沒錯,濯風哥哥你終于跟我想到一塊兒啦。」
滄海道︰「此話何解?可把我听糊涂了。」
子汝走到尸群中,指著塔邊那三個陣眼位置道︰「我們之所以會陷入幻境,是因為這地方的三星一斗幻月陣還處于發動狀態,我們一進來就中了招啦。」
滄海呆了半晌,道︰「他們……施術者不是已經死了麼?再說這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個三星一斗幻月陣怎麼可能還會發動?」
子汝道︰「你忘了自己是怎樣發現這地方的了嗎?人雖然死了,但是他們的意志還在啊。」
滄海喃喃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這麼說,我們一直處于幻境中?」
子汝道︰「我想應該是了。在塔內發生的這一切,只有是中了幻月陣才說得通。都怪我們太大意了,一開始就沒往這方面想,誰也沒料到在他們死後一百多年,陣法居然還能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