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了。」
源賴光的思緒被打斷。
側臉朝著身旁的女生望去，沒有詫異初小藤這麼快就答應，而是思索著自己該怎麼編制語言。
用金錢真的換來身體當然不是他的目的。
剛才觀察了一會兒上前制止初小藤，只是出于自己並不算多的道德，至于後續自己幫不幫忙其實還沒下定決心。
所以多少源賴光還是有些多管閑事的心態。
幫助一個陷入泥潭的人從中掙扎而出。
這必然是一個艱難的過程。
給予站在黑暗中的人一縷光芒又很快收回。
要比不給予這縷光芒更加殘忍。
而對于不能互相提供包括但不限于金錢、情感、需要的關系，完全只是一方付出絕不可能長久，源賴光不認為自己能一直不厭煩。
哪怕對方是真正的可憐。
但現在看來似乎有了采取合作策略的雙贏途徑。
用她的厭惡換取急需的幫助。
這筆交易還算是合理。
源賴光側著臉仔細思索著自己該怎麼做。
他的臉比較瘦，五官立體又較端正，看起來很有文氣。
可能是平常喜歡看書的原因，眉眼間會讓人覺得有股書卷氣，可初小藤並不是這麼認為的。
在她的視線里源賴光似乎渾身都散發著詭異的黑氣，就連那雙平靜如水的眼楮也都是血紅色的，似乎有著數不清的魔影在源賴光的身後張牙舞爪。
即便刻意不去和他的那雙眼楮對視，初小藤也能感覺到他炙熱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似乎把一切都給看透。
就像被剝光的羔羊一般。
初小藤指尖嵌入掌心之內，頂著內心的惶恐抬頭看了一眼，又很快如兔子般低下了頭。
她開始有些呆呆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感覺身上有些發燙。
鞭子在陰影中胡亂揮舞，燭光的火焰化成燈油，鐵鏈踐踏著不多的尊嚴。
真的好可怕
待到她回過神來後臉上更是滾燙，藏匿在劉海下的目光更是惶恐起來，下意識的挪動了身體跟源賴光拉遠了距離。
這樣他會不會不高興
感覺自己剛才這個動作可能會惹的對方不高興，初小藤又連忙壓下了心中的恐懼，手指僵硬的撐起身體坐到了源賴光的身旁。
這次的距離不到十厘米。
身體好像有點更燙了。
「你在想什麼？」
源賴光察覺到她的動作，看了眼兩人挨著極近的距離，回過神後詫異的問了句。
「沒沒什麼沒有想。」
初小藤頭更低了些，都快埋進她的大腿里了，帶著木然細微聲音小聲道︰「我不想要被打的那種」
「被打？我不會打你的。」
源賴光聞言皺了皺眉，感覺這孩子可能有被迫害妄想癥，就算是這種被包養的性質也不至于這麼絕望。
而且就算自己要她的想法傾向與剛才那位一樣，以自己的外貌和年齡就能怕成這樣，總不能自己長了張壞人臉而不自知。
初小藤沒有說話。
只是埋著頭還是那副要被賣掉的模樣。
他覺得這個小女生的性格真是挺有點意思的。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回家了。」
源賴光看著暗紅色已不見落日的天際，還有手機里時不時傳來的震動，站起了身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今晚我們不在外面住嗎？」
初小藤有些茫然的抬起頭。
「」
拷走吧。
這小女生的思想太危險了。
他有點招架不了。
「你似乎該洗澡了吧。」
源賴光臉色故作冷態，雙手照例抄進兜里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說道︰「我有潔癖，而且你現在不好看，出門不化妝的女生很少，你對自己也太自信了，這件事下次見面再說吧。」
「其實我很漂亮的。」
這句話被初小藤用極微小的聲音說了出來。
但還是被源賴光給听到了，只不過他已經有些不想說話了，直接忽略了這句話道︰「咱們倆是有聯系方式的，你現在把銀行卡號發給我，等會兒五十萬會轉給你。」
「謝謝你。」
這聲音比剛才還小。
「半個小時內應該就會到賬，回頭收到錢之後給我發個簡訊，另外你應該清楚你自己現在該去做什麼了吧。」
源賴光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心里想了下等會坐巴士還是電車，同時隨口提醒了一下對方。
「以後我只屬于你」
「」
源賴光的目光從手機旁望去，看著再次低下腦袋的女生，真的懷疑她頸椎會出毛病。
自己剛才那麼說也並非這個意思，只是看她這麼著急和孝順，這會兒得到錢之後應該去醫院交錢。
只不過現在看來
她又想歪了？
不過也是好事。
自己的形象在她這里要是好了，反而跟自己的目的相悖，那也就算不上是公平的交易了。
至于初小藤是不是說謊。
源賴光和她之前並沒有接觸，班級里的風評也是沉默寡言，而且一般人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至于騙錢五十萬實在算不上多，他心大也是有模擬器的原因存在。
畢竟情緒是騙不得人的。
「你能意識到就好，你女乃女乃的病不是區區五十萬能解決的，以後的時間還很長，據我所知肺癌化療一次就需要很多錢，五十萬只不過是普通的治療費用，真正要治的話是個你想象不到的數字。」
還是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要不然也不會讓初小藤安心。
因為人在明知道有威脅的情況下，獲得好處而沒有被索取的話，就會產生恐懼的心理。
源賴光彎下腰湊近了些，目光中透著冷然，在她的耳旁輕聲道︰「要是你做錯了事，我會懲罰你的。」
「我知道了。」
初小藤感覺耳邊一熱，半邊身子都酥麻起來。
可听清楚他的話之後卻如同掉進了冰窖。
回應的聲線都比剛才更顫抖。
「去做你該做的事吧，下次見面記得洗頭。」
說完這句話之後源賴光轉身就走了。
他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
轉身離開的動作看不出半點的留戀。
直到十幾分鐘之後初小藤才敢抬起來頭。
紅綠相間的楓葉，在漸暗的夜幕中飄落。
街道上的行人依舊，臨街的店鋪相繼開燈，暖黃的光芒映在地上。
初小藤從口袋中掏出了一部手機，充滿裂縫的屏幕依舊能用，白色的界面是聊天框的底色。
聊天框上也只有一條信息。
她呆呆的看了很久，最後關掉了界面，默默的抱起了自己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