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光死也想不到,他會有今日。
朝堂上,他是掌控全局的周尚書。
對上,他要約束陛下,輔佐皇帝,時刻警惕陛下走錯路。
對下,他要做文武百官表率,嚴苛對待一切。
在滿朝文武心中,他都是肅然又嚴厲的。
這也是陛下偏寵言穗穗,文武百官會請他出馬的緣故。
因為只有他,可以豁出腦袋去力諫陛下。
而此刻……
周尚書官服都還未換下,他便一福和藹可親的模樣端著點心游走各位小客人身邊。
「這是尚書府新到的點心,嘗嘗……」
「您少吃涼食,當心鬧肚子。」
周尚書和藹可親的模樣驚呆了一眾小伙伴。
這哪里是傳聞中的大佬模樣?
爹爹胡說八道!!
周尚書多麼和藹可親的人啊。
還有老夫人,明明擁有誥命,受眾人朝拜,她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親自出來招呼他們。
一點也不像傳聞中的嚴厲模樣。
孩子們在尚書府撒歡兒的跑。
一直到日暮降臨,各府見孩子未歸,才匆忙來接人。
不得不說,這一日,直接拉進了小穗穗與全班的距離。
「你可真厲害,尚書府都過的如魚得水。哎,打也打不過你,背書背不過你……連尚書府都對你這麼和善。」小伙伴們心酸酸的。
他們爹娘是言嬌嬌信徒,素日里他們也受影響。
但到底言嬌嬌與他們不同班,與穗穗一接觸,腦海里那絲影響頓時被割裂開。
穗穗眯著眸子站在門口送大家︰「大家也不要妄自菲薄嘛。」
小家伙笑的一臉溫柔。
「其實你們也很棒的。」
「再努力一點,就可以超過我的鸚鵡了。」
「我的鸚鵡也很厲害的……」
「左左右右,背一下道德經。」
左右兩只小鸚鵡頓時搖頭晃腦的背誦起來。
左左一句,右右一句,兩只鳥竟是無縫餃接。
將一眾歡喜的小同窗們打擊的,面上笑容漸漸消失。
就那麼站在尚書府門口,哇的哭出了聲。
上學第三天。
她的同窗又哭著回去了。
這次,他們都不敢告訴爹娘。
打架沒打過,念書沒比過,這下,還輸給對方的鸚鵡……
簡直沒臉了。
越哭越傷心。
只打算著回家偷偷努力,驚艷所有人。
雖然到最後,也就贏了兩只鸚鵡。
穗穗站在門口揮舞著小手絹,笑的格外開心。
一轉身,老尚書也捏著手絹抹眼淚。
「重光你咋了?有什麼心事要告訴小師叔,小師叔會給你做主的!師門會替你找回公道的!!」
「是不是九霄哥哥惹你生氣了?」
「是不是在朝堂上受氣了?」
「漱玉啊,你怎麼也哭了?」
穗穗越說,兩人卻是越哭越厲害。
「重光啊,你這手咋還起泡了呢?你是做官兒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每天搬磚去了呢。」穗穗跟著他一路碎碎念。
周大人老淚縱橫。
每天下朝他都去皇帝寢宮搬了半個時辰的磚!
周尚書哭了一夜,眼楮都腫了。
穗穗卻是坐在窗子下,奮筆疾書。
「該死的東西,偷了東西還給我還回來,不是個好東西!」
正說著,耳邊突然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姑娘,尚書府是不是鬧鬼啊?奴婢每天半夜都能听到哭聲……」嘉嘉小聲的問道。
穗穗眼楮一瞪︰「不要搞什麼封建迷信啊。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的!什麼神神鬼鬼的!」
說完,直接穿牆而過。
穗穗一路追到花園,才感覺哭聲大了幾分。
越往里走,越發能感覺到哭聲的絕望。
穗穗眉頭一挑,听到一陣水聲。
穗穗心頭一驚。
快步穿過花園,果然,瞧見那池子里竟是跳下去個姑娘。
穗穗來不及驚叫,指尖一凝,一抹無形的力量噴涌而出,直直的水中的姑娘纏繞,將其拖了上來。
嘉嘉剛剛趕到,便瞧見這一幕。
不要封建迷信?
但此刻來不及多想,只急忙將給穗穗的披風擋在那姑娘身上。
「這……錦霓姑娘?」嘉嘉滿是震驚。
周錦霓是周尚書的嫡孫女,是世家有名的才女,去年及笄,便有無數人前來求親。
錦霓姑娘嗆的直咳,嗆的眼淚直流。
「不……不要攔我。不要告訴祖父和爹娘……是錦霓,錦霓對不住他們。」周姑娘猛地哭出了聲。
「錦霓無法回報爹娘生養之恩,只能來世再還。錦霓,不能給府中惹來禍事。」周姑娘眼中閃過一抹驚懼。
周姑娘崩潰的壓抑的哭聲,讓穗穗和嘉嘉面面相覷。
「周姑娘,先去屋中坐一坐吧?當心驚醒旁人。」嘉嘉見她情緒崩潰,哪里敢讓她離開。
當即半拖半請將她帶回了穗穗院中。
周姑娘這一路走來,情緒冷靜不少,倒是被凍的瑟瑟發抖。
周姑娘是典型的世家女,賢淑大度,又重規矩,對穗穗總是極其恭敬。
「錦霓,可是重光苛待你了?」
「那狗東西,居然逼的孫女兒去死?你心里委屈,你告訴我!我給你做主!我不將他逐出師門才怪!!」穗穗氣得眼楮發紅。
「不是,不是祖父。府中待錦霓極好,錦霓一切都知道。」周姑娘急忙解釋。
她知道祖父有多看重小師叔,若小師叔真將他逐出去,他估計扭頭就能吊死。
別看他整天一副委屈的樣子,實際最縱小師叔的就是他。
「是錦霓……錦霓被東西纏上了。」周姑娘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錦霓今年年初便訂了婚,只等明年成婚。錦霓與他雖不說兩情相悅,但也是……也是相互期許的。」
「可是最近……最近錦霓總是做噩夢。」周姑娘面色露出一絲恐懼。
「夢中有人抬著花轎來迎娶錦霓,那抬花轎之人,竟是壽衣店扎的紙人。」
「錦霓原本以為只是一場夢……」
周姑娘面色發白,五指不自覺的握成拳。
「可是,今兒白日里我午睡時,竟是夢見對方說明日子時來娶我。待我醒來,手中捏著一張黃紙。上面是我與對方的生辰八字。」
「而且……」周姑娘哆哆嗦嗦的解開衣襟。
只見那脖頸處,竟是有一抹印記。
「我不能連累尚書府,那等東西,一看便是極其陰毒之物。」周姑娘崩潰的捂住臉。
穗穗眉頭一挑。
這是被訂下陰親,才有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