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直接救人

朱祐杬書房。

袁宗皋接待過唐寅後,讓旁人代為招呼,他趕緊去找朱祐杬請示……在給世子治病這麼大的事情上,他不能擅作主張。

朱祐杬本在為兒子生病之事煩心,見袁宗皋前來,說是唐寅登門毛遂自薦治病救人,他驚疑地站起來,  問道︰「竟有此等事?」

袁宗皋嘆道︰「世事就是這麼出人意料,雖還不能確定那人就是唐寅,但其為朱浩口中的陸先生無疑……未曾想朱浩帶戲班到南昌後,恰好遇到裝瘋賣傻的唐寅,便以戲班為遮掩,將人帶出南昌,順道到安陸來隱居。」

「那他……可信嗎?」朱祐杬猶豫不定,  「之前已派人去京師請太醫,這兩日應該會有消息。」

讓一個自稱是唐寅的人來給兒子治病,  怎麼听都有點不靠譜,唐寅的本職工作又不是大夫。

袁宗皋老臉橫皺,眼楮里滿是睿智的光芒,分析情形時不急不慢,給人以踏實之感︰「以在下觀來,唐寅不會無端前來,更不會以身犯險……若他為奸邪所用,謀害世子,那他定知走不出興王府,以其在南昌時表現出的隱忍和精明,豈會看不清形勢?」

朱祐杬想了想,沒有跟袁宗皋爭論。

袁宗皋續道︰「況且以朱浩所言,唐寅進王府前,曾幫其妹妹治療疫病,一日下來便有起色,不妨讓其一試……眼下這情況,  顧不得懷疑太多。」

有一點袁宗皋沒說,眼下世子高燒不退,不趕緊想辦法的話,就算將來病治好人也傻了,況且這時代對待疫病根本就沒有萬全之策,否則嬰幼兒的夭折率也不會那麼高了。人命關天,還要考慮人家是不是存心謀害?在王府行凶對唐寅和朱浩有何好處?

就像陸松以自己的話轉述朱浩分析的道理那般,錦衣衛這時候大可選擇袖手旁觀,派人來王府害世子意義何在?

朱祐杬聞言,當即便要前去見見唐寅,詢問其治病細節。

袁宗皋連忙阻止他︰「興王,此事交由在下處置便可,若世子真能轉危為安,您再去見唐寅也不遲。」

朱祐杬遲疑一下,坐回椅子上。

如果唐寅治不好兒子,那這個人就是欺世盜名之徒,不值一見。但若是治好了……那這樣的人才怎麼都不能放走。

既有才學,能給兒子當教習,培養兒子的雄韜武略,還有起死回生的醫術,這樣治國安邦的奇才不留下來,絕對是興王府的一大損失。

更為重要的是,  還不用擔心被外人知曉,讓別人以為他朱祐杬野心勃勃……此人本就是「瘋癲」後離開寧王府,眼下寧王府還在大張旗鼓追查,唐寅必定不敢泄露風聲。

……

……

有了朱祐杬授意。

袁宗皋馬上回去找唐寅和朱浩,此時二人還在西跨院等候,沒見到病患。

唐寅一臉輕松地問道︰「袁長史,不知府上生病的……是哪位?」他問話時表現出的氣定神閑,讓袁宗皋心中更加有底。

袁宗皋卻不知,唐寅現在屬于「局外人」,有些東西不用他親自做,把自己擺在旁觀者的位置上,想不輕松都難。

袁宗皋道︰「此番瘟疫來勢洶洶,盡管王府內已多加防範,還是讓兩位王子……一同染病,只是四王子的病情更嚴重一些。」

唐寅一怔,他本想問,興王不就一個兒子嗎?

怎還兩位王子?

但一想,這應該是興王府施展的障眼法,既然王府這麼重視,那病情嚴重的王子不用說就是世子無疑。

「伯虎,請吧。」

袁宗皋要帶唐寅去見朱厚熜。

唐寅為難道︰「袁長史還是莫要如此稱呼為好,晚生現在多有不便……」

袁宗皋了然地點點頭,沒在稱謂上過多爭執,只是吩咐朱浩原地等候。

唐寅急忙解釋︰「此番非要有朱浩同行不可,有些事……得通過他的手來完成。」

「嗯!?」

袁宗皋不由皺眉打量朱浩。

他對唐寅沒什麼戒備心,是因為其跟王府素無瓜葛,但若換成朱浩……這可是錦衣衛朱家的子弟,若說有人要對世子不軌,朱家人絕對首當其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望袁長史不要對朱浩有何戒心,他此番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前來。」唐寅幫朱浩說話。

袁宗皋想了想,唐寅都是在朱浩掩護下從南昌逃出來,還特地帶到安陸,說明朱浩有意讓自己的先生進入興王府,況且他曾在火場救過朱厚熜,此後又一起學習生活了近半年,沒道理現在就跟防賊一樣,不讓其越雷池一步。

這會顯得興王府小家子氣。

若是興王府連用人的勇氣都沒有,怎麼招攬像唐寅這樣的大才,讓其甘心為王府賣命?

袁宗皋分析利害得失,全都是轉瞬間的事情,他笑了笑道︰「朱浩,一起進來吧。」

朱浩這才提著藥箱跟在後面,一起進到朱厚熜養病的院子。

……

……

朱厚熜感染了瘟疫。

為了防止瘟疫在王府內眷中快速傳播,朱厚熜沒有住內院,就算興王和蔣王妃很擔心兒子的安危,為防止自身被傳染也不能時常過來陪伴,全程都是由大夫和府上的奴僕照顧。

但房間里有一個特殊人物,這個人朱浩還認識,正是陸松的妻子範氏。

親娘不能在身邊照料,只能讓乳娘代勞,這樣就算朱厚熜偶爾醒過來,見到親近的人在身邊,也沒有孤單的感覺,但範氏卻要承擔染病的風險。

朱浩終于理解為何陸松會那麼容易被他說服,大概陸松也會想,自己的妻子還在王府里冒險,如果朱浩真能救世子,妻子很大程度上就不會染病,也不會把病帶到自己家里,況且陸炳也需要親娘在身邊照顧。

袁宗皋帶著人剛一進院門,所有丫鬟婆子一起行禮。

「不必多禮,向諸位介紹一下,這位是……陸先生,乃是請回來為王子治病的,朱浩大家都認識,王子曾經的伴讀……沒事的都先出去吧。」

此時大夫剛剛離開,整個院子都彌漫著草藥的味道,顯然給朱厚熜開的藥一直都在煎,至于有沒有效果就不知道了。

總歸死馬當成活馬醫,誰敢打包票能治好世子就讓誰上,你們不行就讓大名鼎鼎的唐寅來試試……

當然沒人知道,真正治病的人是所有人都看不在眼里的八歲孩子。

隨後袁宗皋陪同唐寅一起入內為朱厚熜診斷,唐寅正要說什麼,看到朱浩在給自己打眼色,當即明白過來,立即道︰「袁長史,疫病極易傳播,對老幼殺傷力尤其巨大,您還是先到外面等候,由鄙人進去便可,不相干人等也先到外面。」

袁宗皋想想,點了點頭。

現在他是沒染病,但如果感染了,下一個病臥在床的就是他,誰讓他已年過花甲,身子骨大不如前了呢?

袁宗皋屏退一眾下人,卻把範氏留了下來,畢竟這位是朱厚熜的乳母,如果唐寅和朱浩要對朱厚熜不利,只要範氏在里面叫一聲,外面的人就會一擁而入。

……

……

房間內只剩下四人。

除了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朱厚熜,剩下就是範氏、唐寅和朱浩。

朱浩上前俯身查看,發現朱厚熜跟他妹妹的癥狀一樣,都是高燒不退,整個人迷迷糊糊,高溫持續不斷地炙烤著神經,全身不時抽搐,精神頭越來越差,時間久了便嗜睡,一天下來醒著的時候不多。

經過仔細診斷,朱浩發現朱厚熜的情況比妹妹要輕一些,畢竟王府請的大夫水平很高,沒有捂汗退燒的想法,直接讓丫鬟婆子用沾水的毛巾為病人頭部進行降溫處理,另外範氏會不斷用溫水給朱厚熜擦拭身體。

唐寅問道︰「朱浩,你看出什麼來了?」

對于他這個問題,朱浩沒有任何反應,旁邊範氏則目瞪口呆。

不是說這個跟自己夫家同姓的老先生才是來給世子治病的大夫麼?他怎麼問朱浩有何發現?

朱浩仔細檢查後,心里有數,當即準備給朱厚熜打退燒針。

朱浩從藥箱里把自己的家伙事找出來,讓範氏幫忙點燃蠟燭,蠟燭是用來對鵝毛管針頭做硬化和消毒處理的,當朱浩把一個奇怪的竹筒拿出,並把針頭進行加固後,下一步就是打針。

範氏臉色一變,問道︰「你要做什麼?」

她留在房間里,就是為監視唐寅和朱浩的,眼見朱浩要對世子「行凶」,她不能不過問。

朱浩解釋道︰「夫人,你應該知道世子是我的好朋友,我跟陸先生是來為他治病的,只是治病的方法有些特殊,請你不要見怪。」

唐寅之前沒見過朱浩是如何為妹妹治病的,見朱浩拿出個好像「毒針」一樣的東西往世子身上扎,也吃了一驚,這小子是要害我啊,可能他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居然跟興王府的女眷講道理?

人家怎會听你嗦?

壞了,她要叫人了。

就在唐寅緊張不已時,發現範氏並沒有驚慌,反而近前幫忙。

朱浩在防止陸松身份泄露之事上幫了大忙,再說蔣夫人在她面前也多番夸贊朱浩火場救人的壯舉,範氏心思單純,並不認為這個孩子有什麼害人的歹心,所以便出手相助。

「對,夫人,幫我按住這里,我要把藥打進他身體,這樣才能更好吸收。」朱浩道。

唐寅發現自己的常識又被顛覆了。

他不知道朱浩跟這個女人有何淵源,這個女人居然會言听計從?

朱浩小心翼翼將柴胡注射液,打進朱厚熜的臀大肌上,雖然針頭有些粗,出了一點血,但因為朱浩已有經驗,針筒密封性方面做得不錯,再加上非靜脈注射,就算有一點空氣打進朱厚熜的肌肉,問題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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