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自取其辱

臨近開戲時,唐寅早早吃過晚飯,帶著朱浩出來。

京鐘寬急忙迎上前,一個大揖差點兒要把腰給折了,語氣也是帶著無比的恭維︰「在下京鐘寬,見過陸先生……今日有緣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對方這樣大禮,讓唐寅無所適從。

想到已把真實身份相告,而對方還是本地父母官,他平時又在官場遭遇種種不公,便趕緊上去相扶︰「京知縣太客氣了,直呼名字便可。」

京鐘寬一臉受寵若驚,道︰「伯虎兄如此平易近人,讓在下汗顏啊,不如這樣,你也稱呼在下名字便可,在下鐘寬,乃荊州府江陵人士……」

雙方一上來,就「開誠布公」,儼然如同多年未見的老友。

「學生見過京知縣。」

朱浩上前向京鐘寬行禮。

京鐘寬望著朱浩,面帶驚喜︰「這不是朱浩嗎?時常听我家泓兒提及,說你聰明伶俐,繼承了伯虎兄旳才學……伯虎兄或有不知,朱浩的父親乃錦衣衛百戶,平叛殉國的忠義將軍,誠為忠良之後,未曾想今日真是……名門匯聚啊!」

這話听起來很古怪。

配合上京鐘寬那張過于熱情的笑臉,更讓人覺得,這高帽子戴得也未免太過了點吧?

名門匯聚?

京家算名門?唐寅也不過詩畫了得,出身什麼的就算了吧,至于朱浩……總之京鐘寬極盡恭維之能事。

就這樣還不算完,京鐘寬繼續道︰「難怪連隋教習這樣才華卓著者,王府都棄之不用,原來年後是要邀請伯虎兄這樣的大才子進王府,吾兒也跟著沾光了,走出去說他是唐伯虎的弟子,也算為我京家長臉……」

話倒是沒錯。

唐寅的弟子,的確能提高身價,但要看哪個方面,市井小民或許會認同,但朝中大員……跟著個有劣跡的舉人讀書,很光榮嗎?

「走走走,就由在下請伯虎兄飲宴。」京鐘寬忘了自己是來干嘛的,直接邀請唐寅去喝酒吃宴。

唐寅道︰「今日中午不剛飲過酒?不如一起去看看戲……」

對方如此熱情,唐寅有些不好意思,想在中午酒宴上,京鐘寬就算客氣,也絕對沒到眼前這份兒上。

「那……在下為伯虎兄扶轎……」

京鐘寬準備齊全,居然帶來了轎子。

朱浩笑著提醒︰「沒幾步路,就在王府西門前邊的空地,過個街口就到。」

京鐘寬道︰「那就由在下引路。泓兒,你跟在後邊,與你同窗同行便可。」

……

……

一行往王府西側的戲園子走去。

京鐘寬這次便裝而來,沒有穿官服,同樣也沒帶縣衙的差役,身邊全都是家僕,至于轎子則是從外面雇請來的,這說明京鐘寬懂規矩,知道唐寅的身份輕易不能泄露,怎麼也要擺出一副尊重兒子老師隱私的架勢,這樣才能跟唐寅更親近。

「京泓,你爹沒埋怨你提前沒告知家里邊陸先生的真實身份?」朱浩和京泓墜在後邊,忍不住問道。

此時京鐘寬正在盡「地主之誼」,向唐寅講述安陸風土人情,完全忘記他自己也是個外鄉人。

京泓道︰「沒說什麼,還囑咐我要重承諾,守信義,答應過王府要嚴守秘密,就一定不能食言。」

朱浩不由琢磨開了。

京泓會不會提前給家里人說過,此番不過是故作姿態吧?看京鐘寬如此極端的表現,實在是過于浮夸了……但或許這就是京鐘寬的本來的性格呢?經過大半年相處,京泓為人還算誠懇,料想確實沒有提前透露。

若真如此的話,京鐘寬也不是個不講理的父親,至少在教導兒子方面,做風相當正派。

就怕事後……

「朱浩,今天是關公戲嗎?你寫的?還是陸先生寫的?」京泓這次能有機會跟著父親和老師一起來听戲,心情很好。

他知道,自己是父親跟唐寅結識的紐帶,畢竟一個是他爹,一個是他先生,正因如此才有機會攜手前來,這種機會可不多。

以後京鐘寬再要跟唐寅來往,便不需要他來旁當電燈泡了,好不容易跟著家長看戲,肯定要先跟戲班的小東家,也就是自己的同學朱浩問清楚。

朱浩微笑點頭︰「是我寫的,等會兒你看過就知道了。」

……

……

因為京鐘寬沒有以官員的身份前來,再加上唐寅的身份不能張揚,所以依然安排的戲台兩旁的閣樓雅間。

京鐘寬和唐寅坐在窗口,旁邊茶幾上擺著茶水。

朱浩和京泓站在兩旁,興致勃勃地向戲台上看去。

「在下至安陸上任時,從未想過本地教化如此好,看看下邊,這麼多百姓聚集,卻秩序井然……此乃興王教化百姓有方的結果啊。」

京鐘寬一看就喜歡恭維人,彩虹屁自然而然地拍到了朱祐杬身上……誰讓唐寅也是王府中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把話帶到興王跟前?

間接的馬屁能拍響,那才叫高明,一次不響可以多拍幾次,總有響的時候。

好戲開場。

紅臉的關德召剛一亮相,就贏得滿堂彩。

雖說三國演義的故事在明朝時已家喻戶曉,但涉及詳細某一戰進程,書籍中很多時候都是一筆帶過,再加上大明文盲率太高,看這種沒有墊場的新戲,很多人就圖個熱鬧。

連戲台中人唱的是什麼,都未必知道。

但光是听那唱腔,尤其是關德召高亢極具穿透力的嗓音,就足以讓那些買了站票隔得很遠的觀眾覺得,這票價值了。

換別人來唱,很難達到這種效果。

京鐘寬沒心思听戲,如他兒子所言,他並不喜歡戲劇,覺得幾個人在台上咿咿呀呀沒意思,只顧著跟唐寅搭茬。

而相反唐寅心思卻全在戲台上,他不是對戲本身感興趣,而是知道這戲是朱浩寫的,又琢磨朱浩可能是王守仁的弟子,這麼說來這戲會不會是王守仁所寫?那就得好好听听,唱的到底是什麼。

這一听不要緊,從戲文內容到唱腔,其中蘊含的東西,絕非一般人可比。

就在半入迷的情況下,旁邊有只蚊子嗡嗡叫,他只能隨便應付幾句,沒太當回事。

戲過半。

老黃忠跟關雲長的對決進行過兩次。

老黃忠的扮演者是常在印,這也是他第一次以武將的身份登台,朱浩有意弱化了黃忠在這出戲中的戲份,使得身手一般的常在印也能很好應付。

朱浩一直在等搗亂的朱彥齡到場,卻遲遲不見人影。

難道堂兄只是個口嗨王者?落到實際行動就蔫了?

不對啊!他中午可是來搗過亂的,看那愣頭愣腦不可一世的模樣,這麼多人在場,他能不來搗亂,猛刷一波存在感?

就在朱浩想心事時,戲班當家于三帶人送來瓜果點心。

「兩位都是我們小東家的貴客,特地奉上吃食。」于三現在人模人樣的,跟官府中人接洽都絲毫不虛。

京鐘寬笑看朱浩一眼,道︰「朱浩挺會做生意的。」

顯然朱浩打理戲班這件事,早就被京泓告訴家里。朱浩回過頭去看京泓時,京泓有點心虛地把目光避開。

……

……

好戲即將進入尾聲。

就在所有人意猶未盡,希望這出戲還能多演一會兒,好讓戲票物超所值時,搗亂的人終于來了。

這次是成群結隊前來。

落日余暉中,一大幫人拿著棍棒就在台下砸開了,桌椅板凳掀翻一地,簡直要鬧到天上去了。

「以後有我在,誰都別想在這邊做買賣。」

這群人中的領頭者正是朱彥齡,他非常囂張,直接跳上戲台,嗓門很大。

朱浩心想︰「這是朱家知道戲班是我在打理,以為是我娘的產業,才會派出這貨前來搗亂?如果僅僅是因為沒買到戲票,不至于這麼大動干戈吧?開口就不讓別人做生意,還當著縣令的面,真的好嗎?」

就在朱彥齡跳上戲台,在場觀眾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很多人踮起腳尖眺望。

戲台上的關德召卻沒停下自己的戲活,仍舊大聲唱著,聲音雄渾,鏗鏘有力!

朱彥齡對下面的人囂張嘶吼一番,發現身後有個不識相的,還在那兒唱戲,停都不停一下,頓時覺得很沒面子,接過手下的棍子,上去就要往關德召身上招呼。

「哇呀呀呀……」

關德召突然大喝起來,好像是轉場戲一般,卻是在朱彥齡即將沖到他面前時,只是稍微往旁邊一閃,就把朱彥齡砸下來的棍子給躲開了。

然後抬起腳,順勢一蹬……

朱彥齡往前沖得太猛,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穿著寬大戲服、看起來異常笨重的家伙能輕巧躲開,他的沖勢順著關德召蹬腿的力道,直接就被踹下了戲台。

「噗通!」

朱彥齡飛身躍下戲台,腦袋朝前,摔了個狗吃屎。

7017k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
本站推薦︰ 夜的命名術 武神主宰 末日我有超級求生系統 怪獵聊天群 我的人生可以無限模擬 網游︰我騎士號血超厚 我有一身被動技 這個外掛過于中二 妙醫聖手 萬相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