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裝無可裝

唐寅不知朱浩的態度還好,現在已然知道朱浩是想把朱家遷出安陸,少一絲鉗制和牽絆,那他心里就有數了。

「興王,以在下愚見,此時倒不如添上一把火,讓朱家徹底失去朝廷的信任,氣惱下將其調離安陸,如此一來興王府周邊少一眼線,也可防止朱家與地方官府勾勾搭搭,危害王府利益。」

唐寅進一步提出策略。

張景明皺了皺眉頭,認真分析︰「難道朱家走了,朝廷就不會派別人來監視興王府?完全是多此一舉!」

張佐笑道︰「張長史,換作旁人,跟朱家大不一樣……朱家到底在安陸扎根二十載,在鄉野擁有一定勢力,對王府上下事務更是知根知底,如果換了旁人前來……對王府的威脅會少很多。當然,此事還是要由王爺來定奪。」

在場人等都看出來了,張佐明擺著站在唐寅一邊,無論唐寅說什麼,張佐都會出言贊同。

而唐寅的意見,也的確跟長史司兩位長史的意見相左,這說明王府內硝煙依然還在彌漫,眾幕僚和屬官的意見並不統一。

朱祐杬想了想,微微頷首︰「唐先生所言在理。」

張景明一听,這怎麼能叫在理呢?

把朱家趕走的方式,居然是讓世人覺得興王府跟朱家有勾連,這對興王府的名聲有什麼好處?

興王莫不是頭腦發昏?居然覺得讓朝廷誤以為朱家被興王府拉攏……怎麼也不能說對興王府有益吧?

張景明正要站出來爭論,卻被袁宗皋用眼色阻攔住了。

這體現出袁宗皋眼光的老辣。

張景明剛回王府,或許沒看清楚形勢,袁宗皋在王府中經營日久且老謀深算,哪能看不出來興王的目的?

興王朱祐杬覺得自己身體大不如前,若是哪一天突然一命嗚呼,就怕小興王朱四獨木難支,無法應付周邊豺狼,若是將朱家這般樹大根深的地方錦衣衛世家給弄走,那朱四嗣位之路要好走很多。

人家唐寅看明白了,張佐也全力支持,咱王府長史司就不能逆興王的意思行事,這對長史司沒有任何好處。

袁宗皋笑道︰「伯虎此議,更多是為照顧朱浩的感受吧?」

不去爭事情的本身如何,卻要爭個動機。

看出來興王想把朱家趕走,無論采用什麼方法,還要去爭,那就有失幕僚之本份。

但我還是要對你唐寅提出質疑,讓人發現你除了為王府的公心外,還包藏有私心……換個角度出手,針對你的弱點借力打力,效果可能會更好。

唐寅神色波瀾不驚,搖頭道︰「在下不明白袁長史之意。」

蔣輪在旁嘻嘻哈哈︰「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朱浩怎麼說也是錦衣衛世家出身,他跟朱家人不一樣,朱家一直跟王府為敵,讓朱浩夾在中間難做人,若是讓朱家離開安陸,朱浩就可以全心全意為王府辦事了。這是好事,我支持!」

張佐苦笑著望向蔣輪,好似在說,姑爺啊,你到底是哪邊的人?

剛才還幫我們說話,你怎麼听不出來袁長史話里夾槍帶棒,分明是在故意責難唐寅,你現在卻為袁長史幫腔,說唐寅如此建議夾雜有幫朱浩解決麻煩的私心?

看來腦袋不靈光,有時候好心也會辦壞事啊!

沒等唐寅解釋,朱祐杬抬手道︰「諸位,無論是否為朱浩,朱家離開安陸,對王府都是有益無害,至于如何用策將朱家遷往他處,就交給諸位商定了,本王身體抱恙,先回去歇息。咳咳……」

朱祐杬實在是撐不完這種長時間的會議,感覺全身乏力,頭暈腦脹,強撐著站了起來。

眾人趕緊行禮相送,張佐扶著朱祐杬往書房門口行去。

……

……

一行從書房出來,張景明等人先回去了,袁宗皋過來跟唐寅敘話。

袁宗皋臉上帶著老狐狸一般的笑意︰「伯虎,你實話實說,在這件事上,你是否有私心?」

唐寅道︰「敢問袁長史一句,朱家是否遷出安陸,對朱浩的出身和他在王府中的地位,有本質影響嗎?」

「呃?」

袁宗皋神色凝滯。

剛才對唐寅攻得挺猛,卻沒思忖背後的緣由。

其實順著唐寅的話想想,還蠻有道理的。

唐寅嘆道︰「朱浩的出身無法改變,即便朱家遷走,王府對他該有的戒備還是不會少,但朱浩這孩子身上自有一股忠義之風,無關朱家留在本地是否會對他產生影響……當初朱家有意借朱浩之手危害王府利益時,王府都能力保,為何現在卻要將其當成外人看待呢?」

不卑不亢,據理力爭!

換作以往,袁宗皋肯定會生氣,但現在他只是笑了笑,反而對唐寅多出幾分欣賞。

「伯虎啊,之前老夫對你有所誤會,覺得你為達目的,行事手段有失道義體統,如今看來你一心為王府,哪怕有時劍走偏鋒,但還是能堅守本心,不容易啊。」袁宗皋夸贊唐寅一番。

唐寅以前听了這話,可能會覺得很榮幸,能得到王府長史的欣賞,何等榮耀?

可他在王府已不是一天兩天,在朱浩那番陰謀論耳濡目染下,早就把權力斗爭看得透徹,袁宗皋先前還在興王面前攻擊他動機不純,現在你跟我說欣賞我,騙鬼呢?

我才不管你這番稱贊有沒有誠意,反正我听了就是很沒意思,不會往心里去。

……

……

等唐寅回來,把朱浩叫到自己在王府外的住處,房門關起來後,便將先前會議內容詳細告知。

朱浩笑道︰「唐先生,我覺得其實袁長史說得對,你提議讓王府設計將朱家遷出安陸之地,的確有偏幫我的私心。」

唐寅听了怫然不悅︰「你小子會不會說話?我在人前那般力挺,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這般挖苦我?」

「唐先生,捫心自問,你就沒一點偏幫我的意思?之後你跟袁長史單獨說那番話,不其實也是在幫我嗎?」

朱浩笑著問道。

唐寅本來板著臉,但見到朱浩嬉皮笑臉的樣子,實在嚴肅不起來。

老少二人真沒什麼好裝的。

「幫肯定是要幫,但人前讓我怎麼承認?那袁長史也是,在興王面前攻訐我跟你的關系,對他有好處嗎?」

唐寅覺得不好辯,索性承認下來,臉上擺出一副「我就是這種人,他們能把我怎麼著」的憊賴。

在王府地位提升後,唐寅的臉皮也厚了起來,人前人後也能裝裝樣子,至少在朱浩面前不用繃著臉裝高人,因為再怎麼高也會被這小子看穿……裝無可裝啊。

「那朱浩,既然這次我幫了你一把,你可以把當初你跟我說的話,詳細解釋一下吧?」唐寅笑看朱浩。

「我跟你說的話多了,先生是指哪一句?」朱浩裝糊涂。

唐寅沒好氣地道︰「就是你說的,你想借興王之死,讓世子對朝廷產生仇恨,又不能將恨意轉移到你身上……我思來想去都不理解,你這到底要干嘛?」

朱浩道︰「唐先生,這是私下場合,你信任我,我也可以對你推心置月復,但今日話說過就算完,咱倆知道就行。」

「你不相信我?」

唐寅有些著惱。

朱浩笑道︰「不是不信,有些話,真不適合為外人所知,我也不想說出來讓你以後為人處世太過艱難。」

唐寅點點頭︰「你直說,我會保守秘密,再說有些話我說是你轉告,別人也不信,或是覺得出自我所想,假托外人罷了。」

在這點上,唐寅倒是很明事理。

朱浩也覺得可以對唐寅委以信任。

「嗯。」

朱浩點頭,「唐先生,老規矩,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以興王如今的身體,是能痊愈呢,還是……會繼續惡化下去?」

唐寅琢磨好一會兒,搖頭嘆息︰「不好說。」

朱浩道︰「我覺得惡化的可能性更大,短時間內或不會出現偏差,但經年累月……一兩年工夫……只怕是……你明白吧?」

「嗯。」

唐寅閉上眼,微微點頭。

興王的病情看起來沒那麼嚴重,但精神狀態明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堅持一兩年死了,也沒有超月兌出人最基本的生老病死規律。

「若興王有個三長兩短,王府就需要由世子繼承,但世子年歲不大,只怕繼承興王府會橫生波折,難以招架朝中群狼環視。」朱浩繼續說下去。

唐寅依舊點頭︰「嗯。所以你的意思是……未來興王若真的……薨了,要讓世子覺得這是朝廷暗中加害,讓他對朝廷生出憎惡?但……這對他有好處嗎?」

朱浩笑道︰「若是為興王的話,這種心態自然沒好處,但若是繼承大統……」

唐寅伸手打斷朱浩的話︰「朱浩,你是不是言之過早呢?」

「我不是胡亂揣測啊。」

朱浩嘆道,「先生應該知道當今陛下做事有多……不循規蹈矩,以我所知,從去年開始,他就未再臨朝,還在西北興修行在,準備移駕宣府。當今天子遲遲沒有子嗣,未來幾年,長也就三五年吧,陛下鬧騰一番,出現什麼變故的話,你覺得……皇位會傳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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