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良醫

此番公孫衣隨車駕一起南下返回安陸。

臨行前唐寅欲言又止。

他很擔心留在京師的婁素珍,但奈何婁素珍並不打算跟他一起回安陸,說白了婁素珍現在還沒想過當唐夫人。

寧王沒死,婁素珍正在多方打探丈夫和家人的消息,京城無疑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唐寅給朱浩的眼神分明是在暗示,幫我好好照顧她,或許將來有再見之日。

孫孺留了下來,蔣榮本也想走,卻被蔣輪強行留在京師跟隨朱浩學習,等于說給朱浩留下倆徒弟。

朱浩其實想留陸松在京城幫自己,奈何人家是興王府的人,去留都只能遵從上意,這件事朱浩都沒好意思跟朱四提,免得被人攻訐,說他朱浩利用興王府的人為自己謀私利。

看著遠去的車隊,朱浩知道,未來這半年多時間,他就要獨自面對一切了。

「先生,人都走了,要不咱進城喝杯酒?叫上二師弟一起……」

孫孺很高興。

少了唐寅這個嘮叨的師祖,平時朱浩又不太管教,他更加逍遙自在了。

「請你師弟去喝吧,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朱浩不想跟孫孺喝什麼酒,不過讓孫孺和蔣榮多親近一些也是好的,這倆家伙,算是他手下一文一武,哼哈二將。

即將回城時,朱浩突然想起什麼,道︰「對了,過幾天關老夫子和關敬會一起到京城來,確定時間後你們幫我招待一下,安排在你們住的地方就行。」

「啊?」

孫孺和蔣榮听到關敬要來的消息,頓時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孫孺以前被關起來讀書,關敬就是門神,至于蔣榮則完全是被關敬給打服的,對他們而言,關敬相當于一個瘟神。

朱浩道︰「別驚訝,關敬雖然跟我最早,也一直為我辦事,但並不在我門下,這次我打算跟關老夫子好好商量,讓他兒子入我門牆,給你們當三師弟……」

蔣榮難得地向朱浩提出異議︰「先生,這件事……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朱浩沒好氣地道︰「有什麼好害怕的?他進了門,就是你們的師弟,得尊稱你們為師兄,以後見面也不會尷尬。」

之前朱浩其實曾試著跟關德召提過讓關敬拜自己為師,當時關德召沒明確表態,大概覺得關敬以後還要跟他學戲台上的功夫,不想讓兒子跟著朱浩走南闖北,下半生沒個著落。

朱浩考中舉人後直接進京,沒有時間向關德召提請,否則基本上不會有問題。

現在朱浩更是連貢士都考上了,下一步就是進士,當官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關德召肯定不會再拒絕朱浩的好意。

「我的天哪,那小子簡直是個殺神,誰的面子都不給,他來了京城不會被先生您當成看守我們的牢頭吧?我們還想過幾天清靜日子呢……」

孫孺叫苦不迭。

蔣榮看過去的眼神,分明在說,咱倆同病相憐啊。

朱浩沒搭理兩個哀嚎連連的徒弟,急著回去,他要好好籌劃一番,看自己是否能在朱厚照落水這件事上幫上一把。

……

……

朱厚照終于踏上歸途。

蘇熙貴給朱浩捎來正德皇帝北上的消息,但凡聖駕那邊發生點什麼,半個月左右就能傳到京城。

try{mad1('gad2');} catch(ex){}朱厚照從南京出發,是在閏八月的十二,與歷史吻合。

但北上沿途的時間線,明顯有些偏差,但因為消息的傳遞有一定滯後性,朱浩不確定朱厚照是否會跑去清江浦積水池撈魚,而歷史上這件事發生的時間是在九月十五。

到了十月初,有關朱厚照北上的消息突然中斷,蘇熙貴接連十幾天都沒送消息過來,朱浩心中琢磨開了。

要是朱厚照沒落水,未染疾的話,那他回京師後可以安穩地當皇帝,繼續胡作非為……本期貢士將在朱厚照主持下進行殿試,以其年歲,自己不會一做就是幾十年的正德朝的官吧?

沒有朱四這個跳板,只以普通進士之身入朝,要混上足以改變時代的權勢和地位,那要等到猴年馬月?

四十歲以後?

「我他娘的來大明一趟,可不是為了來拯救朱厚照這昏君的,要是因我的存在而改變歷史,那我可真是作孽。或許當時我應該跑到深山老林中安穩過個十年八載,等朱厚照死了我再出山?但生在安陸,可能嗎?」

十月十三。

有關九月中旬這段時間的消息,蘇熙貴終于派人來告知。

讓朱浩略感失望的是,這段消息中,並沒有朱厚照落水的情節,而聖駕一行似乎還在緩慢北上。

朱浩分析,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朱厚照沒有落水,若其還是按照歷史上那般快速掛掉,只能認為其死因是丹藥中毒,或是歷史陰謀家提到的朱厚照被文官集團下毒害死。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朱厚照已落水,只是對外封鎖了消息,如今蘇熙貴人雖已到南京,他的消息來源並沒到能隨時探听皇帝秘辛的地步,而且皇帝落水染病這種事不會大肆張揚,尤其是皇帝在外沒有回朝的情況下。

朱浩不由感慨,若是陸松能為自己所用,提前調去皇帝北上途中探听消息,絕對要比蘇熙貴的人靠譜許多。

……

……

紫禁城,仁壽宮。

張太後連夜起來,從先行回京的太監張永口中,得知兒子的具體情況。

「……陛下于九月初七抵達淮安,十四、十五兩日接連在清江浦泛舟,不料龍船傾覆,陛下落水後立即被侍衛救了上來,初時不過以為嗆了幾口水,且兩三日內均無大礙,誰知幾日後陛下高燒不退……」

張永帶回來的消息,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朱厚照在清江浦落水染病之事,屬于一波三折。

初期落水,救上來時只是讓眾人稍微慌張了一下,但當時皇帝並沒出現什麼狀況,接下來幾天表現正常,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精神頭好得很,沒人當回事,誰知過了幾天,就接連發高燒。

張太後厲聲喝問︰「皇兒病情全因落水而起?那些侍衛怎麼當差的?」

張永躬身道︰「陛下高燒不退,有方士進呈丹藥,陛下服用過後,病情稍有好轉便召幸劉娘娘,而後咳血……太醫已問診,斷定是積疾,或因落水迸引,需靜心調養。目前陛下已動身北上,再無耽擱……」

朱厚照北上返回京城初期,仍舊如南下時那般胡鬧。

對地方民生的影響極大,百姓被折騰得苦不堪言,他似也知道回京後再想南巡不太容易,便想一次玩個夠。

可當落水後生了一場病,連太醫都提醒需靜心調養,朱厚照才發現自己胡鬧太甚,後面就加快了回京的行程。

try{mad1('gad2');} catch(ex){}張太後道︰「那皇兒他……病情是否嚴重?」

「這……目前看來,應無大礙,奴婢北上前,曾得陛下召見,陛下神色如常,言語平和,只是偶爾咳嗽,听聞只有病情嚴重時才偶有咳血,平時與常人無異。」

張永盡量安撫張太後,說明皇帝現在平安無恙。

張太後起身,緊張地來回踱步,搖頭道︰「哀家就這一個兒子,大明江山社稷都落在他一人身上,若有個三長兩短,不是要讓大明陷入危難嗎?」

張永不敢接茬。

「留守京師的太醫,一並派遣南下,再召首輔楊閣老前來,哀家要問問他的意見。」

張太後本身沒多少能力,見地不過是普通婦人,驟然遇到兒子南巡生病這種情況,她所能想到的,就是求助于先皇留下來的輔政大臣,如今朝中文臣以楊廷和為首,自然要找楊廷和商議。

張永道︰「太後娘娘,此等秘辛還是莫要跟朝中大臣提及為好,陛下也未吩咐如此行事。」

言外之意,皇帝都沒說要把這件事告訴楊廷和,對外乃是機密,畢竟皇帝人沒回京師,貿然宣揚出去,就不怕內閣和文官那邊趁機生事?

張太後沒好氣地道︰「楊閣老乃我大明忠臣,此等危急時刻不問他,能問誰?再者,要派太醫南下,也得有個由頭,只管傳話便是。」

……

……

張太後召見楊廷和。

具體說了什麼,張永不知,隨即楊廷和便召見留守京師的太醫院眾人。

其中兩位必須要見,一個是年輕的太醫薛己,他剛從南京調到京師沒幾年,不過而立之年,可說是少壯派的代表,因其曾給楊廷和的兒子楊惇治過病,深得楊廷和信任。

另外一人,則是太醫院院使吳杰。

「中堂,陛下不知得的何病?為何突然從太醫院抽調人手馳援?難道那邊……支應不了?」

薛己率先開口發問。

楊廷和擺擺手︰「爾等無須知道太多。」

吳杰和薛己對視一眼,一老一少都有些莫名其妙。

皇帝生病可是大事,需要提前準備好一切,有特殊的藥材也需從京師捎帶過去,為什麼這邊卻告知他們不需知道內情?

「老朽只怕有人會因陛下之病,借口滯留地方,久不歸京師……爾等去的主要任務,便是讓陛下自覺病情嚴重,早日返回京師大內,方為人臣之責。」

薛己是年輕人,沒太听明白。

但吳杰浸婬官場多年,對于什麼事都門清。

大明太醫院雖然盡收天下名醫,但這幾代卻屢屢遭人詬病,憲宗到孝宗兩位皇帝,都是小病而終,年歲一個四十,一個三十五,都不大,如此一來世人都覺得這群御醫庸碌無能,會把小病給治成大病,直至把人治死,不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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