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常擎,常久的精神才算振奮了一些。
她深知,身世的事情,不可能隱瞞常擎很久,不如第一時間同他說清楚。
即便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他對于她的意義,也不會變。
念及此,常久從天台離開,步伐堅定走向了病房。
她回來時,常擎恰好在纏著唐清寧和梁寅問她的下落,看到常久後,常擎立刻喊,「姐,你回來了。」
雖然唐清寧和梁寅都沒有說什麼,但常擎猜得到,配型結果應該不好,否則他們不會這樣三緘其口。
常擎並不在意配型結果,他只是擔憂常久過度自責。
「嗯。」常久走到了病床前坐下,握住了常擎的手,同他說,「我有話和你說。」
她如此鄭重其事,常擎立即便猜到,他笑著說,「配型失敗了對吧,我猜到了,沒關系的,我們……」
「除了配型失敗,還有一件事情。」常久並未賣關子,她說得很直接,「配型結果顯示,我們不是直系親屬。」
常擎的笑容在下一刻徹底消失,一貫平和的臉上,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他很清楚這幾個字代表的意義,但,「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是你的親姐姐,也不是爸媽的孩子。」常久說,「你才是爸媽的孩子。」
這件事情,對常擎又何嘗不是世界坍塌一般的打擊。
常久這句話後,常擎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直到最後,他才問,「你為什麼這麼肯定,你不是爸媽的孩子,萬一是我呢?」
「因為,」常久凝視著他的雙眼,說出了事實,「我看了我和宋博妄的鑒定書。」
一句話,簡單的幾個字,卻蘊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常擎再度因為驚訝,陷入了沉默,常久感受到了他冰涼的手開始顫抖,每一下都沖擊著她的神經。
常久收緊了手,用力握住了他,她不說話,用這種無聲的方式給他鼓勵。
而常擎也和常久一樣,想到了宋博妄這段時間對他們姐弟的幫助,他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最多也只是覺得,宋博妄可能是對常久有男女之情。
沒想到,他們竟是親生兄妹。
如此一來,他所有的疑問都解釋得通了,親人之間付出,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挺好的。」常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以後沒有人會欺負你了。」
可是,常擎還是有些自責,他想起了沈持對常久做的那些事情,那本不是太應當承受的。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和你劃清界限。」常久靠在了常擎的肩膀上,同他說,「我只是不想你從別人口中知道真相。」
那樣,對他才是最大的傷害。
常擎立刻便听懂了常久的意思,他抬起了胳膊,緊緊抱住了她,姐弟二人便這樣抱成了一團。
梁寅和唐清寧相視一笑,皆是松了一口氣。
常久說得沒錯,這個時候告訴常擎,才是給他安全感的最好辦法。
他們都知道,即便沒有血緣關系,常久也不會放棄常擎。
「你永遠都是我的家人。」松開的時候,常久和常擎說,「安心養著身體,等找到腎源了,就乖乖手術。」
常擎听話點頭,常久替他擦去了眼淚。
傍晚時分,唐清寧要離開了,常久送她出去。
雖然一個下午了,但唐清寧仍是沒有從常久的身世中回過神來,她拉住常久坐下,問,「你要和宋家人回江北麼?」
「沒想過。」常久搖著頭,她還沒有精力去思考這些,「現在只想讓常擎盡快手術。」
「我真的不敢相信,怎麼會這樣……」唐清寧感慨著,「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常家的人對常久真的很好,當時在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常久,有那樣的神仙父母。
任憑誰都不會想到,她竟然不是親生的。
常久對于當年的事情沒有很好奇,結果已經定了,知道原因,意義也不大。
但,宋家的人一定會和她說的。
常久剛這樣想著,便看到了宋博妄的身影。
宋博妄是獨自一人來的,看到常久後,他的表情有些復雜。
唐清寧仔細一看宋博妄,這才發覺,他某些角度,的確是和常久有些像,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又或許是,知道了他們的關系後,有了心理作用的加持?
宋博妄看起來是有話要和常久說,唐清寧便很有眼力見地先走了。
宋博妄站在了常久的面前,俯首去看她,姿態略顯別扭。
從前,他還可以和常久自如相處,甚至,習慣性懟上她幾句,如今身份揭開了,卻不知道應當如何和她溝通了。
他也模不清,常久此刻究竟是怎麼想的。
因此,宋博妄憋了許久,才問了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你吃飯了麼?」
他的口吻很生硬,很笨拙,沒了平素的放縱不羈,像個不懂社交的中學生。
常久從前未曾看過他這樣子,覺得有些稀罕,忽然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宋博妄更不自在了,「你怎麼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常久是不是經不住這些刺激,精神錯亂了?
「晚飯還沒吃,一起吃個飯吧。」常久站了起來,主動邀請宋博妄,「你想吃什麼?」
宋博妄大抵是沒想到她會邀請他,忽然不知所措了起來,半晌沒反應,常久便說,「你不願意的話,就不打擾你了。」
「誰說不願意的!」宋博妄見她的要走,立刻便急了,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吃你喜歡的!」
常久最後帶宋博妄去了醫院周邊的一家西餐廳,點餐時,她才發覺,認識這麼久,她也不知道宋博妄喜歡吃什麼。
常久翻著菜單,問他,「你喜歡吃什麼?」
宋博妄︰「都行。」
常久︰「我比較想知道你的口味。」
宋博妄又一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多時,常久听見了他略顯別扭的聲音,「海鮮和牛肉都行。」
常久點了一份海鮮飯,又為他點了一塊西冷,宋博妄看見她點餐的模樣,心情很是復雜。
吃飯時,常久不說話,宋博妄便也不知道應當同她聊設什麼話題。
他本就不算什麼話多的人,如今又剛認了妹妹,全然不知應當如何「討好」她。
常久之前並不知道,宋博妄這樣的人,竟也有如此局促可愛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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