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間難得幾回聞 第一百一十九章道阻且長

她要他走,他就走麼?

沒這麼便宜的事!

他好歹是堂堂指揮使,怎麼能叫她一直這麼呼來喚去,還叫她這麼氣自己!

他勢必要氣回去!

看誰先氣死誰!

小沒心肝的!

沈南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怔了一下,反應過來,氣得差點噎住。

好歹是堂堂指揮使呢!

為什麼非要在這樣的地界兒,和她這麼個小小的沈府庶女熬著、對著來。

是不是把她氣死了他才滿意,才順心,才肯走吶!

想是這麼想,但而今這境況容不得她雄赳赳氣昂昂,遂平息了氣,操著一口冠冕堂皇的話道︰「殿帥,我現在已經清醒了,您再待下去,會對您的名聲有損的。」

蕭逸宸負著手,從鼻里哼出了一聲,「我名聲就這樣了,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我不介意,五姑娘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她是這個意思麼?

她是想說她的名聲!

她不過是換了個口吻,說得客氣些,結果他倒好,反客為主,佯得一副听不明白的樣兒!

沈南寶氣得心窩子疼,從被褥里支出一個腦袋,搓著牙花子看他,「殿帥您是大丈夫不拘小節,但我是小娘子,我得好生拘拘,您瞧瞧,您這樣待在我屋子里,這傳出去像話麼?我的名聲豈不是毀了?」

這樣才對嘛!

有什麼話好好說不成,非得同他拐彎抹角。

沈南寶看著蕭逸宸一副受用的表情,以為他終于識趣了,如她所願地要出去了,結果人杵在那里,跟落地生根了一般,道︰「五姑娘不用擔心,這地界偏僻,沒人會傳出閑話的,就是誰敢,我就讓他吃一吃殿前司的板子。」

呵,好大的官威。

壓得她根本道不出什麼理兒來。

真真是好,他一個,陳方彥一個,都是只顧自己快意,哪里顧及過她?

就像今個兒這事,他就沒細想想為什麼藥效都還沒發揮盡她就要起來?

他不是只手遮天,不是耳听八方麼?

他都知道她中了牽裙散,難道不知道風月被沈府擄走了麼?

她這麼著急忙慌地要更衣,不就是要心急救風月麼?

心頭的火蔓延到了肚子,燒得那里空空的,不住地絞。

沈南寶捂著,不禁咬緊了唇,眼圈發紅,「他們說殿帥您的不是,那是觸犯了您的威嚴,你當是得教訓他們,但我不一樣,我就一介小娘子,他們紅口白牙,我哪能掰扯的清,別說這些了,就是我自個兒的丫鬟,現在都生死未卜,我想著救她呢,還被人攔著救不成呢。」

話兜兜轉轉,終于兜了個明白。

原來她並不是不想和自己共處一室,原來她是著急她那個丫鬟吶。

是他錯怪了她。

這麼一想,蕭逸宸怒氣沒了,接踵而來的心虛,讓他在那里有些手足無措,「你怎麼不早說,你早說……」

他還沒說完吶,沈南寶幽幽地嗤了一聲,漾來一記綿里藏針的眼神,「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我同殿帥您說干什麼?我早先就說過了,殿帥幫了我這麼多,我已經受不住,這下子再說,豈不是有讓殿帥再幫我忙的嫌疑?我可不是那種說了就反悔的人。」

蕭逸宸氣得壓住胸口,掌下錦羽暗紋仿佛壓進了心腔,膈得心一抽一抽的痛。

他不明白。

為什麼?

為什麼他都這樣了,她還要這樣拿話傷他。

他是後悔了,說出的話跟放屁,沒個君子的操行,但她得細想想這是為什麼,這難道不是因著喜歡她麼?放不下她,他才這樣的麼?

她倒好,不理解不說,還將這個當做話柄拿捏他,呲嗒他,去襯她的言而有信,她的不依靠。

蕭逸宸哼了聲,「是,五姑娘你好得很,不要我幫,那你看看,你現在怎麼樣了?很好麼?我是不是讓方官早跟你說了,讓我幫一把,但凡我幫了一把,你哪用得著費這麼大的周章,跑這旮旯地兒受這樣的腌氣兒,更不用提你丫鬟這麼被人擺治,你現在就算穿了衣服又怎麼樣呢?你怎麼回去呢?乘轎?那你有利市行賞麼?你不是都把錢給了寺廟?就是你有,還找了車把式轎子,你又能確保回去的路順坦麼?你回去之後又能確保救下你那個丫鬟麼?」

她到底是個小娘子,年歲在這兒擺著,雖說事事已經做到常人無法想象的俱到,但哪有件件都圓滿的道理。

譬如這件事,她是想用自個兒的離京引蛇出洞,但她不細想想,她做了這麼多事,早就把彭大娘子逼急了。

從前在府里,彭大娘子顧忌上頭的老太太,顧忌沈府的名聲,或可與她撐個笑臉支應一下,而今離了府,就跟蠟燭離了燈罩,風大點就得滅!

索性彭氏也是個膽小的,沒敢動她,動的是她身邊的丫鬟,不然現今,她真真是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蕭逸宸兀自想,眼波一轉,就看到被褥那兒,沈南寶支出的那顆頭,梳得烏黑發亮的發髻下那張臉灰敗得厲害,心頭猛地一哆嗦,還沒說話呢,她倏地一笑。

「殿帥,您說得是,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也是我只考慮了自己,才將風月陷入那等險境,所以我現在在盡力補救,哪怕是只有一丁點的可能,我也會去做,去救她。」

沈南寶說著,掖過被褥把鼻蓋住,齉道︰「多謝殿帥說得這些,叫我醍醐灌頂,我自個兒會在回去得路上細想的,還請殿帥出去罷,我得換衣服了。」

這人是屬牛的麼?

怎麼性子這麼倔。

他說這麼多,她怎麼還不明白?

現下只有讓他幫忙,這事才有轉機。

不然一個丫鬟,害死了姨娘,不管是不是有冤屈,那身契歸與誰,反正都是下人,一條賤命罷了,死了就死了,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

還是說,她明白,但是她就是不願承他的情,就是想和他分得這麼清,就是不想欠他,就是要避他三舍?

他就這麼讓她討嫌麼?

蕭逸宸攥緊了拳,門外傳來杵臼的聲,「主子,人已處置了,只是方才坤鴻傳來了話……」

蕭逸宸看了眼床上的沈南寶,撒了氣兒,負手踱了出去。

杵臼詫異他的衣裳楚楚,訥在地心,眼神直勾勾的看他。

蕭逸宸被他看得不得勁,寒著臉道︰「有話快說,別這麼盯人,是不是要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杵臼忙忙垂下頭,「主子您別氣,就是而今這情勢和小的想的有些差氣,這才……」

不說倒好,這一說,把話撂了個明白,端穩的架勢擺不撐了,人站在那里晃了晃,那張臉仿佛是被日頭炙烤得,反正漲紅得厲害,聲音卻單寒得厲害。

「閑的?而今竟來掰扯我的事了?」

他在笑,眯成縫的眼跟鋼刀的刃,泛著冷光,「你要是真閑,我派你去戍邊?立立功勞?」

‘戍邊’二字叫杵臼一口氣卡在了嗓子眼。

並不是所謂貪戀而今的安逸,也非所謂貪生怕死。

畢竟他們這些莽漢當初入征便是有的一腔報效國家的心,也自誓馬革裹尸。

但而今邊戍節度使曹賈,卻是由樞密院那老匹夫撥去的親信,他但凡去,怕是沒死在戰場,就耗死在他人羅織的罪名下。

風有些大,刮擦著樹葉,拂在杵臼身上,忍不住的,他抖了個激靈,沒再吭聲了。

蕭逸宸見狀終于順意了些,附耳听听里面,有窸窣的響動,她應當是在穿衣裳罷,那藥勁沒散,穿得利索麼?

瞧她這麼急那個丫鬟。

他難不成還比不得一個丫鬟麼?

蕭逸宸想得很哀致,樣子卻還是持重威嚴的,負著手,目光坦然地掃過杵臼,「說罷,坤鴻傳了什麼話來。」

杵臼蝦了腰,小心翼翼地道︰「是宮里邊傳來的消息,官家抱恙,東西二府借此分攬了權制,暫罷了都點檢與副都點檢,並授團練使狄牟樞密副使。」

蕭逸宸眉心一點顰蹙,曼應道︰「狄牟?那個臉上刺字,作戰散發,帶銅面具的人?那個一撇胡升他當了樞密副使?」

他忽而嗤笑起來,「到底是戎軍出身,慣得是這趁火打劫的方,官家一病,我一離京,他就拔了他的人,還斷了我的後路。」

杵臼站在那里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接話。

要說回罷,可是里頭還有主子心尖上的人吶,這要緊當口,不干柴烈火燒個 里啪啦,這回了京,主子又得在那里輾轉反側,為情愁苦了。

要說不回罷,那東西二府都敢罷了都點檢和副都點檢,指不定再囂張囂張,就趁這個機會把主子擠了出去,到時候主子只怕骨頭渣都不剩了。

深然想著,門臼慘然地發出了聲響,露出沈南寶那張臉,她穿著素淨的服飾,站在烈陽下,像一捧清冽的冰泉,看得人心靜神寧。

她斂著禁步,邁過門檻,在蕭逸宸灼灼的視線里蹲下了身,「多謝殿帥的搭救,殿帥既有事,便趕快上路罷。」

她多聰明啊,一息的辰光就能用那顆混沌的腦袋想清楚這些事,明白蕭逸宸所來哪里是為了尼姑庵的劫擄,分明就是擔心她!

由于各種問題地址更改為請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app 閱讀最新章節。

新為你提供最快的舊春閨更新,第一百一十九章道阻且長免費閱讀。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
本站推薦︰ 夜的命名術 妖探 武神主宰 末日我有超級求生系統 怪獵聊天群 我的人生可以無限模擬 妙醫聖手 我有一身被動技 網游︰我騎士號血超厚 這個外掛過于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