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 第九十二章 忽有西風來

一抹銀光突然橫梗在王遠知的面前,阻擋著他向前的腳步。

「柳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王遠知問道。

柳依依一只手壓著金針為陳慶之止血療傷,陳慶之傷口處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玉手,而另一只手則擺好架勢將「飛花」擲出,這才攔住了上清四子。

「得罪了道長,陳少俠絕不是你們說的叛賊同伙,他也是我柳家的恩人,我必須護他周全」柳依依咬牙說著,她一邊行針一邊控制「飛花」體力消耗巨大,鬢角已經滲出一滴滴汗珠,打濕了一片青絲。

王遠知嘆了口氣道︰」柳姑娘,柳家與我正一教一向較好,所以我不願與你為敵,你與這賊子有何淵源我管不著,但是他幫助叛賊卻是不爭的事實,更是與魔教為伍,所以我今天必須捉拿他,柳姑娘乃名門之後,貧道勸姑娘好好思慮,切莫為了旁人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柳依依幽幽地望了眼陳慶之蒼白的臉龐,隨後堅定地說道︰「雖然他與我不過萍水相逢,但是我卻知道他是一個坦坦蕩蕩的漢子,若他是賊子惡人,那道長你那暗箭傷人的師弟算是什麼?我要是是非不分,要這前程有何用?」。

王遠知等人聞言一怔,那陶永臉色一變當即說道︰「你胡說什麼」,只是語氣顯然底氣不足。

王遠知瞪了陶永一眼隨後說道︰「柳姑娘,可他是魔教中人,你柳家家訓,難道你忘了嘛,怎能相信一個魔教中人呢?」。

柳依依嬌軀一震,輕咬嘴唇看著虛弱的陳慶之,然後仿佛用盡力氣一般說道︰「我就信他!」。

片片鋒利的「飛花」寒光四射,一字排開擋在上清四子面前,沒有絲毫的退卻。

王遠知和陸靜修相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難堪來,他們沒想到柳依依竟然如此堅定不移,可柳依依畢竟是柳破虜的長孫女,不看僧面看佛面,王遠知並不想因此和柳家結下梁子,只好停下來腳步,再望向兩邊,耿壯和白羽不知何時又交起手來,白羽懷恨在心,一招一式都是狠辣至極,而耿壯吃了內力不足的虧,左肩的劍傷讓他一只手臂用不上力氣,漸漸落在下風,好幾次都堪堪從太阿劍下死里逃生。

另一邊的劍二和江雨禾劍鋒交錯,身影翻飛卻是戰至酣時,但王遠知等人看得出來,劍二已經掌握了戰局的主動權,仗著內力優勢以及那柄細劍的奇特壓制著江雨禾,讓江雨禾只能疲于應對,落入劍二的劍勢之中,一雙秀眉鎖緊,嬌美的容顏上愁雲滿布。

「師兄,他們已經勝券在握,咱們還是盡快捉拿這陳慶之,否則等巴蜀劍派得勝難保不會再生變故,更何況,長史大人還在看著,這份人情咱們正一教總不能只做個旁觀者」陶永對著王遠知小聲道。

「可是柳依依擋在這里,總得顧著柳破虜的面子,不能傷了她」王遠知苦惱道。

「不如咱們這樣」陶永上前對著王遠知如此這般說道。

王遠知聞言一怔,又遙遙看了眼作壁上觀的蕭穎冑,這一趟來本就是應蕭穎冑之邀剿除叛賊的,若是陳慶之等人都被巴蜀劍派拿下,那正一教豈不是徒勞無功了,不由輕嘆一聲點了點頭。

陸靜修見狀緩緩上前,柳依依見他一動食指猛地一指,那「飛花」赫然朝他沖來,眨眼楮逼到陶永的眼前,直令陶永心中一驚連忙停下腳步,隨後輕聲一笑對著柳依依說道︰「柳姑娘別激動,呵呵,貧道並無惡意,只是想著跟姑娘商量個規矩如何?」。

「什麼規矩?」柳依依對陶永並無好感,冷冷問道。

「貧道知道柳姑娘心中看重這陳慶之」陶永說著瞧柳依依眼神慌亂便繼續說道︰「他此刻身受重傷危在旦夕,需要趕緊療傷才行,貧道知道若是他不月兌離危險,姑娘便會寸步不離守著他,所以貧道想,不如先止住這陳慶之的傷勢,也好讓姑娘放下心來」。

柳依依聞言冷哼一聲道︰「你覺得我會信你嗎?你會那麼好心來幫陳少俠?」,說罷作勢就要催動「飛花」再上前。

陶永見狀趕忙說道︰「柳姑娘別急,我知道你不信我,誠然當初在柳家我卻是有犯過錯誤,但是自那以後我早都改過了,我師兄他們都經常教導我的,當然你要還是不信我那也無妨,我大師兄精通丹藥,醫術更是強過我許多,他的為人你總是信的吧」。

陶永說著眼神示意了一下王遠知,王遠知隨即對柳依依說道︰「柳姑娘大可放心,方才你說的貧道深思熟慮過,興許是陳少俠被人陷害卷入這謀逆罪名之中,既然柳姑娘都能如此相信他,貧道也願意相信,但是貧道畢竟有師命在身,所以還是想要帶陳少俠回去好好問個清楚,倘若他真是孑然一身,那貧道自當向他賠罪,在此之前貧道得確保他的安全,所以不知可不可以讓貧道查看一番呢?」。

柳依依看重王遠知誠摯的眼神陷入思考,他在霸王廟時親眼目睹王遠知對陶永的斥責和對西風的招攬,心中也認可這個聲名遠揚的正一教大弟子的為人,更何況,也曾對柳依依稱贊過王遠知是「正人君子」,如此想著不由讓柳依依放松了警惕。

「呃」陳慶之虛弱地發出聲音,傷口的疼痛令他難以忍受,柳依依關切地望著他,她的醫術不俗,但是此時並未帶任何丹藥,只能靠行針和包扎為陳慶之止血,可若是想要恢復過來,就必須需要活血生肌的靈丹妙藥,而正一教的丹藥,向來是鼎鼎有名的。

「王道長,你身上可有貴教的「白芨生骨丹」?」柳依依想到便問道。

王遠知聞言從寬大道袍中取出一個精致木盒,打開木盒,一陣草藥清香撲鼻而來,木盒中正放著一顆乳白色的丹藥,只听王遠知開口道︰「柳姑娘,這便是我正一教額療傷聖藥「白芨生骨丹」,用來給陳少俠醫治傷口再合適不過了,這天底下想來也只有藥王宗的「龍血丹」可以媲美了,可惜藥王宗遠在千里之外,此時也只有貧道這顆「白芨生骨丹」可以幫到陳少俠了」。

柳依依自幼跟在賀仙翁身邊學習醫術,對這「白芨生骨丹」再熟悉不過了,只一眼便確認王遠知手中的丹藥的確是「白芨生骨丹」,不由心中一喜,想了想便說道︰「道長若是肯賜藥,那再好不過了,不過還請道長卸下兵器肚子過來可以嗎?」。

王遠知听後淡然一笑,微微點了點頭將長劍解下遞給一旁的陸靜修,隨後攤開雙手示意柳依依自己已經兩手空空,只見柳依依一番猶豫後再見到陳慶之疼痛難忍,終于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王遠知隨後緩步向前,不過柳依依並未放下全部警惕,那「飛花」隨著柳依依的指尖催動來到他的四周,將王遠知圍了起來,她想著若是王遠知有絲毫異動,自己頃刻間就可以要他性命,不過王遠知卻好似看不到那鋒利的「飛花」一樣,閑庭信步向柳依依走去,終于走到了柳依依面前一步停了下來。

柳依依見王遠知將裝著「白芨生骨丹」的木盒緩緩遞到自己眼前終于松了一口氣,對王遠知報以一笑後便伸手去拿,王遠知也沒有什麼猶豫,很自然地彎下腰將木盒朝蹲著的柳依依遞了過去。

「多謝道長」柳依依踫到木盒後開口說道,只是話還沒說完,柳依依就是臉色大變,霎那間,柳依依猛然感覺到一股拉扯力從那木盒之上傳出,作勢就要將自己甩出去。

「你無恥!」柳依依憤然喝道,她知道已經中計不再猶豫,一瞬間「飛花」就朝著王遠知射去,但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一股白色真氣從王遠知身上散發出來,那白色真氣饒他四周不停圓轉,一會濃一會淡,一片片「飛花」竟然被這股真氣拉扯的也是不斷轉動起來,若此刻有人居高臨下便可以看到,那股白色真氣不斷旋轉,一濃一淡竟然畫出一副陰陽太極圖案。

柳依依大驚失色,王遠知回以一笑道︰「柳姑娘有所不知,我正一教的「兩儀太清術」練到極致,不用長劍也可隨心而動的,抱歉了姑娘,貧道今天必須取了此子性命」。

王遠知說完,拿著木盒的手腕猛地一抖,柳依依只覺得有一股力量拉著自己往外轉去,那力量綿綿不斷包裹自己,卻讓柳依依渾身無力,連「飛花」也只能隨著這股力量被甩了出去,掉在地上後化為一朵靜立的「蓮花」。

「不要!」。

柳依依無奈地被甩出去,看著暴露在王遠知掌下的陳慶之失聲喊著,這聲音帶著哭腔,讓一旁的江雨禾都是听了忍不住失神看去,卻未躲開劍二拍來的一劍,被砸在背上一個踉蹌,嘴角滲出鮮血。

王遠知那一掌對著陳慶之額頭拍下,卻在毫厘之間猛然被一顆石子打在手腕上,不由吃痛地門哼一聲,還未等他轉頭,就听到一陣呵斥聲悠揚傳來。

「牛鼻子道士就會做這下三濫的把戲,陶弘景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巴蜀劍派一幫大老爺們只會欺負女子,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此人聲音洪亮而又低沉,眾人看去只見一道黑夜飄然而來,速度快到讓人只能看到一道都黑色虛影,他先是閃到王遠知身邊,一陣掌風撲面而來,氣勢凶猛讓王遠知不得不避開,王遠知始料未及,一驚之下連忙閃躲,哪知那人不過是佯攻一招,趁著王遠知閃身時一把從王遠知手中奪下那「白芨生骨丹」,隨後又是一閃到了柳依依身邊,平淡地說了句︰「你要的丹藥,拿去」。

「是你?你怎麼來了」柳依依接過丹藥震驚地看著眼前黑衣人,正是那久別多日的魔教大護法西風。

「師妹啊,師兄總算找到你了,被人欺負怎麼不跟師兄我說呢?」西風不敢多看柳依依,便不予回答,卻是忽然轉頭對著一臉驚訝的江雨禾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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