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污染千奇百怪(4K二合一)

11月份到來後,提歐萊恩北方的溫度一天天地涼了下來。

雨絲綿密,雲層低沉,戶外的呼呼冷風中永遠夾雜著煤煙味,一如去年穿越之時致人郁結的城市初冬。

不過最近範寧的心情不錯。

希蘭、卡普侖和奧爾佳等人的心情也不錯。

因為室內溫暖。

而且他們在數錢。

「交響大廳2040席,內部票120,贊助方180,可售席1740」小會議室內,奧爾佳面前堆著一大堆票據和表格文件,旁邊的兩位財務助手湊在一台黃銅質地的小型差分機前面,一人持柄一人敲鍵盤,讓運算倉的連鎖齒輪不斷發出嚙合和旋轉的  聲。

「鋼琴協奏曲場尊客定價36鎊,平均定價18.5鎊,理論票房32190鎊,各類優惠讓利後實際24786鎊,三場收入共計74358鎊.支付維亞德林爵士10000鎊出場費用.」

「其他協奏曲場尊客定價30鎊,平均16鎊,理論票房27840鎊,實際22824鎊,七場收入共計159768鎊.」

奧爾佳持筆開口︰「把固定支出扣除到11月底後,算一下結果,對了,還有四季度的三流樂團補貼7500鎊,以及肯特汽車公司的90000鎊藝術冠名金」

她心里隱隱約約感到有些激動,這樣的市場反響以及潛在的演出影響力,等新年音樂會結束,等明年1月份公布四季度排名,舊日交響樂團沖上一個大梯隊是肯定的了,再等到4張待錄制唱片開始發力.

「好的經理。」財務助手應道,不出多久她便給出結果,「目前特納藝術廳賬面上的流動資金為︰382155鎊!」

這樣的現金儲備,不考慮其他要素的話,可以支持一年的日常運營了。

「呼」另一邊正襟危坐的卡普侖,忽然整個身子朝後靠了下去,「範寧教授,我必須承認,直到此時此刻,我這個拿80鎊周薪的常任指揮終于稍稍安心了點。」

「準確地說是‘助理指揮’。」瓊故意更正著卡普侖的用詞,盡管他最近在範寧眼中進步飛速,排練成效也相當顯著,但他一直對自己何時上台的話題連閃帶躲,而且能準確地指出自己一堆的專業性瑕疵作為論證。

「卡洛恩,我不理解.」希蘭好奇問道,「為什麼其他人在面對消費者時,都竭盡全力地讓他們第一時間知道自己賣的東西是什麼,有多好,你故意反著來還能賣成這樣?」

「人們總是喜新厭舊。」範寧笑了笑,「當他們接觸到自己從沒見過的玩法時,總是覺得有趣且刺激,但次數上去了,效仿的人多了,審美疲勞也就產生了。」

「哦。」希蘭若有所思點頭。

正是因為在這個舊工業世界,還沒有人受過這些微妙的心理營銷策略的刺激。

樂迷們的閾值尚未拉起,所以才容易被拿捏住。

範寧這些操作出來後,就和上次電台「預告片」一樣,肯定又會進入市場營銷案例,並引起一波效仿,但自己佔得先機,將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里牢牢把握市場優勢。

長遠來看,最重要的仍是高水準的內容,以及場館獨特又濃郁的藝術氛圍和服務體驗。

「十萬鎊。」範寧指尖敲擊桌面,「整個雙月美展暨開幕演出季期間,我會額外拿出十萬鎊作為宣傳成本,當門票售罄,不為銷售的時候,這事情就會變得好辦,純粹為抬高聲量而做的宣傳將會帶來更強烈的效果.」

「十萬,也就是場均一萬的演出造勢成本?」希蘭更加感覺不真實了起來,在不久前,範寧的啟動資金還沒過這個數額,下個月下下個月的工資支出還是未知數。

「不,其實主要針對的是畫展。」範寧搖頭,「音樂會那邊除了給金主的禮遇外,也沒有過大的支出了,我會把大部分資源投入到場館布置、觀展服務、精美畫冊、拍賣會相關工作、以及打通收藏家評論家身上.」

說到這他神秘一笑︰「你們老是覺得最大的潛力在我身上,短期內是如此,長期去看其實不然」

「不在你,那在誰?」這下在場的幾人都茫然不解。

範寧卻是很清楚,印象主義一旦深入人心後,自己那些充作佣金的畫作收藏將會具有何等價值。

想想前世如莫奈那些大師的畫作價格吧.

三十多萬鎊的家產,自己上下操作折騰了這麼久,也就是一兩幅畫的事情。

不要限制對于美術品拍賣市場的想象力.範寧念頭閃至至此,不由得搖頭一笑,前世那些音樂專業人士老是自我調侃為「音樂民工」,這不無道理。

他隨即朗聲開口︰「康格里夫經理先生,或許你可繼續為做好金主禮遇方案一事貢獻幾個創意,這應該同屬你的擅長領域.老實說,這次對肯特汽車公司的冠名要價比例,我覺得還是有些低,或許後面針對那兩家奢侈品與紅酒財閥集團,我們還能將方案升級升級,帶來更好的體驗。」

捧著熱咖啡的黑胖紳士這次不假思索道︰「對此我的經驗是,你需要讓客戶覺得你在針對他.」

11月8號這一天的中午時分,當最後一輪票倉被清空、媒體們去回頭趕稿實況報道、樂迷們從各售票點散去時

東梅克倫區,離特納藝術廳直線位置僅3公里出頭的一處居民區內街。

「叮鈴鈴」

「瓦修斯?」

一位金發鷹鉤鼻紳士,正站在一米多高的鋼鐵欄台上,拉著面前一戶小型獨棟公寓的門鈴。

「砰砰砰!」「喬‧瓦修斯?」見無人應答,他改拉為敲。

「這是我第四次造訪時他不在家了。」旁邊一位身穿淺色高領風衣、氣質溫婉的短發淑女此刻秀眉微蹙,輕搖折扇,「薩爾曼隊長,這一次情況更加特殊,要不要進去看看?」

薩爾曼指尖青色光暈流轉,抬手準備放到鐵門上,但似乎是考慮到影響,又放了回去︰「叫幾個警安局的過來把門弄開。」

8月下旬的那次封印室門口見面後,他讓瓦修斯停止神秘側動作和調查事務,至少度假到新年結束再視情況回歸工作崗位,度假期間可能不會在家,十天半月聯系不上都屬正常,這也是他們起初覺得沒什麼的原因。

但那條較大風險的封印室暴露記錄,已按照管理規定報送總部,自己曾經也提醒過瓦修斯,度假歸度假,有上級單位的要求還是要積極配合,按瓦修斯的穩重性子不至于休個假把基本原則都忘了。

現在總部來函,要求進行污染復查,時間節點在預料範圍之內,可瓦修斯依舊沒有出現,兩人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失聯超過兩個月了。

十分鐘後,薩爾曼站在寬敞的客廳皺眉出神。

共事了四年多的時間,這是他第一次來這位副手的家中,對于同事關系而言也屬正常。

這里明亮整潔,沒有異味,僅僅是窗戶密閉後稍稍氣悶,看得出近期沒人居住,但生活感仍在,起居室必要物品也齊全,無人的時間沒有長到以年計數,應該不會超過三個月。

但薩爾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因為客廳的布置過于空空蕩蕩?

他開口道︰「安娜小姐,你有什麼感覺?」

這位心思縝密,剛升為中級調查員的短發淑女安娜思索片刻︰「有些需待核實的異常直覺。」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警安局的人調出了一些資料,對附近居民進行了一些走訪,薩爾曼和安娜則仔細查看了瓦修斯住所的每個角落。

瓦修斯自從四年多前調任至烏夫蘭塞爾擔任「二號人物「後,便購置了這套公寓,一直住在這里,留下了正常的生活活動痕跡,居民們也對其有著屬于「鄰居+陌生人」級別的正常印象。

「薩爾曼隊長,您是否覺得瓦修斯先生的生活方式太.」安娜輕輕合上一個未上鎖的保險箱。

里面裝著整齊劃一的嶄新鈔票。

分組的單位數額,是瓦修斯的調查員周薪,而總量數額一眼望去,至少有兩年以上的累積。

「太過于深居簡出了?」薩爾曼接過安娜的話,「可這沒什麼,調查員中性格古怪者不在少數,他在我們的印象中一直是孤僻冷漠但認真細致的性格,同事們談不上喜歡他,但幾乎沒有人會在工作上對他產生不滿。」

「性格孤僻不等于人如機器,人不可能既不親近人,又不親近物。」安娜這句話點醒了薩爾曼。

他開始後知後覺地思考著這位副手的種種特點,以及今天對于其衣食住行的所見所聞。

喬‧瓦修斯沒有配偶,沒有子女,沒有任何緋聞情人,也沒有特巡廳同事之外的社會關系,比如,朋友。

他沒有自己的私人馬車或汽車,沒有請佣人,他的房子面積不小,僅僅盥洗室放了一些必要的洗漱用品,主臥室有床、衣櫃、立式鋼琴和堆滿音樂文獻的書桌,大部分房間全部空置,沒有任何的存在。

可見他的居家生活只有睡覺、更衣、洗漱、在書桌前或鋼琴前研究音列殘卷——後者恐怕還是算工作範疇,唯一的例外是空蕩蕩的客廳有個單人沙發,這讓兩人覺得,瓦修斯居家的剩余時間,還有一處可以活動的地方,就是坐在這個單人沙發上。

他從不自己烹制食物,這樣的情況在高收入單身男士中有不少,但他總是習慣性地光臨2至3家餐廳,他的進食習慣富有規律,不鋪張浪費,不暴飲暴食,消費水平適中,營養搭配均衡。

他的鞋櫃里面放有四雙相同款式的皮鞋,他的衣櫃里面有三套同款西裝外套,十件同款襯衫和更多的同款男士內衣,他還擁有六根相同制式的手杖。

總之很多事情的確是說不上來的奇怪。

「薩爾曼隊長,我說一句自己听著都有些汗毛豎立的話。」最後安娜帶上房門。

「嗯?」

「我覺得瓦修斯先生好像,好像都快不像個人了。」

薩爾曼眉頭擰緊︰「污染千奇百怪,一如‘戮淵’或其他見證之主的教導,你永遠難以完全知道,自己的隱知來源于哪些上層的東西。」

「嚴格來說每一位有知者都被污染了,只是我們這些還在替當局干活的人,沒走到‘迷失’或‘畸變’的那一步,有時我甚至在想,我和邪神成員之間的區別,只是一個隨機,我的污染特征恰好沒有那麼違背公序良俗」

「或許現在我們認為的瓦修斯的奇怪之處,就是他被污染的特征,這沒什麼危害,但是他前幾次承接的任務的確加大了他的污染風險,失聯的原因得順著這些事件查一查.」

安娜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工作小記錄本,這上面羅列了瓦修斯在失聯前的一系列已知動向的時間線。

「7月14日,拍賣行燒畫事件,本杰明因接觸「畫中之泉」迷失,對于調查文森特‧範‧寧相關事宜在內的工作分工由喬‧瓦修斯直接接手。」

「7月24日,初步調查蘭蓋夫尼濟貧院,返程路上試圖抓捕本杰明未果。」

「8月15日,離開烏夫蘭塞爾,執行「無光之門」靈知收容任務。」

「8月16日,順利抵達聖塔蘭堡,在領袖組織召開的聯夢會議上匯報工作。」

「8月23日,返回烏夫蘭塞爾,封印室日常巡查,形成較大風險暴露,「倆朋友」污染檢測情況到達正常高值,在度假前正常部署工作,清理了包括蘭蓋夫尼濟貧院後續執法事務在內的16件積壓簽呈,處理方式正常合規。」

動向結束,至此失聯。

「相比于最後一次封印室巡查,實際上瓦修斯先生遭受污染風險最大的一次行動,應是在火車上執行‘無光之門’靈知收容任務。」安娜分析道。

薩爾曼認可她的結論,但他說道︰「與其認為‘隱燈’污染的延遲隱蔽性極強,我倒寧願相信後來波格萊里奇先生的洞察力實際上,那場高層會議具有實效,諾瑪‧岡小姐成功收容了‘災劫’,瓦修斯在會上也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情報」

「包括‘畫作升華’與‘七光之門’密鑰之間的聯系猜想,包括卡洛恩‧範‧寧與音列殘卷的調查進展,我們目前對于‘畫中之泉’殘骸的調查工作能穩步推進,也有了很多下一步的思路,他的情報可以說起到了很大作用。」

兩人梳理後均自然而然地認為,出問題的節點可能不在于「無光之門」那一次行動。

畢竟領袖把關在後。

薩爾曼的眼神微微眯起。

「向何蒙先生匯報瓦修斯已失聯,匯報他往日的不正常特征,然後仔細核查那日進出封印室的情況始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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