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第二日就是春節了,按照規矩沈家和鐘家要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的。
沈家在外的幾個叔叔伯伯都回來了,府中甚是熱鬧,就連平日里靦腆的沈瑤都露面與叔伯們說話。
可是沈嫻卻病倒了。
她昨夜回來的時候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了一整夜起來嗓子就啞了,身體發燙的厲害,沈遠鶴來看的時候人還是昏昏沉沉的。
大約是听說沈嫻病了,葉敏便跟著自家姐姐來探望。
見到沈嫻後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你說這些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兒?我家明月昨日回來也渾渾噩噩的,今早我叫她還跟我發脾氣呢。」
葉蓁︰「你家明月是要嫁給太子殿下,估計是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呢。」
說完又意有所指道︰「哪像我家阮阮,倒現在我都不知道她心里怎麼想的,再過兩年都成老姑娘了。」
「哪能啊,阮阮這般容貌才情,滿京都城都搶著要的。」
葉敏說著坐上床,拍了拍被子問沈嫻︰「不如姨母給你介紹介紹?我家明啟來年就要入職兵部了,這官雖小,可到底他也是我勇毅侯府的小侯爺,姨母也不會虧待你啊。」
葉蓁听了一半就覺得不對勁,但還是沒做聲,只是靜靜的看著沈嫻,後者無力真開眼,聲音虛弱喑啞︰「姨母,我與表哥只有兄妹之情。」
葉敏還想再說,葉蓁忽然上來打斷︰「好了好了,你這找兒媳婦都找到我身上來了。」
「這不是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行了,阮阮要喝藥了,我喂完她就來尋你。」
等送走了葉敏,沈嫻立馬再度閉上眼楮將被子蒙上頭頂,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界的一切。
葉蓁看了一眼香濃端上來的藥碗,沒有拿,反而坐上沈嫻的床。
「阮阮,怎麼了?不開心了?」
其實無人關心,沈嫻也不會哭,可是那是她的娘親,她的情緒變化自己的母親又怎能看不出來呢?
沈嫻露出一雙紅彤彤的眼楮,葉蓁心疼女兒,深受撫模著她的大頭頂,將她凌亂的發絲整理好︰「告訴娘親發生了什麼好不好?是有人欺負你了?還是遇上什麼難處了?」
沈嫻把自己的腦袋往葉蓁懷里蹭,就像是一個漂浮在水面的溺水者,終于找到了一塊浮木,暫時能在這上面找到些尉籍。
只是沈嫻沒法說出口,她咬著唇哽咽抽泣,抱緊了葉蓁。
葉蓁只好輕拍著她的背,道︰「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是好事,但是阮阮,父母永遠都是你的靠山,若是你遇上了什麼事情可千萬別一個人逞強,爹娘再不濟也斷不會讓你受欺負。」
「是不是昨日瞧見明月被賜婚受刺激了?其實你若真的不願意嫁人成婚也無妨,我們家養你還是綽綽有余的,就算我們百年之後還有兄長陪著你,爹娘也安心。」
「可是娘一想到你往後無人陪著終老,心里始終不是滋味,阮阮啊,娘親老了,還是想看到阮阮幸福啊。」
這些話沈嫻都听進去了,原本就脆弱的心一下子泄了洪,抱緊葉蓁大哭了起來,好半天道︰「娘,我…我做錯了事,被人討厭了,娘,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不討厭我啊?」
「這世上那麼多人,哪能做到人人喜歡?你做錯了那就改,咱們以後不犯了就是。」
沈嫻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葉蓁拍拍她,笑道︰「沒事的,娘親在,有什麼難事呢?」
拿起藥碗︰「先把藥好了,這大過年的可不能就在病床上過去了,快點好起來,娘給你找些青年才俊你相看相看。」
「您剛剛不是說我不嫁人成婚也可以嗎?」
葉蓁眨眨眼︰「娘有說過嗎?那大概是嘴瓢了,你先別相信。」
沈嫻︰「……」-
皇家對于這種團圓假日看的不是很重,誰都知道各自沒揣著什麼好心思,別說團圓了,恨不得你死我活。
尤其是時凌,干脆這幾日都不進宮了,跑來陪他多時言淵嫌棄的看著王府裝潢,打了個哆嗦。
「我說皇叔啊,都過年了,你怎麼都不舍得貼個對聯寫個福字啊,連天牢門口都有對聯,你府上連個紅花兒都沒有。」
時言淵說完,剛坐下忽然想到一件事。
轉頭︰「我怎麼記得,之前皇叔府上有很多花兒草兒的,怎麼都沒了?那可都是奇珍異卉啊,很名貴的,您不會扔了吧?」
時凌沒抬頭,仿佛沒听見他說的。
可是半晌之後道︰「物歸原主了。」
時言淵立馬抓住了重點︰「怎麼?吵架了?」
時凌白他一眼。
「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我怎麼了?」
時凌放下手中根本就看不下去的書,盯著他︰「你的親事就在三月,你還有一個多月準備。」
時言淵的臉色僵住。
「我倒是沒什麼,只是我瞧明月似乎並不高興,她向來歡月兌自由,如今將她推上這個位置,委實有些對不起她。」
時凌︰「可你需要她,你必須娶她。」
整個大呈,除去禁軍及蕭家之外,擁有最多兵權的人就是勇毅侯府了,而且鐘明啟年後也要入職兵部,有了勇毅侯府就算是有了半個大呈兵力。
時凌冷著臉︰「她既生在勇毅侯府,享了尋常人家享不了的富,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就該有些作為才是。」
時言淵沒有應答,他自小就知道天家的話不可逆,他是太子必須尊崇,可是他每次瞧見鐘明月喜怒哀樂全在臉上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跟隨。
如今他卻成了抹殺鐘明月自由的幫凶。
他深吸了一口氣︰「她今日去沈家吃團圓飯了,我還猶豫要不要去瞧瞧呢,皇叔要不一起去?」
「…不去。」
本來時凌就是冷淡疏離的人,他拒絕了才是合情合理。
所以時言淵也沒多想,于是離開宣王府直奔定國公府。
然而就在他剛進定國公府時,背後卻跟了一個人。
阿風看了自家主子好幾眼,不禁問道︰「主子,您是要去看沈二小姐嗎?听說她病了,今日連院子都沒出。」
時凌皺眉。
想起她昨日在雪地里站了那麼久,不生病才怪。
可自己為什麼要替她著想?
他應該瀟灑道說一句活該,然後轉身離去才對,可是等他站在街角時,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是真的喜歡上沈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