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站在那里,理直氣壯。
雖然當年的他不像是他口中說得那麼的「正氣凜然」,但也確實是相差不多。
至少在結果上是這樣。
而今時今日,這一所謂的「諫始皇寵少府陳珂書」可與他的不一樣。
這奏章中,可完完全全一點都看不到是為了大秦。
看看其中是怎麼寫的吧!
「今,陛下寵少府,而略眾儒群臣。」
「少府陳珂,仰愧于天,俯愧于地」
「其為政反復,為人疲懶,實為大秦之禍」
每一章的每一個字,都是在直接了當的諷刺陳珂。
其中更是出現了一句令李斯心驚膽寒的話。
也正是這一句話,決定了李斯一定會反對陳長。
哪怕是為了反對而反對也是一樣。
陳長站在那里,仰著頭,梗著脖子。
「丞相所言是何道理?」
「難道我所說的不對麼?且不說先前陳少府先反對郡縣,後支持郡縣之事。」
「只是說如今,其造神物,卻四五日都未曾動工。」
「其耽誤神物制造,不就是為了阻礙我大秦之發展?」
陳長一字一句,字字句句中都是帶著憤怒。
在他看來,陳珂就是整個大秦的禍患。
這一點,絕對沒有錯。
而李斯,就是那個被陳珂所賄賂後,成為了陳珂靠山的人!
所以,李斯所反對他,是應當的。
他是一個勇于面對強權之人,今日即便是死在這大殿之上,也是死得其所!
「叩叩叩」
嬴政微微的叩著桌子,眉宇中帶著三分笑意。
他偏過頭,望向站在那里的陳珂。
「陳珂,你有什麼話說?」
嬴政的語氣中帶著調侃兒和笑意︰「這其中可是說了,你乃是媚上的饞臣。」
「而朕,便是那個被你蒙蔽了雙眼的昏君」
唯有不多的人能夠听出來,這笑意中的森冷之意。
嬴政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麼?
他絕對不是。
這一點那些荒郊野嶺之中,尸骨無存的,始皇帝的敵人可以證明。
王翦微微的抬起頭,他看著那跪坐在大殿之上,手已經無意識的放在長劍上的嬴政。
心里暗自嘆了口氣。
從天下開始歸心的時候,這位的心思就是越發的難以猜測了。
這便是為帝之道啊。
君心難測。
陳珂听到嬴政的話語,這才是上前一步,神色平靜無比。
「啟稟陛下,即便臣是饞臣,陛下也不會是受了媚上之人的昏君。」
他先為這個事情定下了個基調。
「陛下鯨吞六國,合並天下。」
「如今天下歸心萬物一同,何人能說陛下是昏君?」
「如此說得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陳珂回過頭,他的雙眸中帶著森然的漆黑。
「亦或者」
「是別有用心。」
始皇不是昏君,不是會被「媚上」饞臣所禍的昏君。
所以始皇用陳珂,自然是因為陳珂有才。
陳珂自然也就不是饞臣。
這是一個基本邏輯。
陳珂上前一步,腳下步履輕松異常。
「敢問這位博士,陳某哪里媚上?」
陳長望著陳珂那漆黑的眼眸,不由得有些許慌亂。
他感受著那駭人的氣勢,只覺著如同面對一片漆黑幽冷的深淵。
下意識的,陳長咽了口唾沫。
「咳咳」
一道輕輕的咳嗽聲響起,打破了這凜然的氣息。
陳長借此緩了口氣,他看著陳珂道︰「我上書所言,不是已經說過?」
「你反復無常,先反郡縣,而後又支持郡縣!」
「後更是媚上讒言,令陛下誤會、殺害淳于越先生!」
陳珂嘴角帶著不屑的笑容。
「反復無常?」
「那一日,本官已經說明了。」
「本官所反對的,不是郡縣制,而是有些許錯漏之處的郡縣制。」
「且本官已然是說出了郡縣制的弊端,並且與丞相商討出針對這些弊端的方法。」
「此乃朝會之上,陛下與諸公都是認可的,難道今日你有什麼意見麼?」
陳長支支吾吾,他梗著脖子強行道︰「那還有你制造神物之事!」
「整整五日,沒有任何的動靜!」
「為大秦之事,當盡心竭力」
「你如此做,不就是辜負陛下信任?」
話趕話之下,陳長的中心已經是偏離了之前的中心。
他本意是陳珂乃是「饞臣」,更是「無能」之臣。
只是慌亂、急促之下,說出了辜負陛下信任這樣子的話。
意思是微微的偏差,但卻像是一顆雞蛋裂開了一個縫隙一樣。
陳珂冷笑一聲︰「辜負陛下信任?」
「你如何知道,本官五日之內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你監視本官??」
「你一個小小的博士,如何有這樣子的本事?」
陳珂上前一步,怒喝道︰「說!」
「是誰給你的這個膽子?」
「亦或者,是誰給你的這個力量?」
「說!」
陳珂又是上前一步,步步緊逼。
「你是如何監視本官的?」
他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陳長,身上的氣息恐怖無比。
「說!」
他再次上前一步,距離陳長只有五步的距離了。
「你除了監視本官之外,還監視了哪一位朝堂之上的官員?」
此時的陳珂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要撕碎眼前的任何獵物。
「說!」
陳珂再次上前一步。
「你監視本官有什麼目的?」
陳珂的眼楮看著陳長,腳下再次往前走了一步。
「說!」
「你監視本官的過程中,有沒有監視制造署?」
此時,陳珂距離陳長只有三步。
陳長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面龐,下意識的感覺到恐懼!
陳珂身高八尺有余,而陳長卻只有七尺!
陳長看陳珂,乃是仰著頭。
陳珂看陳長,卻是俯身!
陳珂再次上前一步
「說!」
「你監視本官,監視制造署,之前又是在言語中利用「神物」作祟」
「你可是對神物有不軌之心?」
陳珂語氣森冷,此時朝堂之上就好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一樣。
其余眾多大臣都是看著這一幕。
台上的嬴政也同樣是看著這一幕。
他的嘴角帶著些許若有似無的笑,而眾多大臣的臉上卻是神色不一。
王翦在心里嘆氣。
陳長還是太女敕了,陳珂這家伙就像個老狐狸一樣。
句句緊逼,一步改一個概念。
一步扣一個帽子。
陳長如何自救,如何反駁?
「說!」
陳珂再次上前一步,此時兩人面對面,陳長幾乎是能夠感受到陳珂的呼吸。
「是誰交代你監視本官,意圖偷窺神物制造之法,圖謀神物的?」
「是誰!」
「竟然敢有這種對大秦不利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