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三宿的恐懼

作者︰深藍世界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而隨著江南的登船,神舟也緩緩啟航。

在隱藏于船月復上萬靈石熔爐的運轉下,神舟爆發出轟鳴之聲,掉頭返航,凱旋而歸!

雖然中途出現了不少意外,在歸途之中,還多了鳳母這樣一個充滿變數的角色。

但這一次神舟的南荒之行,眾人圓滿完成了任務。

不僅與古神一脈,簽訂了盟約。

還未曾讓人道的利益受到任何損害。

更不用說,經此一行,古神一脈似乎還有與人道結盟的打算。

可謂是意外的收獲了。

而在離開神隱荒原之後,神舟暫時停泊了一次,放下了那群蔫了一般的古神子嗣。

至此,南荒之行,圓滿完結。

深夜時分,清涼的夜色如水,天上的星辰也顯得明媚。

歸途之中,神舟之上的人道修者之間的氛圍,也輕松與活躍了不少。

甚至天機閣的執事還在船頭升起了篝火,搬來美酒,邀大伙兒一同慶祝。

不過,雖然王淳允極力邀請,江南卻沒有跟著去。

——因為鳳母從登船開始,就一直跟在他後面。

倘若他也去了,這女人估計也要跟著,到時候,恐怕大伙兒都放不開了。

反倒是才剛睡醒的小樹神,睡眼惺忪地聞著香味兒,就晃悠出去了。

「王爺……」鳳母躺在一張搖椅之上,突然開口,「方才飛出去的那個‘東西’,又是何物?」

江南一愣,「您是說青蘿?無須在意,您將她看作本王養的寵物便好。」

鳳母聞言,臉色一青。

因為方才青蘿從江南懷里飛出來的時,她愕然發現這個蜻蜓大小的生物,身上同樣沒有任何氣息……

和那個櫃子的小丫鬟一模一樣。

見鬼了。

甚至,鳳母開始不禁懷疑,這一次跟著江南踏入人道,會不會是一個錯誤?

當然,她並不知曉新世界中,這樣的存在還有林林總總近萬個。

否則,可能當場就抽過去了。

而正當鳳母打算再說什麼的時候,門卻被敲開了。

來人是天機閣的一位年輕執事,江南不記得他的名字,卻對人有所印象。

年輕執事先是有些緊張地看了鳳母一眼,然後恭聲對江南說道︰「王爺,長老請您前往一敘。」

咽了咽口水,他又偷偷望了一眼鳳母,補充道︰「您一個人。」

鳳母擺了擺手,示意無妨,江南便跟著執事出去了。

三宿的房間內,三位長老都未曾歇息,圍坐在桌旁。

在諸多人道修者歡慶之時,他們三人作為神舟的統領者,臉色卻沒有多麼放松。

見江南進來,天樞長老親自為他斟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開門見山道︰「江王爺,叨擾您了,但老朽三人實在有一事不解——今日您與鳳母究竟說了什麼,為何古神一脈會突然決定與人道結盟?」

頓了頓,老人眯起眼楮,意有所指,「或者說,王爺您覺得,此事有幾分可信度?」

雖然在鳳母登上神舟的時候,三位長老都未曾表現出來。

但他們三人本就是穿行于各大勢力爾虞我詐陰謀詭計中的老油條。

自然不可能天真到完全相信鳳母,沒有一絲懷疑。

因為事實上,古神一脈與牧者並沒有什麼不可調和的沖突。

即便在一萬年前,牧者圖窮匕見準備將整個上元的人類盡數奴役的時候。

他也未曾對古神一脈有過任何想法。

原因很簡單——他做不到。

古神一脈自誕生之日起,他們便能自由地穿梭于虛冥與現實世界。

這對于除了古神以外的任何族群,都是相當難以應付的能力。

在牧者看來,這些數量不多的古神就仿若泥鰍一樣滑不溜秋,幾位難纏。

更何況,這些「泥鰍」一不小心,還是會吃人的。

所以,在這般情況下,古神一脈沒有任何理由要幫助人道一同對抗牧者。

江南看了一眼他們,抿了一口茶,然後將天象等人與牧者勾結的事,徐徐道來。

最後,他補充道︰「當時鳳母在告知我這些事的時候,曾發下大道之誓,所以我認為,應當不是謊言。」

听罷,三位長老臉色頓時面沉如水。

他們先前可沒有想到,這件事中竟也有牧者的參與。

但同時,心頭的疑惑也消解了一些。

畢竟,倘若是牧者先招惹古神一脈,那麼他們意圖反擊,那麼也想得通了。

「此事,老朽將如實稟報上人,多謝王爺解惑了。」天樞長老深吸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江南擺了擺手,一番客套後,便離去了。

然而當他離開之後,三位長老的眉頭卻沒有舒展。

從江南的口中,他們知曉了古神一脈結盟人道的動機。

但也知曉了,一切陰謀都是牧者暗中一手策劃。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問題便又出現了。

——誠然,牧者固然無比可惡,但卻沒有人輕視他。

這個謎一般的天外生物,無論是實力還是智謀,都遠超尋常人族。

也正是因為如此,萬年以前,他才能欺騙整個人道,差一點兒就將天下生靈完全奴役!

但倘若三尊古神的計劃,真的乃是出自牧者手中的話,也太過……兒戲了一些。

「既然王爺稱鳳母所說皆是在有大道之誓作證,那鳳母所說,應當不是謊言。」

天樞長老的手指敲擊在桌面上,眉頭皺起,緩緩開口,「倘若真是如此,這一次的牧者,是否太過愚蠢了一些?」

開陽長老也是疑惑開口,「不錯,他這一次的謀算與以往相比,卻是完全像小孩子一般的把戲一般簡單,這並不合理。」

一時間,房間中,竟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一旁毫無存在感的玉衡長老突然有了動作。

他拿出一張羊皮紙,寫寫畫畫,另兩位長老定楮一看,

「吾等,似乎陷入了一個誤區——認為吾等所見,便是牧者全部的計劃。」

「但倘若並非如此呢?」

兩位長老一愣。

便見玉衡繼續寫道,

「從如今的情況來看,牧者的計劃應當是挑撥吾等與古神一脈的關系,最好能引發戰爭,他便能坐收漁翁之利。」

「在這個計劃中,他做的僅僅是讓三尊古神愚蠢地挑釁吾等人道底線。」

「但倘若,他還做了別的事情,只是吾等都忘卻了呢?」

這三行字寫下來,看得兩位長老不明所以。

「玉衡,你究竟想說什麼?」天樞長老眉頭皺得更深了,一張老臉如同枯樹的皮。

玉衡長老繼續書寫,

「按照吾等一開始的設想,古神子嗣很有可能在神舟上挑釁,逼迫人道出手,以產生古神一脈發難的借口。」

「但最終,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倘若這一切真是牧者的計劃,他不可能放過如此機會。」

「而你們都知曉,老朽自從患上口疾以後,便有一個習慣——每一次談話,都會記錄下來。」

「但在前往神隱荒原的途中的某一天,老朽的記錄卻出現了問題。」

「在那天的記錄中,應當是發生了什麼事,當時吾等與江王爺,王淳允都在場,進行了一番談話。」

「然而詭異的是,在那一次的記錄中,相當多空白的地方,就仿佛硬生生被抹去了一般。」

「只剩下一句,江王爺說過——一切,都會被遺忘。」

玉衡長老目光死死地盯著天樞與開陽,額頭上卻布滿細密的汗珠。

而當最後那句話倒映在兩人的眼中時,仿佛雷霆炸響在腦海中。

——這句話,他們有印象。

但也僅此而已。

僅是對江南說過的這句話有印象而已。

至于他是在什麼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說話之前又發生了什麼,之後幾人又有什麼反應……

一切,都是空白。

就好像……他們的記憶中缺失了一大塊一般。

然而,更加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對于自己記憶中存在這樣的情況,三人一開始竟然沒有覺得有絲毫問題。

就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改變了他們的認知,讓他們認為這件事很正常一般!

玉衡長老如今握筆的手,已在微微顫抖,緩緩寫下一行字來,

「所以,倘若牧者的計劃中,真的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只是……如王爺說過的那樣——古神一脈忘記了,吾等,也忘記了呢?」

「或者說,是王爺讓吾等與古神一脈,一同忘記了呢?」

那一瞬間,宛如被惡鬼一般冰冷的寒意,從三人脊背之後升起!

篡改記憶,扭曲真相,甚至連玉衡長老白紙黑字的記錄,都能悄無聲息地一一抹去……

于是,在三位長老印象中,那個如太陽一般耀眼的年輕人,緩緩化作了鬼神一般可怖的存在。

天樞長老顫抖著閉上了眼,思緒傳遞往冥冥不可知處。

良久後,他睜開眼,「玉衡,你那天的記錄在哪?」

玉衡長老聞言,從懷中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卷。

看得出來,它的主人,一定曾無數次疑惑地端詳和擺弄它。

天樞長老一把接過,手中燃起熊熊火焰,將皺巴巴的紙卷,焚燒殆盡!

連最後的灰燼,都完全未曾剩下!

他死死盯著倆人,語氣變得前所未有地嚴肅,

「開陽,玉衡,上人之令——那一天,江王爺什麼話也未曾說過。吾等,也什麼都沒有听見。」

「若有違背,閣律處置!」

倆人聞言,渾身一顫,低下了頭。

十方上人的反應,似乎更說明了他們猜測的真實性。

恍惚之間,他們突然明白過來——他們一番習慣性的揣度與探究,似乎在陰差陽錯之間,似乎接觸到了一些他們原本不應該接觸的東西。

夜色沉沉之間,船頭的修者熱火朝天,三位長老卻只感覺渾身冰冷。

這一刻,他們深切地體會到——對于有些事而言,茫然無知,才是最好.

同一時間。

與三位長老有著相同疑惑的,還有一人。

茫茫虛冥之中,巍峨的九常魔寺,在上一次遭遇天帝的破壞後,便一直破落至今。

而以虛淵菩薩為首一眾僧侶,如今早已失去了自我,成了牧者手下的傀儡。

既然牧者未曾發號施令,他們自不會做修繕寺廟這種多余的事兒。

高塔頂層,牧者現在露台之上,望著茫茫的虛冥,面無表情。

就在方才,他失去了與天象三尊古神的聯系。

也就是說,他們應當是死了。

計劃,失敗了。

而面對失敗,牧者並沒有任何意外之色。

或者說——這樣粗陋的計劃,倘若能夠成功,那他才是要懷疑人道是不是突然變蠢了。

但他心頭,卻充滿了疑惑——自己當初為何會想到如此荒唐的計劃,並深信真的能挑起人道與古神一脈的矛盾?而明明可以借古神子嗣在途中挑起矛盾,逼迫人道出手,引起糾葛這樣大好的機會,自己當初卻偏偏沒有去做?

當初的自己,為何會蠢到如此地步?

就好像你看著十年前的發在企鵝空間的傷感語錄,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懷疑——這特麼真的是是腦子健全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無比的違和感之下,牧者總感覺出了什麼問題,但始終無法找出那個問題,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這樣的感覺,讓他心煩意亂。

這時,虛淵菩薩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一言不發。

牧者轉過頭來,眉頭皺起,「虛淵,你如何看待吾先前挑撥古神與人道的計劃?」

虛淵菩薩雖沒了神智,但其認知與記憶還是在的,面對主人的提問,他毫不猶豫月兌口而出,

「愚不可及,宛如三歲孩童的把戲。」

牧者︰「……」

要不是知曉虛淵菩薩失去了神智,只是機械地回答問題,他都要懷疑這老和尚是不是故意嘲諷了。

不過,虛淵菩薩的話,也讓牧者清醒過來——連這老和尚都能一眼看出離譜的計劃。當初的自己卻對其信心滿滿,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出了什麼……他未曾意識到的問題。

深吸了一口氣,牧者垂下眼眸,將其擱置在一旁,問道,

「虛淵,此次出行,可有收獲。」

「有。」虛淵菩薩面無表情,「吾于南荒巨闕城中,听一位城主府侍者言談之間無意間說起——鎮西王可能會前往巨闕以南萬里之外的一片沼澤。」

牧者一愣,「沼澤?那個小家伙想做什麼?」

但隨即,他便搖了搖頭。

江南要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消息屬實,他將要前往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而人道的神舟急于復命,自不可能與他一同。那些人道一品也在療傷,無暇分身。

也就是說——江南,落單了。

「當真是,自尋死路。」

牧者眯起眼,聲音無比寒冷。

江南無比仇恨于他,他何嘗不是也無比仇恨江南?

「南荒,便是你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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