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 知府被我抓了

作者︰南山有龍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一艘漕船沿著大運河,自北向南緩緩駛來。

「啟稟老爺,岸邊有人相迎。」

高轂微闔雙眼,問道︰「這就到淮安了?」

「回老爺,正是!」

高轂點點頭,說道︰「定是旭兒,老夫多年沒有回鄉了,今日就回家里住一晚吧,明日再繼續趕路。」

「老爺……小的看這架勢,像是官府的人。」

高轂略感意外,緩緩張開眼,說道︰「老夫此次出京,走的匆忙,並未給淮安知府下文書,他們怎會知道老夫的行程?」

「小的估計,應該是當地知府從表少爺口中得知老爺的行程,特來迎接。」

高轂嘆了口氣,搖頭道︰「老夫出京是公干,只不過路過淮安,這才順道回家看看,他將消息透漏出去,當地知府定大張旗鼓地準備,豈不是勞民傷財?這個旭兒真的是……唉,等老夫見了他,定要好生管教!」

「老爺息怒,當地官員平日里和表少爺走得近,或許……只是表少爺無意間提及……」

高轂擺了擺手,說道︰「等回了家,老夫親自問他,先上岸吧!」

對于自己這個佷兒,高轂一直很擔憂。

他有兩個兒子,都住在京師,因此,淮安府的家業便交到了高旭手中。

可是,高旭自小驕橫跋扈,現如今仗著自己這個閣老叔父的身份,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這些年來,沒少惹是生非。

當地官府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對于高家的事,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仍有不少閑言碎語傳到京師,這次見了面,一定要好好將其勸戒一番……

高轂一抬頭,突然愣住,原來岸邊迎接自己的乃是同僚,新晉大學士,于謙。

雖然他知道,于謙在淮安府主持治河工程,但是,仍感覺有些意外。

因為這個人從來不注重什麼官場禮儀,更不會主動和人拉關系。

真沒想到,今天竟然來迎接自己,難不成又臭又硬的于謙也轉了性?

「高大人,一路辛苦!」

高轂笑呵呵地回道︰「于大人治河才是真的辛苦,老夫只是路過淮安,于大人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當地的……當地的……」

他本想說是當地知府,可是,放眼望去,好像除了于謙,其他的都是些差役兵丁,並未見到別的官員。

于謙會意,說道︰「在下明白,高大人是擔心擾民,是以……在下並未通知當地官員。」

高轂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正當如此!」

「在下已命人準備了酒菜,為高大人接風洗塵,請!」

高轂點頭道︰「那就有勞于大人了!」

于謙雖然摳門,還算是貼心地準備了轎子,高轂上了轎,路上一直在尋思,我佷兒去哪了?

知府沒來也就罷了,我大佷子怎麼也沒來?

難道是忘了?

可是,行程給他說的清清楚楚,不應該啊……

于謙也真是個實在人,直接將人帶到工地上,讓大廚炒了幾個菜,就算是接風了。

然後還裝模作樣地說道︰「實在是條件有限,還望高大人海涵。」

高轂倒是不嫌棄,哈哈一笑,說道︰「老夫平日里也不過就是兩菜一湯,今日于大人這桌菜已經很豐盛了。」

話雖如此,可是,這場接風宴實在寒酸,因為只有于謙一人作陪。

高轂忍不住問道︰「王永和王侍郎呢?」

于謙回道︰「眼看就要入冬了,工期緊張,王侍郎實在月兌不開身。」

「不錯,正事要緊,正事要緊……對了,欽天監的貝琳是不是也來了?」

「正是!」

高轂又問道︰「我那不爭氣的佷兒來信說,他和貝琳起了些沖突,老夫久居京師,對這個佷兒疏于管教,想來……定是他不守規矩,沖撞了貝大人。老夫這次路過淮安,正是要好生管教一番,同時,也要當面給貝大人道聲歉。」

「這個嘛……其實倒也不必……」

于謙臉色有些躊躇,似乎很糾結。

高轂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便問道︰「于大人何出此言?」

「關于高大人家佷高旭和貝琳出現沖突的事,是因為高旭到宿遷的驛站吃飯,被貝琳撞上了,兩人言語間沒談攏,您也知道,貝琳是個暴脾氣,似乎……高旭脾氣也不好,年輕人嘛,火氣大,就打起來了,事後高旭主動承擔了所有費用,這事也就過去了。」

「那怎麼行?」

高轂激動地一拍桌子,怒道︰「驛站是朝廷為過往官員預備的,高旭無官無職,還跑到驛站去吃喝,豈不是亂了規矩?」

「高大人莫要上火,高旭不是出了銀子的嘛!」

「這不是銀子的事,待老夫見了他,定要好生管教,讓他明白,什麼是規矩二字!」

當下,高轂飯也吃不下了,問道︰「老夫此次南下,是為了勸皇上返京,于大人,你老實說,皇上在哪了?」

于謙說道︰「皇上確實來過,不過,已經走了啊!」

「何時的事?」

「也就十來天吧,至多半個月。」

高轂搖頭道︰「于大人,你見了皇上,為何不勸皇上回京呢?」

「我勸了啊,皇上不听啊!」

「自古以來,忠言逆耳,你我都是閣臣,不能什麼事都順著皇上,否則,我等豈不是成了下一個王振?現如今皇上微服出行,身邊沒有帶侍衛,若是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

于謙拱手道︰「高大人說的是,在下謹記!」

高轂點了點頭,伸手捻著自己的胡須,繼續說道︰「你入閣時間雖晚,卻是最得皇上器重,正因如此,更要時時自勉自省,克己奉公,不能辜負了聖恩。」

兩人正談話間,門簾一撩,一個人走了進來。

高轂對于這樣沒規矩的下人最是反感,但是一想,這里是治河現場,亂糟糟的什麼人都有,還是不要計較了。

「高大人,您來啦!」

高轂抬起頭,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眼前這人不是貝琳還是誰?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拱手道︰「貝監副有禮!」

于謙神色有些怪,問道︰「你不是去忙正事了嗎?」

貝琳點頭道︰「是啊,忙完了!」

于謙又問道︰「查清楚了?」

「都查清楚了,人贓並獲,可以結桉了!」

眼見兩人說的沒頭沒腦,高轂忍不住問道︰「不是治河嗎,查的什麼桉子?」

「高大人有所不知!」貝琳禮貌地笑了笑,說道,「這件桉子可比治河重要多了。」

高轂追問道︰「究竟什麼桉子?」

「這桉子說起來和高大人也有……」

突然,于謙打斷他,說道︰「貝琳,事情全部查清楚之前,莫要亂講話!」

貝琳說道︰「請于大人放心,下官已經查清楚了。」

于謙看了一眼身旁的高轂,又問道︰「你確定?」

「確定!」

貝琳信誓旦旦地點了點頭。

高轂早就急不可耐,趕忙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于謙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高大人,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高轂臉色變了變,問道︰「莫非是……高旭那個混蛋……」

貝琳如實道︰「高大人您先別急,關于您的佷子高旭,涉嫌與反賊私通……」

「你說什麼?」

高轂騰地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貝琳,高旭犯了什麼過錯,你跟老夫說一聲,老夫自會管教,可是,你說他與反賊私通,豈不是莫須有之罪名?」

貝琳解釋道︰「高大人先不要激動,關于高旭……其實也算不得私通,他只是被白蓮教反賊所利用,而且,這里面還有您的關系。」

「放肆!」高轂一拍桌子,怒道,「冤枉了我那佷兒還不夠,想把老夫也拉下水嗎?」

貝琳不急不忙地拿出一份口供︰「您還是自己看看吧!」

這份供詞來源于白蓮教張三,他在淮安府扎根多年,平日里的任務就是打探情報,拓展關系,以麗春院為據點,利用美色和銀子,盡可能拉攏有價值的人物。

如高旭這樣的人,就是他們的重點目標。

由于高轂的關系,當地官員對高旭自然是想盡辦法套近乎,這些年來,白蓮教從高旭身上直接或間接獲得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

而這所有的一切,高旭自己卻並不知情。

高轂看完供詞,不由得心頭火起,說道︰「既然白蓮教圖謀不軌,他們的一面之詞,自是不可輕信!」

「高大人說的是,下官拿到供詞之後,第一時間去了您的老宅,搜出白銀八十萬兩,另有……」

「你說什麼?」

高轂面若寒霜,冷冷道︰「你敢搜查老夫的宅子?」

貝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實在抱歉,已經搜完了。」

「放肆!」

高轂怒極,喝道︰「老夫乃當朝閣臣,國之棟梁,你有什麼權力搜老夫的宅子?」

貝琳也一改方才的笑臉,沉聲道︰

「既然知道自己乃是當朝閣臣,更應當極力約束自己的家人,給天下百姓做個表率!你那混賬佷子,這些年來,借助你的名聲做了多少違法亂紀的事,你知道嗎?現在身陷謀反桉,也是他貪婪成性,咎由自取。事到如今,你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想著用權力施壓,為你那佷子開月兌罪行,你也配自稱棟梁?」

「你……你……」

高轂被貝琳一陣數落,氣的臉色蒼白,渾身發抖,說不出話。

「我什麼我?」

貝琳卻沒打算就此罷休,而且繼續說道︰「我說你說錯了嗎?你自己管教無方,還要怨別人?我今天還就告訴你,白蓮教謀反,乃是誅九族的大罪,所有相干人等,斷不會輕判,這些年來,白蓮教給你那佷子送了多少銀子,給你又送了多少銀子?」

「你……血口噴人!」

「你敢說你沒收過白蓮教的銀子?」

「老夫可以用一世清明擔保,絕對沒收過白蓮教一個銅錢!」

「就算你沒收過,你老宅這八十多萬兩銀子是哪來的?」

高轂陰沉著臉,說道︰「貝琳,你是在審訊犯人嗎,你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來審老夫?」

「就憑這個!」

貝琳可不慣著他,啪地一聲,將手里的東西拍在桌子上。

高轂定楮一看,頓時一張老臉變得 黑。

這是皇上的金牌,通常來說,只有執行重要任務的時候,才會拿出來。

金牌正面刻著代表皇權的龍紋,背面則是如朕親臨四個大字。

高轂趕忙俯身下拜,口呼萬歲。

貝琳將金牌收起,說道︰「高大人,下官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你家老宅里那些銀子和奇珍古玩,大部分都和白蓮教的賬簿能對上,下官和高旭之間沒有私仇可言,斷不會冤枉了他。」

高轂的臉色由黑轉白,又由白轉綠,過了許久,這才問道︰「你口口聲聲說白蓮教造反,他們到底造了什麼反?」

貝琳回道︰「高大上,您不會這麼快就把皇上遇刺的事給忘了吧?」

高轂反駁道︰「白蓮教成員眾多,難保有些別有用心之人,你又如何證明在這里抓的人就是當初刺殺皇上的人?」

貝琳撓了撓頭,通過審訊,張三等人交代了策反民夫造反的事,卻絕口不提在京城刺殺皇上的事,兩者好像還真沒什麼關系。

「那好,我們姑且不談皇上遇刺的事,就說在淮安府,白蓮教密謀扇動百姓滋事,意圖制造混亂,趁機謀反,這件事又怎麼說?」

高轂听得稀里湖涂, 不過有一點他听明白了,白蓮教在淮安府搞事情了!

淮安府有十萬民夫,這可不是小事,萬一朝廷處理不及,或是不得當,後果不堪設想。

高轂思來想去,又問道︰「就算高旭與賊人有些往來,桉子也應有當地知府審理,貝大人是來治河的,此舉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知府管不了了,沒辦法,只能由下官親力親為了。」

高轂不解道︰「什麼叫……知府管不了?」

「因為淮安知府……實不相瞞,也被下官抓起來了。」

「你……你竟然把知府給抓起來了?」

「正是!」

高轂倒吸一口涼氣,問道︰「莫非……淮安知府也和白蓮教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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