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刺

陽光肆意的傾瀉而下,汗珠從額頭不斷冒出,用手去擦拭的時候,手心也是濕乎乎的,手中的冰淇淋在外面無可避免的會被融化。

小男孩長大嘴巴喘著粗氣,手里的冰淇淋化成水後爬滿了他的手臂,他向前奔跑著,看到了不遠處樹蔭下等著他的小女孩,短短的十幾米路,跑了許久都沒有結束。

太陽越來越曬,汗珠比剛剛還要多,他用另一只手不停的去擦,可是怎麼都沒有辦法擦干淨,他的手已經徹底濕漉漉的,只好將短袖抓起來去擦額頭上源源不斷冒出來的汗水。

汗水並沒有按他預料的那樣減少,反而穿過他濃密的眉毛,肆無忌憚朝眼楮鑽去,這讓他看不清楚前面的路,他模索著向前走,但是怎麼走都走不到頭,他努力睜大自己的眼楮,他只看到了空蕩蕩的樹蔭。

「魏菀!」

這一聲喊叫把魏白從他的回憶中拽了回來,現在的他坐在病床上,穿著的病號服被他做噩夢時出的汗浸濕了,他從被子下抽出手,試探的去觸踫額頭,汗早已布滿整個臉頰。

在旁邊剛剛被驚到的莊文澈反應過來後拿了毛巾過來給他擦汗,溫熱的毛巾在觸踫到魏白額頭的那一刻,魏白條件反射的向後縮,溫熱的毛巾此刻對他來說和裹著冰塊的毛巾並沒有太大區別。

莊文澈用了更熱的水重新洗好毛巾這才拿了過來,何似準備了些熱水遞了過去,這才漸漸安撫好了魏白。

「照片!」

魏白的記憶重新在腦海之中浮現,躲過莊文澈的毛巾,探頭在地上找他的鞋子想要離開這里,被莊文澈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回了床上。

從知道舊照片這件事情開始,魏白始終都沒有吃東西,也沒有睡好覺,精神壓力高度緊張,才導致他突然暈過去的,現在他拖著自己軟塌塌的身體,對莊文澈阻止他離開病床完全沒有一星半點的反抗力氣。

他躺倒在床上,咳嗽了兩聲,在莊文澈的監督下喝了水吃了藥。

「照片。」魏白不死心又重復了一邊,或許是知道現在反抗不了莊文澈,他的目光聚焦到了何似的身上。

何似將熱水倒在了杯中後,用暖壺又燒了一壺。

「給。」莊文澈把照片遞了過去。

那張泛黃的舊照片被魏白反反復復翻閱了很多遍,上面的小女孩坐在一個婦人的懷中,對著鏡頭揮手笑著,一旁還站著一個中年男人,看著很像是一個幸福和睦的家庭。

照片實在破舊,可是魏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照片中的女孩很大可能就是魏菀。

「那幾個人呢?他們還說什麼了?」魏白不肯放棄一絲希望,在他看來,只要多問問,再多知道哪怕照片中的小女孩的一點線索,他都又信心可以找到魏菀。

「這個照片是他們撿的,」莊文澈從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看著魏白解釋道,「他們三個就是個混混,每天偷偷東西什麼的,他們說無疑中撿到了這個照片,看到網上你發的那個女生和照片里面的女生像,就想著靠這個照片敲詐一筆。我們去取錢的時候,他們管不住自己又去偷東西,被人家抓了個正著,這就是你過去他們被一群人圍著的原因。」

魏白坐在床上面無表情的听著莊文澈給他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有些不敢相信,因為這樣找魏菀的線索又會消失不見了。

「被偷東西的是一個叫陳小木的女生,她好像認識你。」

「噢有印象。」魏白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是今天在高鐵上遇到的一個女生,「照片他們有沒有說是在那里撿的?」

莊文澈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說偷的東西太多了,記不住,現在幾個人還在派出所接受教育呢。」

「陳小木也在那里?」

「嗯對,偷陳小木的相機,差一點就讓他們得逞了,听那幾個人說,本來就要成功了,你找他們的動靜太大了,他們嚇到了,結果就把自己給暴露了。」莊文澈想了想,繼續說道,「陳小木還說要好好感謝你一下,我就把你聯系方式給她了。」

魏白沒有接話,低頭看著那張照片。他始終沒有辦法忘記,記憶里面那個異常炎熱的夏天,他去給魏菀買冰激凌,小孩子的步伐總是小,還沒有走出幾步,冰激凌便有些化掉了,他加快了步伐,去到約定好的樹下,卻沒有看到魏菀的身影。

那天所有人都找了一下午,始終沒有找到魏菀,那個冰激凌最終化成了一灘水,也被送進嘴中。

「魏白?」發覺魏白沒有接他的話,莊文澈試探的叫了一聲他,「你生氣了?那我和她說,不把聯系給她了。」

「沒有。」魏白搖了搖頭,他的臉色還是很蒼白,看上去就像月亮一樣,他的眼楮被眼眶之中的淚水充斥著,眼角處的紅是他臉上唯一可以證明他還好好的活著的證據,「想到一些其他事情了。」

他的聲音像極了泉水從身旁流過,帶著細軟的絨毛,讓听的人心中難免發癢。

莊文澈和何似兩人借用買飯的借口離開了病房,相比于不痛不癢的安慰,魏白此刻更希望的大概是一個人呆坐著了。

飯是何似一個人去買的,莊文澈放心不下,在病房的門口坐著。

午後的陽光從窗戶撒了進來,魏白就坐在床邊看著,他的腦袋一片空白,他想要去回憶些什麼,但是最後都以失敗告終了,記憶就像是把利劍,扎在人的胸口上面,不去觸踫還好,稍微的觸踫,都足以讓人窒息。

那張泛黃的照片他握在手里,他始終堅信,他可以找到魏菀。

在何似將飯買回來後,魏白的亂七八糟的思緒才被拉了回來,跟著何似一並回來的,還有陳小木。陳小木跟在何似的身後,微微探出個腦袋看著魏白,魏白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了,這也是這些天來為數不多的笑容了。

「你笑什麼?」陳小木從何似身後出來,她還背著那個裝著相機的小包,站在病床邊皺著眉看著魏白,「你當時都要嚇死我了。」

現在想起幾個小時前的場景,都令人心驚膽戰,陳小木只記得自己和朋友因為被偷東西生氣的時候,魏白突然沖了過來,抓著其中的一個人在他的身上模索著,嘴里還不停的重復著「照片」兩個字。

原本以為魏白也是被偷了東西,但是他的情緒實在是太過激動,整個人面色蒼白,即使她的力氣不大,也能輕松的拽動魏白,便只好先將他從人群中拖出來,最後在自己的懷里暈了過去。

「抱歉失態了。」魏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避開了陳小木的視線,看了眼何似,接過她手中遞來的飯,道了句感謝。

陳小木笑著擺了擺手,「沒有關系,你現在沒有什麼不舒服了吧。」

「好多了。」魏白如實回答她的問題,何似給他大大小小的帶了不少吃的,桌子上被擺的滿滿當當的,他夾了一個黃瓜就著米飯一點點咽了下去,他其實並不怎麼吃的下去食物,但是也不太願意再讓何似他們擔心了。

在另外三人的注視下,魏白最後還是乖乖將飯吃了。

何似不太會安慰人,她就坐在床邊,照顧著他,陪魏白說說話,她想起了高一那年的暑假,魏白就像她現在這樣陪著自己。

那個時候她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魏白為什麼對她要這麼好,後來魏白告訴她,因為自己和魏菀長得像,告訴她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女孩子和魏菀長得那麼相像,一定是老天特地派給他,讓他為弄丟自己妹妹賠罪的,所以一定要對這個女孩子好,好像就是在對魏菀好一樣。

當何似被他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善意嚇跑的時候,當何似刻意回避他的時候,他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何似會突然變得疏遠自己,是不是魏菀不願意原諒自己,所以連讓他對和「魏菀」好的權利也要剝奪。

在何似和莊文澈關系越走越近,最終在一起的時候,他始終不願意接受何似就是何似,何似不是魏菀的事實,他願意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中,和魏菀的世界中,哪怕這個世界只是自己臆造出來的。

現在何似也看出來了一些,魏白始終在否定自己,對于弄丟魏菀這件事情,他從來就沒有正真原諒過自己,他想過彌補,對像魏菀的人好,想過逃避,逃出去這個有魏菀影子的城市,但是魏菀就像是他心上的刺,始終扎在他的心上,他每天跪在那根「刺」面前懺悔,祈求原諒。

她未曾見過失去魏菀前的魏白是什麼樣子,但是她清楚的知道,現在的魏白肯定不是他該有的樣子。

他從魏菀走丟的那一年開始,他就不再是自己了,他把自己的世界圍了起來,里面注滿了名為「愧疚」的淚水,他在其中,不給自己留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

就像是魏菀喜歡吃桃子,他不愛,但他無時無刻不在使用和食用著與桃子有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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