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
川上濟打了個哈欠,不情不願地睜開眼。他雙目無神地看著寶藍色的天空,這時候星辰稀疏,地平線泛起魚肚白,而天邊還有一彎蜻蜓翅膀一樣薄的殘月。
和瘋帽匠聊了很長一段時間,川上濟基本上通宵了,但在五點鐘時他還是找了個公園長椅躺了一會兒,結果六點三十他就醒了過來。
滿打滿算,川上濟只睡了一個半小時。
「我簡直就生活在猝死邊緣……」灰發青年喃喃道,他幾乎是無意識地從口袋里拿出枚檸檬糖,剝開,然後吃掉。
其實這對你而言不是常態嗎?瘋帽匠在他大腦里說道。
行了,閉嘴,不然我把你的權限關掉。川上濟不客氣地回應。
在昨天和瘋帽匠的博弈中,川上濟弄清楚了一件事︰除了感應到系統的動向,瘋帽匠是可以隨時和川上濟交流的,甚至還能和他共享視野——不過需要川上濟主動賦予權限。
也不需要多正式,直接口頭上賦予權限就行了。之前能夠直接在大腦里交流也是因為川上濟無意識中將權限給了出去。
說實話,現在最好回到組織據點,川上濟已經在外面浪了太久了。其實昨天晚上在發現他不在後,琴酒就發了一封郵件過來詢問川上濟死哪去了。
川上濟一直拖著沒回,大概五點鐘左右才拍了張照片,告訴琴酒他在外面瞎轉,然後琴酒就沒再理他了。
在此期間那位先生和琴酒一直沒連系他,似乎是對他相當放心。
但是不想回去呢……川上濟覺得公園長椅躺得還挺舒服的。而且回去後琴酒說不定又會給他安排什麼討厭的任務。
于是川上濟繼續和瘋帽匠閑聊︰
說實話,你透露的信息也沒多少,總結一下也就三條︰
第一,我的確是個穿越者,但是我為什麼穿越以及我穿越前的事情你也不知道;第二,關于關鍵人物和所謂的改變既定命運,你也不清楚具體情況,甚至還需要一步步實驗;第三,因為某些原因,除了黑客技術外,你也發揮不了太大作用。
瘋帽匠也有點無奈︰
說實話,你應該也能感覺到,現在的系統是殘缺的,而我相當于系統在殘缺前分出的子系統,知道的東西也有限。
所以要你何用。川上濟滿臉冷漠,他又吃了顆檸檬糖。
別這麼刻薄嗎……至少我還是幫你明確了一些信息。比如關鍵人物只能識別對立陣營的,也就是說,和酒廠對立或以後將對立的人物。
至于具體什麼樣的人會被識別我也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必須要見面,而且他們得把‘川上濟’和你對上號。
哪怕對立陣營,川上濟遇到的叛徒臥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真正被識別的只有那麼幾個;至于需要對上號這點,從波本身上川上濟就推出來了。
而獲取人物點的方法,就是加深那些關鍵人物對你所屬陣營的印象,更簡單地解釋,就是讓他們意識到你是忠于酒廠的惡棍。
瘋帽匠在他的腦海里繼續說道,
至于改變關鍵人物的既定命運,最主要的目的應該是讓本將死掉的人活著。至于這個既定命運是怎麼回事……
很有可能,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寫好的劇本,所有人的命運,都會沿著既定的軌道前進,我們只能在微小處做出改變。
川上濟搖搖頭︰我不相信宿命。
這是件好事。
灰發青年閉上眼楮,這時候光線已經開始強烈起來,天空被稀釋,變成令人愉悅的澹藍色,清晨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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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像他這種在黑暗里生活的人已經不適合躺在這里了。等到行人上街後,獨佔一張長椅會影響市容的,灰發青年不打算以這種方式成為獨特的風景線。
就和川上濟之前想的一樣,系統給出獲取人物點的兩條渠道是截然相反的︰
通過關鍵人物刷人物點,說明川上濟需要在那些酒廠的叛徒臥底面前努力作惡;通過任務獲取人物點,說明川上濟需要向他們施以援手。
根據人物點的額度來看,「改變既定命運」應該才是系統的主要目的,通過關鍵人物刷估計只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系統要是一上來就讓他執行任務,川上濟絕對會無視。
對了,Mad Hatter……川上濟忽然想到了什麼,之前找你買情報我還花了那麼多錢——話說既然攤牌了,以後我是不是能把你當成免費的搜索引擎用呢?
……可以。瘋帽匠回答,然後你提到過的那個關于黑麥的測試——
等等。川上濟忽然打斷瘋帽匠,聊天先告一段落,有人來了。
…………
來的人是蘇格蘭。
川上濟沒看見他,但是認出了他的白色轎車——在這位組織成員把轎車停在他面前時,川上濟才慢吞吞地,不情不願地從躺椅上坐起來,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散漫。
「你這是在干嘛?」蘇格蘭問道,他離開駕駛座,走到灰發青年面前。
「啊,如你所見,睡大街。」
川上濟掛起習慣性的微笑,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還沒忘拎上自己的檸檬糖,「你怎麼過來了,是有什麼任務嗎蘇格蘭?」
「琴酒發給了我一張照片,然後讓我來找你。」蘇格蘭說,「說實話我找了很久,因為照片上沒什麼地標性建築。」
這倒不是謊言,川上濟只瞅了蘇格蘭的配車一眼,就能從散熱上看出的確用了很久,而蘇格蘭衣服上不自然的褶皺說明他應該是醒來後就馬不停蹄地開車找他了。
川上濟差點來一句「你其實可以直接聯系我」,忽然想到在任務之外,蘇格蘭現在是沒有卡沙夏的聯系方式的。
「所以你的任務是來找我?」
「上車吧。」蘇格蘭沒有回答川上濟的問題,說道。
川上濟也樂得有人接,不然他自己走回組織據點還要一點時間。車內有暖氣,灰發青年在副駕駛座上坐好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冷得像冰塊。
這點很奇怪,再冷的時候只要被凍透了川上濟就不會覺得冷,但一接觸到暖氣,他就忍不住打寒戰。
蘇格蘭見狀,將暖氣又調高了一度︰「你真的就穿了一件單衣在長椅上睡了一晚?」
其實沒怎麼睡,川上濟相當于嗨了一晚上,並把自己買的檸檬糖吃了一半,但蘇格蘭的總結四舍五入也是對的。
所以川上濟回答道︰「有什麼問題嗎?」
蘇格蘭看了川上濟一眼,似乎是被灰發青年理直氣壯的態度噎住了。
沉默了幾秒,這位組織成員才說道︰
「就算……心情不好或者其他什麼原因,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川上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