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卡沙夏和波本,在病房里躺尸的還有別人。
千木良辰接通公安聯絡官的來電,這時候他正躺著打點滴。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怎麼都透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味道。
「是有什麼吩咐嗎,聯絡官?」
傳到Ash耳里自動翻譯為︰「為什麼事情成了這樣,來來來,你們解釋。」
他莫名地有些心虛。
這時候就體現出使用蘿莉音的好處了, 因為這點心虛完全听不出來,要是用自己的本音,很容易暴露些不該有的情緒。
「你目前的傷勢怎樣?」Ash問道。
「傷檢報告里都有,你們手上應該也有,醫生應該比我本人更了解。」千木良辰咳嗽幾聲,「比起這些寒暄, 還是直接步入正題吧。」
「呃……這一次, 我很抱歉,千木良警官。我其實無法完全左右上面的決定。」
「但是你一開始沒坦白這一點,特別是關于那場爆炸。」
「是的。」
「我想以我的權限應該無法了解事情的始末。」千木良辰垂下眼楮,「而且,我現在也不算是很想知道。」
「抱歉,其實,你之後——」
「恕我拒絕。」千木良辰直接說道,「你們那潭水,太深了。」
Ash沉默了。
其實他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已經被他們盯上了,為了生命安全只有一條路雲雲。
但是,他們能想到的千木良辰也能想到。因此,Ash知道這些勸說沒有用處。
「你先休息吧。」Ash說道。
千木良辰掛斷通訊,他躺在病床上,閉上眼楮。
酒廠那邊其實不怎麼信他,千木良辰知道。
相對的,公安這邊也是。
潛伏這件事不用急,更應徐徐圖之。而且千木良辰也沒怎麼把這個任務放在心上,本來就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事。
千木良辰不禁回想起和川上濟的那一次會面。對方很明顯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穩操勝券。
…………
「不過, 不是現在。」川上濟說。
那時候, 以獵獵毒火與滾滾硝煙為背景,灰發青年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拋出來的引子。
但是千木良辰知道,川上濟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在乎。
因為,川上濟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小藥瓶︰
「我有個更好的建議,我們換個時間地點談這件事。當然,為了表示誠意,你需要把這個吃下去。」
千木良辰接住川上濟拋來的藥瓶。
「這是什麼?」
「一種藥,具體藥效和發作時間你不用知道,它能使被服用者具有更強烈的契約精神,減少過河拆橋轉頭告密的幾率。」
「哦。」
千木良辰直接打開瓶蓋,吃了,沒有水,吞咽起來有點干澀。
川上濟很明顯被他的果決驚住了︰「等等……你不用再猶豫一下的嗎?」
「還需要猶豫一下,所以我是漏了個流程?」千木良辰問道,「抱歉,你可以再給我一枚,然後我們重來一次。」
看見川上濟看智障的表情, 千木良辰頓了頓, 又加了一句話︰「如果你想的話。」
「感謝你的配合,不用了。」川上濟說道, 「此次任務失敗,我會被隔離一段時間,關于我的過去,日後再談。」
「那我們什麼時候再次聯系?」
「總會有機會的。」川上濟露出不明顯的微笑,「我會去找你,不需要交換聯系方式什麼的,我有很多辦法找到你。
同樣的,我知道你也絕對有辦法聯系上我。」
…………
千木良辰收回思緒。
他的右手輕輕搭在自己的胸口上,逐漸下滑,又覆蓋到胃部,他在想那枚藥片的作用。
搞不好是在故布疑陣,維生素片之類的都有可能,因為那枚藥片嘗起來還是甜的,檸檬味。
其實是什麼都無所謂,他不可能毀約。千木良辰想到。
再也不會了——
吃了一次閉門羹後,Ash翻看著千木良辰的履歷。
戰果累累,光彩照人,與此相對的是幾乎所有同僚略微負面的評價,和那一連串不听從上級指令挨的處分。
但這些處分幾乎都導向好的結果,而且仔細一琢磨,雷聲大雨點小,落到實處不痛不癢。
很明顯搜查四課的上司在和他的下屬打配合賽,完美的處理一些體制內不好處理的事情。
能力很強,不太守規矩的刺頭。
又翻了兩頁,Ash把這份資料放下。他又開始琢磨炸彈廠的事。
其實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也不是很清楚。
零組把消息封的很嚴實,Ash中途和千木良辰掉線了,然後再也沒能插手這件事。
但千木良辰的口供他還是能收到的,在口供里,千木良辰交代了炸彈制造廠的情況︰
爆炸發生時,炸彈制造廠那里其實沒什麼炸藥。
本來存貨就不多,荒木株式會社為了吞並百鬼又用了一大部分。
千木良辰靠著從松田陣平那里COPY來的配方,把最後一點原料送入生產線。
也就是說,這次爆炸看上去恐怖,其實是可控的,而且,那時候千木良辰在三樓,最安全的地方。
那麼這場爆炸的目的就很耐人尋味了。
千木良辰本人分身乏術,他們組的人沒做這件事。那麼,這場爆炸只有三種可能︰
一,零組的人干的;二,那個組織的人干的;三,炸藥廠機械發生了故障。
其中,第一條和第二條可能重合。
第三條也不是不可能,但之前那麼久都沒爆炸,偏偏在整個場子炸藥最少的時候爆炸了,不是人為的概率微乎其微。
Ash思來想去,得出一個勉強靠譜的結論。
零組,應該往那個組織派了臥底。
那個臥底可能正好經手這件事,為了掩護千木良辰,干脆挑個時間把炸藥廠給炸了。在組織那邊也好說,直接把鍋往公安頭上一推。
至于為什麼不和他們組開誠布公地談……還不是因為那該死的保密原則。
這個理由能很好地解釋為什麼零組要接手這件事。
Ash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因為每個細節都對的上,但在潛意識里還是有點疑問。他從監控里看見過零組的人,在他們回來的時候︰
很凝重,不像是任務成功的表現。
「啊……好煩啊……」Ash揉亂自己的頭發,「這些事情,干脆交給上面處理算了。」
其實,交給上面,Ash也不完全放心,但是他也沒有插手的權力。
Ash知道,他所呆的地方並不純粹,只是暴力、血腥與陰謀被合法化了。
如果一件事的結果是好的,那麼他的過程如何血腥,其實很少人在意。
特別是他們組,因為保密性相對不強,能往里面插手的人更多。
「說實話,若千木良辰真的加入我們……我倒是希望,他能去零組。
雖然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