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嗎？
來尹思考了一番。
他當然是討厭白色的，尤其是純白。
他不喜歡太過干淨純白的東西。
他們的世界幾乎所有人都追逐著混亂瘋狂與邪惡，來尹自然也是如此。
邪惡是會被尊崇的，而正義是會被鄙夷的。
但是如果是艾維克利爾這樣的……
「如果是艾維你的顏色的話，我不討厭噢。」有著黑色長發的男人聲音輕佻的說道。
因為艾維克利爾……與他們厭惡的干淨的純白不一樣。
干淨的純白怎麼可能說闖警察廳就闖警察廳？十五分鐘不到殺了數百人並且擊毀二十架直升機？
明明殺了那麼多人，卻完全看不出來，依然看上去純白無暇。
披著天使皮的惡魔。
純白的殼子中包裹的是混亂與瘋狂的本源。
或許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艾維克利爾是純白的。
因為什麼都無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不會因為殺人感到難過，也不會感到愉快，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更不會心軟。
什麼都沒有的東西，自然也能被稱為干干淨淨，純白無暇。
或者說是透明的水或鏡子更加貼切。
倒映出來的都是他們各自想要看到的模樣。
一如艾維克利爾在他們面前的表現總是他們喜歡的樣子。
這樣一個自然而然就能變成你喜歡的模樣的人，真的很難讓人討厭啊。
天賦嗎？下意識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現出能夠更加受不同的人喜歡的模樣？
「倒不如說，我很喜歡艾維你的表現。」男人壓低了聲音，眼神曖昧道。
或者說……如果艾維克利爾在他們的世界，絕對會受到瘋狂的追捧的。
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類都會追捧對方。
「真的嗎？太好了！」艾托語氣滿是驚喜。
他感受到了，對方說的是實話。
對方是真的喜歡他的表現。
而且……
他感受到了對方的愛，或者說好感，上漲了。
「要睡覺嗎？明天你也要上學吧。」來尹盤腿坐在地上問道。
「嗯，今天可能會離開的早一點，因為和波本哥哥還有蘇格蘭哥哥約好了兩點行動……」艾托點點頭說道。
「米花監獄？」來尹勾起嘴唇問。
他們三個一起的行動，大概就是之前听說的關于米花監獄的慶祝吧。
「嗯！」艾托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好吧好吧，你們三個的快樂，只有我被拋下了。」來尹無奈的嘆息。
這個世界的赤井秀一怎麼還不死，沒死就算了，能不能出來露露面？
找人很麻煩的啊。
「不會拋下你的。」白發的少年卻認真的承諾道。
「……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因為我太嫉妒你們可以在外面玩了，不用當真。」來尹沉默了片刻道。
艾維克利爾好像很容易把這些隨口一說當真啊，要多注意點了。
有些時候這是好事，但是有些時候……這就不是好事了。
「好的。」艾托看著來尹點點頭。
家人的話，即使是隨口一說，也要記住才行。
否則會被懲罰的。
「睡吧，不是兩點就要行動嗎？早點睡。」來尹拍了拍身邊的空地道。
這片空間不冷，即使直接躺在地上，也不會覺得冰冷。
雖然不冷，卻也不會讓人感覺溫暖。
白發的少年蜷縮成一團，側躺在他身邊的空地上，空間再一次陷入了安靜。
來尹卻不再因此感到焦躁。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他獨自一人處在絕對安靜，絕對黑暗的空間中。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身處小黑屋之中，或者說……比小黑屋更加安靜，更加黑暗的空間之中。
而關于小黑屋，有科學家做過實驗，將人關于黑暗安靜的空間中度過兩天兩夜，觀察他們的反應。
在最初的半個小時里，參加實驗的人開始不斷自說自話、唱歌，但一會兒就安靜了下來。
8個小時後，參加實驗的人出現了妄想癥狀，不時痛哭流涕。
30個小時後，參加實驗的人開始像一頭困獸一樣不停地在小房間里走來走去。
而40個小時後，參加實驗的人開始產生幻覺，整個人變得絕望起來。
當四十八小時結束之後，參加實驗的人們被放出來時，先是表情麻木，眼神呆滯，不知該說些什麼，在經過緩解之後，才激動的流下眼淚。
參加實驗的都是普通人，來尹自認比普通人的心理素質和精神狀態強上許多，所以他哪怕到了現在，依然能冷靜的分析著自己的情況，甚至靠呼吸計算著時間。
他已經忘了自己在小黑屋里待了多久，但是從艾維克利爾告訴他時間之後，就已經過去了一天的時間，二十四個小時，而在那之前，他還經歷過更久的黑暗和孤獨。
這依然沒使他產生像實驗記錄中那樣的表現。
那樣的表現太脆弱了，來尹不允許自己出現那樣的情況。
他墨綠色的眼楮在黑暗中發著幽幽的暗光，像夜晚叢林中準備狩獵的野狼。
在來尹估算著外界時間已經到了差不多凌晨一點五十的時候，宮本艾托睜開了眼楮。
「要出去參加行動了啊……」黑色長發的男人看著少年，微笑著，聲音從容。
「祝你們玩的愉快，連我的份一起。」他這麼說道。
「好。」艾托笑容燦爛的點頭。
身影消失在了空間中。
「又開始了……」來尹臉上的微笑在少年消失後也同樣的消失。
他看著周圍的環境，露出無趣的表情，閉上眼睡覺。
現實世界中，艾托睜開了眼楮。
「為什麼來尹哥哥對我的愛變多了呢？系統叔叔。」他從床上坐起，一邊換衣服一邊問道。
因為原本的愛很少，試一試一變多就特別明顯。
〔……因為在一無所有的環境中，宿主是他唯一能接觸到的存在，是獲得外界信息的唯一渠道，也是掌控著他們靈魂的人，他會不受控制的將宿主當成特殊的存在，不自覺的對宿主產生依賴，如果想避免這種情況，請不要再與對方見面。〕系統叔叔在沉默的時間中仿佛經過了嚴謹的調查，最終用著冷漠的電子機械音這麼回答道。
「是這樣嗎？把人關在一無所有的環境就會造成這樣的情況啊……」艾托若有所思的點頭。
系統叔叔提供的空間的確什麼都沒有呢。
原來關在一無所有的黑暗空間，就會對唯一能觸踫到的存在產生依賴啊……
自己當初也對‘爸爸媽媽’產生了依賴嗎？
「這也太棒了！」艾托笑容燦爛，臉上浮現出了紅暈。
「如果來尹哥哥一直被關在空間里，一直只能接觸到我的話……」蒼藍色的眼中有著細碎的光，像是下了一場落雪。
「愛意一定會更加多的吧。」他聲音輕柔且充滿愉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