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苦酒的逆鱗(二合一章節)

作者︰已滅無常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最後一道門打開,使用的是人臉掃描。

乍看上去不如指紋或虹膜識別來得精準,其實更加復雜,機器不僅能看穿來者是否有易容,還會一幀一幀分析每一個微表情,稍有不對,門就不會打開。

境白夜走進去,  里面是一間裝修風格簡單的辦公室。門正對著一張很大的投影幕布,朗姆坐在右邊的辦公桌後面。

他和這位二把手見面的次數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朗姆是光頭,除此外最顯眼的地方是鷹鉤鼻和左邊的義眼,長相完全比不過斯皮亞圖斯和琴酒他們。

但就是他,讓境白夜學會了美丑不止在人的表皮。

現在只要一見到這張臉,  境白夜就感到金錢的芬芳撲鼻而來。

辦公桌上放著一台電腦,  屏幕上顯示出外面的監控影像,  大大小小分為十幾塊,最大的那塊上投映出外面安室透的模樣,他的表情被拍得清清楚楚。

「在知道你這個手下時,我真的嚇了一跳。」朗姆對他說,「沒想到你沒有排斥他的相貌,明明他跟那個游泳池的家伙那麼相似。」

果然,朗姆想近距離觀察安室透的原因,又雙是因為……

境白夜早在看到他提出讓自己帶上安室透時就有預感,他無奈道︰「我不會排斥長相好看的人。」

朗姆絕對是組織里對他顏狗程度認識最深的人,沒有之一。

境白夜頓了一下,接著補充︰「而且,安室和潘諾不一樣,不要混淆他們。」

听到這句話,朗姆沒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境白夜一眼。

境白夜對這樣的眼神莫名其妙,他看不出朗姆是什麼意思。目前他只能在安室透身上做眼神閱讀理解,  只要他和他一對視,  他就能清楚判斷出他在哪個人格。

他放棄解讀,  開門見山道︰「這次叫我來,  是有什麼任務要布置給我?」

朗姆是個急性子,布置任務不會拐彎抹角,作為他曾經的下屬,境白夜同樣不愛拖拉。

果然他剛說完,朗姆酒切換掉了屏幕上的監控影像,室內驟然暗下,投影幕布亮起,上面出現了一張明顯是遠處偷拍的照片,一個男人在保鏢的簇擁下站在車邊。

「這個男人,我希望你以意外的方式解決掉他。」

意外,這證明不能是槍殺或狙擊,得用車禍、火災、藥不小心磕多了等等理由。

屏幕上的男人面相不錯,境白夜一次就能記住對方︰「他是誰?」

「哈萊姆‧馬丹,dgse過去的官員——也是你之前行動的某條漏網之魚。」

境白夜疑惑,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男人的情報。

「他在潘諾對你的抓捕行動失敗後,連夜逃出法國前往阿爾及利亞,目前人仍在阿爾及爾,以我收到的情報,  他兩周後會返回巴黎。」朗姆補充道。

「你的任務,  就是在他回來後殺了他,  並清理掉他身上所有關于組織的資料。」

境白夜點了下頭,遲疑地問了一句︰「他和潘諾是什麼關系?」

「他是潘諾過去的上司之一。」

————

房間外,安室透正在焦急等待。

安格斯特拉只進去了一會兒,可他卻覺得度日如年。

朗姆是法國負責人,肯定肯討厭那個叫潘諾的臥底,他讓安格斯特拉帶自己來做什麼?……難道是想讓小上司換掉他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安室透就感到呼吸像被堵塞住一樣難受,他極度不安。

安格斯特拉是不會主動拋棄他的,自己那副樣子躺在醫院,他沒想過放棄他,一直愛護他照顧他,他的小上司是世界上最溫柔美好的人。

可是里面這個成員地位比他高,還是他過去的上司,如果安格斯特拉和他起沖突……

安室透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又慢慢松開,努力平復呼吸,一套動作重復幾遍,依然沒能阻止他陷入更大的焦慮和緊張里。

在他的身後,庫拉索和愛爾蘭各自收拾著資料。

他們知道安室透來到法國的理由,也知道他隨安格斯特拉來這里的原因,他們就當室內沒這個人,安心繼續自己手里的工作。

「刷拉——」

電子門開了,安格斯特拉走出來。

愛爾蘭抬頭朝那里隨便掃了一眼,就見安室透上前一步,幾乎是沖到了安格斯特拉的面前。

「安格斯特拉……」

電子門在兩人身後合上,安格斯特拉迷惑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手下,忽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抬起手模了模他的腦袋。

「沒事的,朗姆不會為潘諾的事情針對你。」他一邊模頭一邊說,「我們回去吧,今天早點休息。」

听到朗姆的代號,庫拉索和愛爾蘭不約而同抬起頭。

原本愛爾蘭還在嫌棄安室透這樣情緒失控,搞得像他和庫拉索把留在這里的他怎麼了一樣……但在看清了他的眼神後,他咽下了所有想說的話。

這種閃閃發光、只能看到面前之人的專注眼神,讓他這個外人看了都有很大的觸動。

安格斯特拉安撫著自己的忠犬,看向另外兩位同事︰「那我先回去了,如果你們有空,我們可以出來約個飯。」

「好。」庫拉索對他笑了笑。

安格斯特拉朝前走去,安室透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後,門緩緩打開,兩人就這樣頭也不回離開了。

室內頓時一靜。

另一扇電子門再次打開,這次是朗姆走了出來,他注視著安格斯特拉離去的方向。

「朗姆?」愛爾蘭放下資料,奇怪他怎麼出來了。

「剛才你們听見安格斯特拉說什麼了吧?」朗姆回頭面向他們。

愛爾蘭迷惑不解,回味了一下安格斯特拉說的話……那幾句話能有什麼問題嗎?

一邊的庫拉索回答︰「他說……‘朗姆不會為潘諾的事情針對你’。」

「沒錯。」朗姆肯定道。

愛爾蘭更加迷惑不解了,這不就是在安撫不安的手下?朗姆的確不會遷怒,不會為長相相似就去惡意針對別人,只有琴酒那種極端瘋子才會做這種蠢事……哦,還得再加一個戴吉利這樣的白痴。

「在半年前,安格斯特拉打算回日本的那個月里,誰敢在他面前提到‘潘諾’,都會被他狠狠打一頓。」

朗姆的話讓愛爾蘭一怔,他知道他說的是今年4月。

庫拉索沉默不語,愛爾蘭知道朗姆說的是事情,他回憶一下安格斯特拉的為人。

「……有這麼極端嗎?」他不解道。

「有。」庫拉索開口,「而且比你想的更加夸張。」

熟悉安格斯特拉的人都知道——在一些時候,他比組織里任何人都極端和瘋狂。

那時誰敢在安格斯特拉面前提那個酒名,哪怕是音節相似,他就會動手。打人時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光是他這種冷酷的表情就嚇到了不少人。

他會在晚上自虐發泄,整夜睡不著,有人見到他手掌通紅,眼底掛著可怕的黑眼圈。

他抓住dgse的其他特工,審訊他們,再殺掉他們,基地里滿是血腥氣息。甚至最後還殺去了dgse總部,制造了那起血案。

安格斯特拉不喜歡傷害無辜的人,但在必要時,他能不眨眼地殺害成千上萬的人,殺完後踩著滿地的血開開心心去吃飯。

單論威懾力,安格斯特拉足以成為組織在法國的負責人,沒有人對他不服,沒有人敢對他不敬。

那時的安格斯特拉,就像一個逆鱗被殘忍剝下來、傷口一直血淋淋暴露在外的小瘋子,哪怕是想為他療傷,都會讓他感到痛苦;

谷嚴

而現在的他,已經可以一臉平靜說出那個代號了。

……

地鐵上。

安格斯特拉站在離門很近的地方,他一手抓著扶手,另一手拿著手機,查看朗姆傳給他的資料。

降谷零已經深刻感受過巴黎某些時候的治安問題了,現在進入夜晚,某些行為只會更加猖獗,他對周圍更加警覺。

他們一上來,就有幾個不懷好意的目光就掃過來,尤其是對安格斯特拉,他瘦弱的身形和蒼白的臉蛋簡直是最好的詐騙手段,他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待宰的羔羊。

降谷零心里非常不舒服,一股無名怒火在心口燃燒。

他面對面站在安格斯特拉的面前,手握著扶手更上面一點的地方,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隔絕了那些煩人的視線。

……他這不是保護小惡魔,是避免有不長眼的人偷他搶他,導致地鐵站發生血案。

降谷零低頭,覺得鼻尖幾乎可以蹭到安格斯特拉的頭發,他悄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手機屏幕。

「……」

……看不懂。

「這份工作麻煩嗎?」他用日語問著。

「還好。」安格斯特拉抬起頭來看他,「兩周後才開始,可以先忙你的……其實可以嘗試用法語和我交流,一直用母語是不會進步的。」

學外語就是要大膽開口說,降谷零很清楚這個道理。

可是一提到外語,他就想到安格斯特拉對他的英語點評……

小惡魔不會故意嘲諷人,他永遠實話實說——用非常真誠的語氣,說他的外語非常爛。

「……好吧,我會努力……試試的。」安室透干巴巴地擠出一句。

和日語不同的拗口發音讓他差點咬掉石頭,他覺得很尷尬,認為自己在小上司面前丟臉了。

「你說得很好听,有點生澀,但發音很標準。」安格斯特拉看出他的尷尬,對他微笑道︰「以後我會放慢語速和你交流,讓你漸漸習慣……不要害羞,我知道你這個月有多認真在學,你做的努力我全部看在眼里,我會陪著你去改善和進步。」

安室透听懂了他的每一個字,內心一片柔軟,重重點了點頭。

地鐵到站了,一些人下去,又有一些人上來。

這個點地鐵並不擁擠,降谷零注意著經過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尤其是手部動作,直到地鐵門重新關上,他才收回視線。

地鐵再次運行,安格斯特拉收起手機,通過車門上方的玻璃,看向外面的隧道。

他看著外面,降谷零看著他,注視著他臉上的所有細節。

降谷零不知道小惡魔在想什麼,剛才溫暖的笑容收斂得一干二淨,那只唯一完好的紅眸里一片空洞。

他是在……回憶什麼嗎?

「……格雷?你在想什麼心事嗎?」降谷零輕聲喚道。

安格斯特拉回過神︰「不是,我只是在剛才下去的人里,見到了一個有點眼熟的扒手。他本來想偷你的,但在看到我後,他收手了。」

降谷零皺眉,開始回憶剛才經過他身邊的幾個人。

他記得其中有一個年齡和安格斯特拉差不多大,看向這邊時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幾乎是以逃跑的速度下了地鐵。

————

巴黎小偷和搶東西比較多,很多喜歡在地鐵上動手。

趁著地鐵門快關閉的那一刻,搶走旁邊的人手中的東西跑出去。如果倒霉蛋反應不及時,會被地鐵門關住,眼睜睜看著小偷揚長而去。

境白夜在剛開法國的第一天,潘諾帶他坐地鐵來初步認識這個城市,他就不幸遇到了。

他站在車門旁邊,拿著系統商店出產的鎖門器向潘諾安利,結果在車門快關上時,一只手突然伸出來把東西一把搶走,接著人逃了出去。

境白夜沒反應過來,他完全懵了一秒,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偷身上慘遭滑鐵盧。

一秒後,他猛地驚醒,趁著車門沒有關閉,他追了上去,潘諾緊隨其後。

當時天已經黑了,通道里幾乎看不見多少人,境白夜沒幾秒就追上了對方,一個看上去也只有十幾歲的少年,抓住對方的頭發就往旁邊牆上撞。

「砰!」

老舊骯髒的牆面濺上一片新鮮的血跡。

境白夜把他提到自己面前,看了看他空蕩蕩的手︰「我東西呢?」

鎖門器是他為了幫原主復仇時順便買的輔助道具,從外形上像一枚金幣。

「我……我吞下去了……」小偷暈乎乎地說。

听到這個回答,境白夜卸掉了他的下巴,手腕上的繃帶松動垂落,向下纏上小偷的身體,將他死死綁住。

他揪著他的頭發把他拖在地上,朝地鐵站台的方向,原路返回。

潘諾終于追了上來,看到這一幕睜大眼楮︰「你這是做什麼?」

「我沒帶刀,只能把他扔入鐵軌,讓地鐵車輛把他的身體碾碎,拿回我的東西。」境白夜回答。

他願意把東西送給朋友,卻不會容許自己的東西被偷、被搶、被毀。

敢奪走他的財物,必須付出代價。

听到境白夜的話,少年小偷嗚嗚劇烈掙扎。境白夜不得不把他提起來,隨著他手臂的動作,袖口微微下滑,露出了沒有繃帶覆蓋的部分手腕。

潘諾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他聲音干澀地問︰「你……那個東西,它很貴嗎?」

境白夜算了算,鎖門器是10點獎勵點,整整2萬日元,換算成法國貨幣是……

「以目前的匯率是147歐元。」

「……為了這點錢,你就要這樣殺人?」

境白夜一臉不贊同︰「積少成多,每一分錢都是寶物,都是不能輕視的。」

「……」

潘諾的目光落在境白夜臉上,又慢慢移動到他手中的小偷少年身上。

地鐵通道內的燈光慘白,境白夜看到他的表情無比僵硬,那雙好看的碧藍色眼眸像是冰下的暗河,沉靜之下無數激流翻涌。

「我賠給你。」他說。

境白夜愣了一下。

「這也是我的失誤,沒有提醒你這里小偷那麼多。」潘諾注視著他,努力整理著措辭,「你這個月沒事,我正好也有假期,可以帶你外出度假……旅行費用就由我來承擔,作為你這次損失的賠禮。」

「你就……放了他吧。」

……

那是境白夜第一次放過奪走他財物的人。

在那之後,潘諾大多是開車帶他出行,有時為混入人群里不得不搭乘地鐵,他會用自己身體把他隔絕在一片安全空間里,避免其他人踫到他。

境白夜現在就待在一片與他人隔開的安全地方。

他抬頭,此時站在他的面前是安室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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