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個銀行的工作人員叫什麼？」
把手中文件扔回到辦公桌上的上原克己挑了挑眉，扭頭看向了高木涉。
「廣田雅美啊，怎麼了？上原刑事你認識她嗎？」
「不，不認識，听錯了。」
在幾人疑惑的目光中，上原克己搖了搖頭︰「再查一查那位大河醫生臨死前的行蹤，查查他與這個佐井次郎之間有沒有直接或者間接的聯系。
「明天一早再去詢問大河醫生的家屬、好友乃至于醫院里相關的護士，看看他們對這個佐井次郎有沒有什麼印象。」
「了解。」
接到新命令的高木涉與千葉和伸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你前女友？」
待到兩人走後，佐藤美和子這才眼神古怪地瞥了眼搭檔。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上原克己回敬了一個反問。
不明所以的佐藤不由得打出一個問號，但很快還是被手上資料中的一行信息所吸引︰「等一下上原，你過來看這個。」
「怎麼了？」
上原克己靠近了佐藤美和子，一手搭在辦公桌上湊上前來——
「五年前被卷入了一場持械斗毆事件，作為目擊者協助警方逮捕了犯人……？」
呢喃著資料上的陳述，上原克己皺眉，扭頭看向了近在咫尺的佐藤美和子︰「桐野圭一？」
「可他是桐野圭一的好友。」
「你會和曾被你親手送進監獄里的人繼續做朋友嗎？」
佐藤美和子轉身，將目光投向了黑板上的信息︰「不一定，得看犯得什麼罪、改過自新沒有。」
「桐野圭一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在休息室里，據高木所說，他在看到自己妻女的尸體後精神狀態明顯崩潰了。」
「你問他，我審夏木川止也。」
放下馬克筆，上原克己一錘定音。
作為女性，佐藤美和子在親和力這方面相較于他而言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好。」
達成協議的兩人各自帶著本子與筆，一個推開了休息室的大門，一個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
審訊室里，一身海藍色格子西裝的夏木川止也在見到推門而進的僅有上原克己一人時，右眉不由得揚起︰「那位英姿颯爽的佐藤警官呢？」
「托那位犯人的福，加班。」
沒了唱戲的搭檔，上原克己獨自一人拉開椅子坐下，把筆和本子盡數扔在了桌面上︰「現在這里就我們兩個人，夏木川先生，玻璃後面也沒人。」
「那真是可惜了，我還是比較喜歡和漂亮的女性獨處一室。」夏木川止也輕笑一聲，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鏡框。
「我也喜歡，可惜世事不盡如人願。」從西服內袋中模出一盒口香糖的上原克己撥開鐵盒蓋子，挑了兩粒飛入嘴中，而後朝他亮了亮︰「要嗎？」
夏木川止也微笑著擺手，低頭間，細框下的鏡片上反射著燈光︰「我就不用了，不需要這個。」
「為什麼殺人？」
「我沒有殺人。」
「那你為什麼要指揮別人殺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上原警官。你們把我從醫院帶回來就是為了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嗎？」
夏木川止也連連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麻煩你現在開車送我回醫院吧，今晚我還有挺多個病人的情況需要跟進。」
「今晚你走不了的，明晚你也走不了。如果我夠狠的話，接下來一個星期內你都走不了。」
「上原警官，你這是在草菅人命，醫院里我負責的病人有很多。」
「你認識桐野圭一的妻子和女兒嗎？」
「當然，我還和她們吃過幾次飯。」
完美餃接問題，沒有絲毫卡殼跡象的夏木川止也應答自如。
上原克己也不在意，繼續嚼著口香糖，翻開本子記錄道︰「對她們兩人的印象如何？」
「桐野太太很賢惠，對孩子也很寵溺。至于櫻子，她太淘氣了，桐野他經常在健身房跟我說櫻子又回家找他拿錢出去玩，說一個高二的學生花銷居然比大學生、研究生都高。」
「所以你是用什麼殺得她們兩人？」
「意念。」夏木川止也嘆了口氣︰「這一套對我沒用的，上原警官。如果你一定要把我認定為凶手，那我只能告訴你我在意念殺人。」
「哦，沒事，我問你繼續答就行。」
上原克己的筆尖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問道︰「用意念殺完人後拋尸在哪兒？」
「我想應該是天堂。」
「拋尸天堂後耶和華那個老家伙有沒有找你收停尸費？」
「？？？」
夏木川止也皺眉，臉上第一次沒了從容，視線仔細打量了泰然自若的上原克己幾眼。
這真的是警察能問出的問題？
怎麼越來越離譜了？
「回答有還是沒有就可以了，放心，我不會問你價錢多少。」頭也不抬地上原克己仿佛長了第三只眼般察覺到了他心中的疑惑，開口道。
「有。」
「開車去天堂拋尸有停車費嗎？」
「沒有，不要錢。」
「有誰能證明你說得話是真的？」
「……？？？」
夏木川止也涌到嘴邊的話愣是生生憋了回去︰「有，大天使米迦勒。」
上原克己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桐野妻女被害時你有不在場證明嗎。」
「有——」
「那麻煩告訴我一聲桐野妻女的被害時間，警方好填寫死亡信息。」上原克己寫字的動作一頓，而後將紙筆盡數推到了迅速反應過來的夏木川止也面前。
「怎麼了，你不是在桐野妻女被害時有不在場證明嗎？」
「……」
沉默一時的夏木川止也摘下了眼鏡，搖了搖頭，笑了︰「沒問題，既然上原警官你這麼想知道的話。」
金邊鏡框架在了審訊桌上，拿起筆的夏木川止也飛快寫下了幾個日期——
「這是我近半個月以來在醫院上班的時間，都可以和值班表對得上號。只要上原警官你去確認一下就可以了，這就是我的不在場證明。」
「圓得還挺快，不錯。」
接回紙筆的上原克己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合上擺到了一邊︰「你的同犯是誰？」
「我覺得你的問題過于無理取鬧，我要求律師介入。」
「沒否認，那就是有了。」
上原克己挑眉，上揚的嘴角落在男人眼中多少讓他臉色沉了幾分。
「這麼晚了，律師就明天再來吧，祝你今晚無夢好眠。」上原克己起身，微笑著道別後離開了審訊室。
「情況怎麼樣？」
一回到辦公區，上原克己就迎上了早已結束了問詢在此等候的佐藤美和子。
「有點收獲，明天查一下他的交際圈。你呢？」
「他的情緒完全崩潰了，整個人了無生氣，問了一下他基本情況後我就讓他回家休息了。」佐藤美和子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筆錄本遞給了搭檔，捎帶手也拿過了他的筆錄本——
「天堂？停車費？？你都問了些什麼東西？？？」
「打破他閾值的東西。」
「你又放飛自我了。」佐藤美和子無語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
「按照你那種常規問話方式不可能從他嘴里撬出東西的。」上原克己挑了挑眉︰「顯然最後還得看我。」
「我說，你有時候好歹也听一听我對你的建議啊，好歹我也曾是你的前輩。你這種非常規方式一旦結案，萬一遇到個死抓這點的律師，檢察官方面會很被動的……」
「在听了在听了……」
走出電梯，邁出警視廳大門。
月夜下的男女並肩而行，在前往停車場的途中喧囂不斷。
「你真的是怎麼說都說不通……」
直搖頭的佐藤美和子走向了父親留給自己的馬自達︰「我先回去了。」
「嗯？這就回去了？你是不是少了點什麼？」
「少了什麼？」
「我的晚安呢？」
「說不說有區別嗎，你也從不說這個。」
「明天見可是個比晚安更高級的詞匯。」
「說這句話的時候記得加個前綴，在你的認知里。」
佐藤美和子聳了聳肩，拉開車門後一把坐了上去︰「拜拜，上原。」
鮮紅的馬自達在月夜下疾馳而去，站在EVO前的上原克己笑著搖頭，哼著小曲兒上了車。
沖野洋子的歌聲自車載電台中悠揚傳出，品紅的EVO在警視廳大廈的燈光照耀下揚塵而去。
………………………………………………………………………………
翌日，警視廳。
「你說什麼？！松本警視昏迷？！」
當啜著黑咖啡提神的上原克己早早打著哈欠抵達辦公區時，率先進入耳朵里的就是頂頭上司目暮十三那近乎于聲嘶力竭的咆哮——
「鈴木綾子與高杉俊彥也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