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倉一在逃跑的間隙派發橫幅,他手中的橫幅全部來自于陶樹,也就是青年姚天海。
自從姚天海的金錢大幅度降低以後,執法者的追蹤力度也小了許多,甚至連之前使用的隔空攻擊,也沒有再出現過。
四人分開逃跑,準確來說是地獄歸途團隊三人聚集在相近的地方,而宣紙獨自一人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獨狼的優點與缺點都是同一個。
錢倉一將新的橫幅交到被裁員的員工手中之後,員工臉上的失落表情忽然消失,轉變為憤慨。
「怎麼能這樣!」不算嚴重的話語,但是對這些逆來順受的員工而言,已經相當不滿。
接著,員工朝酒店大廳的方向跑去。
錢倉一看著員工單薄的背影,知道陶樹的計劃發生了變故,于是趕緊跟上。
地獄歸途團隊的三人在中途聚在了一起。
「你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小鑽風憂心忡忡,畢竟他的應對手段已經不多。
如果姚天海再來一次針對性,他有很大的可能會死在電影世界。
「不清楚,不過,我覺得陶樹的身份相當神秘。即使會寫詩,也不應該在姚天海的地盤擁有獨立意識。」千江月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語氣也不是很確定。
錢倉一沒有開口,在確認之前,任何猜測都只是猜測。
三人加快速度,沒過多久便趕到了被裁員員工的聚集地點。
這些員工看見三人過來之後,不約而同讓出了一條路,一條通向中心的路。
「啊哈哈哈!」
略有些癲狂的笑聲傳來。
三人對視一眼,都听出了笑聲擁有者的身份——姚天海。
隨著距離逐漸接近,讓三人震驚的畫面出現在眼前。
人群中央,姚天海手持尖銳碎片,右手不停抬起刺下,他身下的人,早已經死透。
「給我去死,給我去死!」
姚天海嘴里不停喊著,從出生以來的所有的怨氣都在此刻爆發。
即使錢倉一扮演的王侯一直在阻撓他的計劃,也沒有讓姚天海這樣憤怒。
惡毒的咒罵不停從姚天海口中傳出,像罵街的潑婦。
先前站在演講台上的自信與從容早已經消失不見,不知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姚天海每刺一下,身體下方的尸體就抖動一下,隨後鮮血如水槍一樣噴出,射在姚天海臉上同一部位。
也許是因為罵夠了,又或者是因為還不解恨,姚天海不再將尖銳碎片刺下,而是用左手抓住身下人的頭發,右手開始在脖子處割了起來。
他想要讓青年姚天海尸首分離。
小鑽風想要上前,但是卻被錢倉一攔了下來。
「可能是陶樹……」小鑽風眼神充滿疑惑。
「一定是,重點是為什麼姚天海要這樣做。」錢倉一將右手放下。
姚天海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他看著對方脖子處的傷口逐漸變大,人也越來越精神。
他的頭發、臉、耳朵、脖子上,全是鮮血,這些鮮血沿著側臉流下,滴落在右手手背。
「姚天海瘋了。」千江月雙手抱胸,眼神輕松。
「誒,你們已經來了嗎?」宣紙從另一側的員工中竄出,還伸手向三人打了個招呼。
錢倉一看了一眼,並沒有理會。
宣紙問︰
「陶樹呢?」
錢倉一答道︰
「你眼前就是。」
宣紙的目光放在姚天海身上。
此時,姚天海已經馬上就要成功,他站起來,雙手扯著青年姚天海的頭發,左腳踩在尸體的胸口,用力將最後一絲連接的血肉扯斷。
嘶啦!
清澈的響聲擴散開來,頭顱離開地面。
姚天海左手擦了下臉上的鮮血,接著轉頭看向錢倉一等人。
錢倉一看了一眼姚天海,接著移開視線,看向姚天海右手抓著的頭顱。
頭顱的臉並非陶樹,而是姚天海自己。
「怎麼會?」小鑽風揉了揉眼楮,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一幕。
「果然。」千江月咧開嘴笑了起來。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原因,但是毫無疑問,業間銀行願意為姚天海貸款,肯定是因為姚天海有它需要的東西。」錢倉一右手模了模下巴,繼續說道︰
「應該不會是錢,而是……靈魂。」
「記得我們之前看見的許龍嗎?也許被姚天海用黑卡刷死的人,靈魂就會屬于業間世界。」
「業間銀行要的應該是靈魂,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黑卡為什麼能夠竊取我們技能。」
為了防止宣紙听到,錢倉一將聲音壓得非常低。
正當三人商討的時候,姚天海提著頭向三人走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猙獰,仿佛此時的姚天海才是真正的姚天海,先前的姚天海不過只是偽裝。
「沒有人能夠阻止我,誰也不行,就是我自己也不行!」
「你們都得死。」
「都得死!」
忽然,遠處黑壓壓飛來一大群隻果大小的人頭,人頭非常圓潤,雙手雙腳直接長在頭上。
雙手靠近頭頂,雙腳靠近下巴。
這些人頭在空中飛舞,如同蝗蟲一般。
緊接著,人頭在空中排列成幾個字︰
還款期限已到!
這些人頭是業間銀行派來催收貸款的收債人。
錢倉一警惕地看著在天空飛來飛去的人頭,隨時準備逃跑。
剛才還惡狠狠的姚天海看見天上的字之後,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驚慌無比,他大喊道︰
「不,還有1個小時才到還款時限,你們不能現在就收回款項。」
「這一大片都是我的工廠,我完全能夠還得起,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就行。」
「放心,我絕對不會少了你們的錢,我姚天海說到做到!」
姚天海將右手的頭顱扔在地上,仿佛在扔垃圾,而且是不需要分類的那種。
天上的人頭重新排列成新的句子︰
你已經缺乏投資潛力,沒有投資價值,按照合同,我們會提前收回貸款,至于你的工廠,沒有員工的工廠,沒有任何經濟效益。
冰冷無情的話語如同一瓢冷水潑在姚天海的頭上。
「怎麼會沒有員工!」姚天海雙手張開,聲嘶力竭,「這些不是員工嗎?我馬上雇佣他們!」
姚天海說到這里,轉頭看著圍觀的人群,但是他的目光掃到哪里,哪里的員工就開始後退,仿佛不願與之接觸。
「你們干什麼!」
姚天海氣急敗壞,沖到最近的一名員工前,雙手抓住員工的衣領,喊道︰
「你要多少工資?開個價!」
膽小的員工顫顫巍巍,小聲答道︰
「不是……不是工資的問題,工廠的產品已經沒辦法賣出去。」
產品賣不出去?
姚天海愣了一下,他愣神的時候,員工抓住機會逃跑。
其余的員工見狀,也迅速遠離。
「公司的產品各方面都相當優秀,為什麼會賣不出去!」姚天海又抓住了一名跑得慢的員工。
這名員工眼神驚恐,結結巴巴答道︰
「我……我不知道……大概是因為已經缺乏……潛力?」
「顧客……都很聰明……他們……看得出……這些產品只是為了……賺錢,而不是為了……」
姚天海深吸一口氣,鼻孔微縮,怒道︰
「為了什麼?」
「為了——」員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錢倉一說出了答案︰
「——為了讓顧客心甘情願去花錢。」
「公司固然是盈利機構,但是盈利是為了讓自身能夠維持下去,如同人要吃飯一樣,但是公司並非一個以錢賺錢的機構,這是銀行做的事情,公司依然需要以產品作為核心。」
「當你徹底殺死你的‘初心’,不顧一切去追求錢的時候,也是顧客離你而去的時候,他們不在乎花錢,但是他們花錢的目的是為了享受更好的服務,獲得更好的產品。」
「妄圖用錢生錢來取代核心產品,無異于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如同在流水線上工作的員工可以被任何員工取代一樣,只會用錢生錢的公司也一定會被其余的公司輕易取代。」
「你輸了,姚天海。」
這些話,如同法官對罪犯的判決,敲響了姚天海的喪鐘。
姚天海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天空中的人頭群向姚天海沖來,準備將姚天海剩余的資金全部收回。
姚天海神情慌張,左顧右盼,右手將黑卡握緊,接著向酒店大廳跑去。
「這是我的錢,不能給你們!」
逃跑的途中,姚天海還在喃喃自語,依然沒有接受自己的失敗。
錢倉一等人想要追上,但是姚天海將黑卡在地上一劃後,地面忽然立了起來,如同海嘯一般向收債的人頭群撲去。
姚天海進入酒店中,利用黑卡將入口封死,接著跑上樓梯。
他來到大廳前,但是並沒有進入,而是繼續向樓上跑去。
「我可以逃,我還有機會,還可以東山再起!」
「這點挫折算什麼?只不過是重頭再來,我才53歲,人生還有很長的路。」
「找別的銀行貸款,借錢、高利貸,總有辦法。」
姚天海大口喘氣,汗水從額頭流下,即使嘴中再怎麼鼓勵自己,他的心中也清楚,自己這回,真的完了!
樓梯左邊的血肉牆壁上,冰冷且毫無表情的人頭出現,密密麻麻排成一列,如同催命的惡鬼。
瞥見這一幕的姚天海被嚇得差點坐在地上,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心髒仿佛要從喉嚨跳出。
「不給,這是我的錢,誰也拿不走!」
姚天海手中的黑卡刷過樓梯,血肉牆壁又增厚了幾分,為他爭取到了更多的時間。
5樓、6樓……姚天海始終向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樓上跑去,但他現在已經不管不顧。
前方的血肉牆壁上,人頭再次探出,而且組成了新的字︰
如果你再不還款,我們會強制執行還款流程!
這是來自業間銀行的威脅。
姚天海面容扭曲,左手一揮,怒道︰
「你們這些吸血鬼,拿了我這麼多利息,晚一點還有什麼關系?」
「反正你們業間銀行也有錢,不差這點,為什麼不能再借我一點?再借我兩千億,我一定能夠東山再起!」
說話的同時,姚天海依然沒有停下腳步。
「不會有事的,我交了這麼多稅,還提供了這麼多工作崗位,‘它們’一定會保我!」
逃跑間,姚天海已經來到了酒店樓頂——7樓頂部。
天空的紅色閃電越發閃耀。
轟隆一聲,血色的雨滴落在這片骯髒的土地上。
姚天海放慢腳步,他不再跑,他已經看見了自己的末路。
收債的人頭群遍布天空,將每一處可能的出口都封死。
「你們都想要我的錢,你們這些渣滓。」
「員工也是、銀行也是,都是為了我的錢。」
「我絕對不會給你們!」
姚天海環顧一圈,右手將黑卡插入額頭,釀釀蹌蹌走到邊緣的台階上。
「錢啊!你一定要藏好,等我回來!」
說完,他縱身一躍,從樓頂跳下。
當他的身體逐漸下落的時候,身體上的皮膚開始翻卷,翻卷之後竟然化成了紅色的鈔票。
姚天海的頭、身軀、手腳,全部發生了同樣的變化,他正化為無數的錢,如同之前他在百殿惠電子廠收買宣紙時所做的一樣。
只是那次他是將椅子轉化為錢,這次,他轉化的對象是自己。
酒店下方,錢倉一抬頭看著一躍而下的姚天海,1秒後,姚天海整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漫天的鈔票在空中飛舞。
時而下落、時而上升。
血水滴落在錢上,但是並沒有將錢染髒,同樣是紅色,也就分辨不出髒不髒。
微風吹來,將鈔票吹向遠方,下方的員工眼楮盯著逐漸下落的鈔票,雙腿不自覺跟著移動。
一張黑色的卡片垂直落下。
錢倉一右腳用力,整個人奔了出去。
極度危險的感覺從側面傳來,錢倉一轉頭看去,不知何時,宣紙已經來到側面。
兩人目光對視一眼,接著同時看向落在地上的黑卡。
這是獨屬于姚天海的黑卡,也是地獄電影提示中特指的黑卡。
誰拿到,就是誰的。
兩人距離黑卡都只有約10米的距離,想要拿到黑卡,並不一定需要速度有多快,而是要比對方更快。
宣紙率先動了起來,錢倉一也沒有落後。
兩人的距離迅速拉近,隨後,同時向躺在地上的黑卡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