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蘇己語重心長，「別那麼現實，好歹我跟她用同一副身體，也適當關心關心她啊！」
裴淮很認真地思考三秒，「我做不到。」
蘇己好整以暇地點點頭，多一個字兒也沒勸他，「那你回去吧，我抓緊時間跟懷王培養感情，畢竟以後要一直留在這……」
「知道了，」裴淮極其無奈地嘆息，「盡量試試。」
蘇己拍了拍他肩膀，前面的話雖然說的很大氣，但最後等裴淮答應下來，她還是挑了挑眉梢，補充一句，「關心就行，注意分寸。」
裴淮表情似笑非笑的。
這句話他倒是愛听。
就喜歡她對他不放心的樣子。
後來兩個人又聊了會兒別的，就坐在草地上，這個時代的草地特別干淨，只有露珠微微的濕氣。
天空特別藍，花開的純粹，雨水能直接喝，冰雹可以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男人長腿半曲著搭在那兒，蘇己坐他身旁，她腿又細又長，但比起身旁男人小了幾個號。
她說，「晚幾天回去也行，正好，兩稅制的改革還在推行中，現在是關鍵時刻，我走不開。」
當兩稅制的廢除徹底成功，這一世的歷史也將被她改寫。
雖然對她本人沒什麼影響，但百姓能安居樂業。
蘇己讓裴淮好好安慰安慰徐女士。
裴淮說，「行吧。」
起身的時候，他保留著現代著裝的習慣，手下意識往衣袍的側兜里揣，誰知，還真讓他模到一個暗袋，而里面，有一封折成細條的信……
那是懷王用來放機密通信的口袋。
裴淮毫不猶豫地拿出那封信，打開。
自己看「自己」收到的信，誰也別想道德綁架他！
大商語他現在已經了解了不少，雖然有些語法對他來說仍然生僻，但他卻準確無誤的從里面捕捉到三個字。
跟著，眼皮一滯。
那三個字是——【周自成】。
那是現世里想要害蘇己的人，他的名字，裴淮不會忘，更不會看錯。
蘇己听到這名字也移過去視線，懷王一直有派人盯著周自成那邊的動態，蘇己也有所耳聞，這里是最近一次收到的回信。
上面的內容可以看出，因為蘇己推行廢除兩稅制，如今在百姓心目中呼聲很高。
從前她是妖妃，在百姓眼中，是霍霍死了先帝，又獨攬朝政的忘亡國大妖精，千年大禍害。
周自成後來起義之所以能一呼百應，便是利用了百姓對蘇己的這種誤解。
而如今風氣變了，百姓們雖然不了解朝堂上的事，但跟他們切身利益有關的，必然就是民生大計。
懷王為了扭轉百姓對蘇己的既定印象，將推行廢除兩稅制是蘇太妃提議的事，散步于市井間。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在百姓間傳開了。
而因為懷王散布的第一個版本，對扭轉蘇己形象十分有利，所以這一舉動見效很快，現在市井街口，已經會有黃口小兒傳唱贊美太妃的歌謠了。
太妃受百姓愛戴，這原本是件極好的事情。
可盯著周自成那邊的人發來的信件里，卻令他們看到了新的弊端。
蘇己在短時間內口碑攀升，顯然動搖了周自成那邊的軍心。
既然朝堂之上並無妖妃，那這些義士，也沒有要起義的理由了。
再這樣下去，周自成怕自己還沒開始就後方決堤。
最近他那邊的動作有些大，看來他不會坐以待斃。
「周自成，」裴淮看著蘇己的表情，濃眉皺著，「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兩世都出現過的人，不會是普通惡徒那麼簡單。
蘇己，「他做過什麼，張廳長那邊不都跟你匯報過麼？」
裴淮，「我是說這一世。」
他在問出口的同時，心里已經有了一個很不好的預感。
曾經有無數個夜里，他被困在那個夢中。
他抱著身上冰涼的蘇己，渾身都在顫抖，恨意從眼眸里勃發而出。
幾秒後，蘇己精致的眉擰起，「不說行不行？」
中了那廝的陰招，她覺得挺丟人。
裴淮看向她，並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周圍空氣安靜，誰都不先開口，只有月的吭哧聲偶爾在耳畔響起。
就這麼僵持了有半分鐘，蘇己敗給他了，她撥了撥額前的頭發，別開視線，「死他手里了。」
‘死他手里了。’
言簡意賅的五個字，裴淮臉色幾乎是瞬間沉了下來。
是那種極致的陰沉。
連月都感受到周圍氣溫驟降，疑惑地朝他們的方向歪了歪腦袋。
他早該想到。
周自成沒那麼簡單。
如果提前知道，他絕不會讓周自成就這麼全手全腳地待在監獄里，每天做些不算繁重的勞動活，一日三餐都有人管。
在那些夢魘一般的畫面里，他一直不敢看蘇己。
他已經給她換了干淨的衣服，但心口的位置仍然有大片大片的血漬滲出，像是要把她身上所有的血流干，怎麼都止不住的那種。
上一世的蘇己，是萬箭穿心而死。
而且，是死于自己親信的背叛，她身邊有人跟周自成里應外合，給她布了一個局，她落招了。
兩顆心都被穿爛了。
裴淮額角青筋暴起。
藏在心里的事總算是說了，蘇己話匣子一開，還有些要收不住的意思。
她細數周自成做過的那些惡心的事，包括後來篡改歷史，把自己寫成英雄，還把她的詩扣上《江河賦》的名字，盜成他自己的。
她說的起勁兒，就沒注意到，身旁那個高大的身體里，靈魂已經互換回來。
懷王並沒有立刻出聲阻止，听著她抱怨。
如果說，佔用他身體的男人是後來的自己，那麼蘇己過去一載去的，也是在距離此刻很遙遠的時空。
之所以能斷定很遙遠，因為蘇己在與那人聊天時，會說到一些很生僻的詞。
而從蘇己此刻的牢騷也可以听出，她似乎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前面在說的時候，懷王都只是听，可當蘇己說到那首小詩、日後會被周自成盜用成他自己的作品，懷王怒了，「他竟敢盜用那首詩？」
那可是懷王最喜歡的一首，蘇己的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