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姑抬頭看了一眼，這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動手挑選了，但今日是真的沒心思。
「你現在年紀也大了，難道想一直這樣下去嗎？」
賴三嬉笑著，「姑，這樣不是挺好嗎？又不用交稅，又不用服役，雖然居無定所，但是勝在不用操心。
姑，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否則就算你給我想辦法娶來媳婦，我也拿不出東西養他們。」
說完，還笑看著她身後的表兄弟，「要是幾位兄弟有喜事，我這當表兄弟的，還是可以隨份禮。」
這也是他能付出的最大的，而且這份禮還有些輕。
「別在這里跟我嬉皮笑臉的，上一次你表弟不是跟你說過那官府的告示，現在就問問你是怎麼想的？」
「還能怎麼想？那估計就是騙人的，姑，你也別太相信他們了。
說不定是這邊上又缺少什麼勞役了，或是當官的想要政績，想把我們誆騙下來。」
「你就不知道去打听一下嗎？」賴大姑咬牙說道，「我可告訴你，這個可真的沒有騙人。
我特意讓你大表兄去打听，官府真的有讓人在做事。
听說這上面換了一個官員，皇帝也撥了一大筆銀子下來，現在正干得熱火朝天。
你要是能借此機會把戶籍重新落戶，又能分上幾畝土地，這好好的日子不過，干啥要到山上去藏著？」
賴三轉頭看著提溜自己進來的兄長，「大表哥，我姑說的是真的？」
這位大表哥不善言辭，默默的點著頭。
賴大姑，「他根本就不會騙人，難道你還不相信？」
賴三突然覺得自己腦袋有些脹，心跳得格外的快，這要是真的，誰還願意在山里呆著。
「我不管你願不願意，這一次你都得听姑的，你也別再回山上了，等一下我就讓你表兄帶你去衙門。」
听到衙門二字，賴三立刻回過神，使勁的搖著腦袋，「我不去衙門。」
去的還不一定回得來呢，想想就覺得有些可怕。
看著佷兒這沒出息的模樣，賴大姑罵了一句，「你個混小子，沒有把握的事情，大姑會讓你去嗎？
大姑的娘家，現在就你這麼一個親人，當然是要為你好。
我已經讓你表弟到衙門去問過，人家那些差爺態度可老好了。
甚至承諾，你要是第一個去報名領地，到時候不止會給你多兩畝土地和一整套農具，還會給你二兩銀子安家費。
這要是被人搶先了，這些條件可就沒有了。
我本想著你要是這幾日再不下來，我到時候就讓你幾兄弟上去找你，敲鑼打鼓都得把你敲下來。」
賴三低下頭撇著嘴，「……」就不信大姑真敢這麼做。
「我跟你說話，听到沒有？你這東西也別換了，趁著現在天色還早，讓你表兄弟帶著你一起到衙門去。」
賴三看到自家大姑已經站起來準備安排，趕緊急聲說道，「大姑，就算是要去，也不急在這一時，我還得換好鹽送到山上。」
就算是要去，這種好事也得叫上其他兄弟。
「你就不能听大姑一回嗎？這馬上要過年了，我也想過個團圓年。
也想年初二有個娘家可回，再說這鹽晚一天送上去也沒多大問題。」
賴三，「姑，我想跟山上的兄弟說一聲，我這麼些年都是他們照顧著，這有好事也不能落了他們。」
賴大姑沉默了，他們這些當地人更知道，被逼到山上做山匪的，都是不得已。
要是在村里能撐下去，誰願意居無定所。
她嘆了口氣，「那你快去快回，要是他們不願意，你也得給我過來，這事情大姑做主了，你可不能騙我。」
賴三連忙點頭，「那大姑看看有沒有要換的東西？這一只兔子跟野雞都是今天早上才打到的，比較新鮮。」
賴大姑，「……那我要個兔子吧！燻著過年的時候加道菜。」
要是往日里，哪敢這麼奢侈，家里這麼多小子，總不能一直讓他們打光棍。
她轉頭看著後面幾個兒子，心中一動，還真得到衙門里去問問，也不知道像他們家這種情況，能不能領幾畝荒地？
賴三換鹽的速度很快，主要也是接近年關，大家都想備兩道肉菜留在家中，到時候有客了，也好拿出手。
背著換來的鹽，順著熟悉的小道七拐八繞，到天黑之前，回到了山洞之中。
「你小子倒是快，正好趕到飯點。」做菜的賴大發是他村里的族兄，見到他進來松了口氣。
也幸好是在天黑之前趕到，否則天黑之後，這山中就沒那麼安全了。
賴三把鹽罐子小心的放在牆角，「我都是一路小跑上來的，這天氣天黑得早，怎麼今日大家伙還沒有回來？」
這整個山洞除了賴大發，居然再無旁人。
「他們到前面水溝里去清洗獵物，在你下山沒多久，陷阱里就掉入了一個小野豬。
正當大家撿獵物的時候，一只大野豬突然間沖過來，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野豬逮住。
不過曾小旺也受傷了，正躺在里面呢。」
賴大發所說的里面，也不過是在一堆干草堆後面，難怪賴三剛剛沒有注意到。
「嚴重嗎？」賴三有些擔憂的問道，在這個地方缺醫少藥，要是傷勢重一點，那只能听天由命。
「被拱了一下大腿，出了一些血，大家找到了一些草藥，好不容易把血止住。
就不知道那條腿能不能保得住。」賴大發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沉，他這只是往好的說。
以往踫到這種情況，很多人都會發燒以後，人漸漸迷糊，慢慢的沒了生命。
他們倒是想把人送到山下救治，可手中沒有銀子，就是那些大夫也不可能做白工，不會給藥材。
「那我去看看，」賴三神情凝重，昨日還跟他嬉笑打鬧的曾小旺眼看著生死未卜，他心中也蠻不是滋味。
腦海中不由得想起大姑所說的話，心更亂了。
曾小旺整個臉色蒼白的躺在草堆中，對于賴三的到來，一無所覺。
賴三紅著眼眶眨了眨眼，沒敢出聲驚醒對方，又慢慢的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