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就在寧姨娘賊笑著打算腳底抹油時,蓀歌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寧姨娘︰走都不讓走了?
老爺,夫人,她,三個人同處一室,貌似更容易同室操戈啊。
字面意思!
其實她更想說天雷勾動地火的,但是怕被曲解。
「那妾不走?」寧姨娘嘴角微微抽搐,不確定的問道。
于是寧姨娘委屈巴巴的坐在木椅上,左看看右看看。
「寧姨娘多慮了,本夫人與老爺光明正大,坦蕩磊落,無一事不可對人言。」蓀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寧姨娘︰是是是,夫人顏之有理,長得美還心腸美,說什麼都對。
寧姨娘忙不迭的點頭。
不是有文人騷客常說人間最美是重逢。
難道不應該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難不成是乍見翻疑夢,又嫌棄沒燭光?
寧姨娘看著尚懸頭頂的烈日,心下暗暗思躊,這時候點亮燭火會不會過于夸張。
寧姨娘再一次嘆了口氣,她都這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
老爺那侃侃而談與有榮焉的本事哪去了?難不成被毒啞了?
夫人那揮斥方遒意氣風發,讓大街小巷地痞流氓聞風喪膽的氣勢哪里去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夫人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叫囂,你不要過來啊。
而老爺要麼是自卑了,要麼是被嚇到了。
「老爺,我尋寧姨娘還有些事情要交代,你我之間,不如有空再聊?」
沒空!
永遠沒空!
李格非松了口氣,連連點頭。
剛才被夫人上下打量那幾眼,仿佛回到了當年被先生,岳父,支配的恐懼。
不能相親相愛,他當祖宗供著,可好?
李格非匆匆離開,看背影就好似身後有惡犬追逐。
寧姨娘拼命忍著,生怕自己笑出聲。
可那擠出褶子的眼角,還是出賣了她。
蓀歌︰討厭沒有邊界感的姨娘!
「夫人,您這樣會將老爺推的越來越遠的。」
「久別重逢應當……」
寧姨娘立刻為蓀歌上演了一幕既欣喜若狂又心猿意馬的重逢場景。
「你在口出什麼狂言!」蓀歌不假思索月兌口而出。
這世上,竟還有妾室在教正室如何固寵?
寧姨娘眨眨眼,眼波流轉,聲音嬌氣軟糯「都是夫人慣的。」
夫人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蓀歌捂臉,美人兒對著她撒嬌,原諒她有些抵抗不住。
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寧姨娘,本夫人要訓話。」
「俗話說的好,不想做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樣的不想爭寵的妾室不是好妾室。」
「寧姨娘,你可懂?」
寧姨娘眼神復雜,這是她可以懂的嗎?
一不小心就窺探到了主母和老爺之間不可告人的內闈之事。
「可是,夫人,您知道嗎,據可靠消息統計,近九成九的士兵死在了想當將軍的路上。」
「夫人,妾不想爭寵,就想被您寵。」
「要不您就當阿貓阿狗似的養著妾吧。」寧姨娘堅定的退卻著。
她就想平庸的活著,這是她一生理想。
如果可以,她現在就是吃喝不愁衣食無憂,每天賞賞花逗逗鳥逛逛街听听曲睡到自然醒,還有下人伺候以後有機會再幫照姐兒和迒哥兒照顧照顧孩子。
這樣的生活,想想就愜意。
夫人放心大膽的在外謀事,她絲毫不介意做夫人的賢內助。
爭寵?
那是什麼?
老爺都一把年紀了,不想著修身養性?
蓀歌差點兒被氣笑了,她要收回最開始對寧姨娘的評價。
溫婉?
柔順?
乖巧?
都是假象!
分明牙尖嘴利是本色,揶揄看戲是本能。
「那讓老爺再納一門妾?」蓀歌煞有其事的思索著。
她自是不可能與李格非做一對尋常夫妻,但總不能讓李格非獨守空房過苦行僧般的日子吧?
寧姨娘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也不紅了,聲音也不顫了,手指也不彎曲了「夫人,這等小事哪里還需要麻煩外人,妾可以!」
寧姨娘中氣十足的拍拍胸脯,保證道。
也不是老爺香,更不是她勤勞,實在是府內的現狀太讓她眷戀了。
夫人腰纏萬貫家底豐厚,有夫人是不是一擲千金,她這中饋操持的不要太快樂。
終于不用似以往那般精打細算了。
而老爺年紀的年紀也能做祖父了,對男女之事早就沒那麼上心了,她能出現在老爺身邊,其實就是老爺見她聰明伶俐適合干活!
小姐和少爺又那般惹人疼,這麼美好又平靜的日子,誰也不準打破。
要想過好平庸而殷實的人生,就得保持好現狀。
知人知面不知心,納小妾萬一納進個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又是陷害夫人,又是折騰她的,那豈不是就雞飛狗跳,與她夢想的生活背道而馳?
所以,她可以!
听完寧姨娘這句類似于宣言的話,蓀歌著實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最合適。
沒想到,對這個組合形家庭歸屬感和用戶感最強的竟然是寧姨娘。
「那就麻煩寧姨娘了。」
「不麻煩不麻煩。」
寧姨娘連連擺手,眼神格外真誠。
本來,寧姨娘就還只是桃李年華,風華正茂,如今被小女乃狗一般濕漉漉亮晶晶的眼楮望著,是誰都會心軟。
李格非真禽獸啊!
蓀歌偷偷撇撇嘴。
但,自古以來,除卻原配可能還是年齡相仿之外,剩下的不論是繼妻還是妾室,都是老少配居多。
文人雅士也不例外,甚至花樣更多。
畢竟,一般的武夫也想不出萬種風情。
心一軟,嘴就松了「寧姨娘,你手中的銀錢可還寬松?」
「府上公賬,是否拮據?」
蓀歌是個注重實際的人,安慰也好,犒勞也罷,送真金白銀總不會錯。
將謂抱薪能救燎,果然畫餅不充饑。
所以,畫餅不可取。
否則就會嚴重打擊寧姨娘以後的工作積極性。
只要干得好,銀錢少不了。
寧姨娘砸砸嘴「夠?」
「不夠?」
說實話,近半旬,她日子過的春風得意,匣子里都添了兩件汴梁城當下最時興的首飾。
要說沒銀錢,她有些心虛,說不出來。
但,這世上哪還有人會嫌銀錢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