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兩個圓,但實際上是一條線。一條連接另一個點的線,只是這個點也是一顆種子。
兩個意識形態的交疊之處必有紛爭。
本來我是打算讓坎蒂絲結束她的故友,然後再被明奈背叛,由此叛出部門,並以仇恨拉攏她完成我對那個組織的通告—我回歸的通告。
不過我……
我呆愣了下來,卻又在瞬間收斂。
沒下的去手……
我做不到……
做不到那樣對待第一個想我表達善意的人……
做不到熄滅一團不滅的煙火……
做不到讓一個人承擔那樣的痛楚……
于是我在和坎蒂絲一起去檢查已死之人時,趁機隨意在一個人身上加了一個針孔。
明奈指間一個用力,打斷了我的話。「我怎麼沒發現你變的怎麼心慈手軟了?」
他在諷刺我的虛偽。
我怎麼仁慈,利用操控別人時,怎麼沒想想Golem,沒想想明奈,沒想想青……
我沒想想Golem會幫她全身而退?
我沒想想明奈會讓他活著?
我沒想想青會不讓她參合進這件事來?
至于操控……哪有什麼操控?
生于世上,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每個人都是整體的一部分;每個人都會在無形之中影響他人。
那這樣你每做一個選擇是不是都要怪別人影響了你?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不干脆否認自己的自主權?
我痴痴的笑了,語氣難辨。
在明奈的詢問下,我表示︰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們特別有意思。
當一個劍客愛惜他的劍時,你們就稱其為追求自己的道,恪守道義。是好的。
而當一個棋手憐惜他的棋子,你們便會嘲諷他優柔寡斷,拎不清情緒。這就變的不好了,變得偏離自己的道義了。
你不覺得有些好笑嗎?
劍客手中的劍,棋手手中的棋子,不都是他們的工具嗎?同樣都是愛護工具,為什麼在你這兒就天差地別了?
棋子為什麼不能愛惜?
大家都知道,做一件事情,找到一個合適的工具,可以事半功倍。
你以為培養一枚好的棋子容易嗎?讓一個人無條件的服從,在遇到事情的時候能獨立思考,但思考的方向是以你的利益出發,能合適地處理問題。你知道一枚好的棋子能省下多少事嗎?
培養一枚棋子這麼難,那棋手愛惜自己的棋子又有什麼問題呢?你說這樣會影響棋手布局的能力。那劍客愛惜手中的劍,生怕自己手中的劍鈍了,磨了,就不會影響出現的速度嗎?
愛惜和無法讓其發揮最大的價值是兩碼事。」
至于第三個圖案,那是一個等邊三角形,是兩個圓交集所形成的兩端尖的橢圓形能產生的第一個形狀。這個三角形包含最小面積下能實現的最大周長,代表平衡,是一個穩定和力量的多邊形。
同樣數字三是唯一等于前面數之和的數,也是唯一一個和等于它們乘積的數(1+2+3=1x2x3)。三在古文也象征著全部。
三代表友情,代表信任。
我依舊沒有殺人。
因為我真的不想殺人,或者說因為了解的生命所以學會的尊重生命。
那個老人是自己死的。警察的推測沒有錯,就是自然死亡。我只是在現場寫了一些資料,誤導明奈還有警方。
其實第三個圓是我問明奈的問題。
「你可曾信過我?」我薄唇微勾,低沉的嗓音透著似笑非笑的意味。語氣低的也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問自己。
其實我自己早有答案,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試試。
我告訴明奈其實他如果選擇相信我,他隨時可以抓到我,隨時可以阻止一切。
可就是因為他不會相信我,所以他到一切都不可挽回時,才出現在這。
說到這,我忍不住歪了下頭。
其實……我也知道他絕對不會相信我,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那麼早給他寫著答案的紙巾。除了心底想讓他阻止我,再給我一個逃避的理由外,還因為知道他絕對不會主動才開始看答案。
所以啊……
作為他之前問我的回饋,我反問他︰「你愧疚嗎?你真的覺得你做了決定就全部正確嗎?」
我承認我是在報復他。
但不是因為他不信任我。因為……換作我也不會相信我自己。
我報復他的將失去記憶的我招安。
我告訴他我想起來了。
我的原計劃是假死以後去另座城市,隱姓埋名重新開始生活,但是他選擇對我招安了。
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插曲,讓它出現了。原本它不需要出現的。原本約書亞能騰出空找我時,我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換作我,我會一槍崩了我自己,或者讓我自己就那麼消失。
不過偏偏找到我的是明奈。
他的遵紀守法讓他沒法崩了我,同時他殘存的正義感也沒有辦法看著一個桀驁的瘋子逍遙法外。最後,他舉棋不定的性格讓他選擇不揭穿我也不放我走……所以我的回歸成了必然。
面對我的詭辯,明奈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得了,你殺的就是那些逃離法網的罪犯。怎麼當自己成為罪犯後,你到期望全身而退?」
「用同樣的法律去衡量不同的人,真的很對嗎?」我眸色微深,長睫下的灰暗眼瞳似是空洞,卻又像是裝滿了什麼。
明奈手上的力道加了一點,嘲諷的詢問我是不是打算引用《羅生門》。
「把曾經的父親和現在的父親等同視之才叫不合理。你們的法律是等同視之,這讓我覺得很滑稽。無論犯下何種罪,使之犯罪的媒介一旦消失,既不該處罰該犯罪者。」—芥川《羅生門》
「你也讀芥川啊!我也挺喜歡他的文筆的。他使用的文字極其簡單,卻讓人不由自主的驚嘆。所講述的故事有些無厘頭,讓人搞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卻讓人發自心底的震撼。
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真的什麼都不懂故弄玄虛,而另一種是境界過高表達能力犀利流暢的人。
他是後者,而我是……」
我沒說完,但很明顯在暗示我是前者。
「可惜,我生活在人類的國度。他筆下的這個理論只屬于河童的世界。」
我抿了下唇角,眼角眉梢都帶著陽光的氣息,模仿我平日里的樣子開了個玩笑,只是這個動作卻莫名像一個精致的洋女圭女圭,有些不鮮活。
在短暫的挑開他注意力那麼一小下後,我立刻將話題來回法律一詞上。
我表示,我沒有想踫瓷文學大佬的意圖,只是個人以為法律是去保護弱者的。
可如今,我看到的卻是本來擁有資源的人,總是能雇到合適的人去尋找法律所存在的漏洞,而真正被法律管制的卻是那些需要被法律保護的人。
不同身份的人總會在這個框架下做出不同的事情,而用同樣的標準衡量他們的行為是最大的諷刺。
所以我才表示,法律最開始設定時或許就不應該用同樣的標準衡量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