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該信誰

李淵當晚就安排了一間偏殿讓竇氏與李秀寧暫住,太監宮娥一應俱全,另撥百人守護。

李秀寧知道這是李淵還有懷疑,這些人里應該全都是李淵探子,畢竟天上掉下來一對母女,還稱自己是離世的穆皇後竇氏和平陽昭公主,要是真的就這麼輕易的信了,李淵的皇帝也就不用當了。

如今的情況就是李淵應該被母親四境文士的力量鎮住,不管是不是自己離世的老婆,先捏鼻子認了,後面再做打算。

其實李秀寧原計劃並不是直接見李淵,而是先去見太子李建成,畢竟李建成自己從小拿捏大,她有信心叫這小子乖乖听話,然後用李建成來坐實自己和竇氏的身份,之後帶著母親竇氏去見李世民,將兄弟鬩牆之事搞定,最後去見李淵,攜大勢逼迫李淵,在李淵絕望之際拋出神界的賣點,給他一個希望,讓他心甘情願的退位。

但是誰能想到,自己和竇媽直接就出現在皇宮之中,好死不死的直接見到了李淵,計劃完全被打亂。

她需要好好捋一捋,畢竟大殿之中的談話,漏洞頗多,好的是還有幾天時間可以讓自己運作一番。

李秀寧覺得還是要利用這幾天時間把漏洞補起來,神界,功德,帝位,龍氣,要好好的捏造一個體系,把李淵忽悠到心甘情願的放棄皇位。

現在最怕的就是李淵直接去見母親竇氏,一旦竇氏說漏嘴,什麼都前功盡棄。

自己當下最最緊要的就是和老媽竇氏交代一番,不要露出什麼馬腳來。

李秀寧來到偏殿的正堂,門外值守的侍衛軍官見到李秀寧立刻單膝下跪,眼中不由自主的流出崇拜的光芒。

「卑下見過將主。」侍衛軍官雙手抱拳,「今生能再見將主,實在是卑下的福分。」

嗯,李秀寧沉吟了一會,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主要是不管是自己還是前身,都不知道娘子軍的具體情況,這侍衛軍官如果真的和副本世界的李秀寧關系匪淺,那麼自己遲早要露出馬腳。

怎麼辦?

「將主是忘了卑下了麼?卑下何潘禮啊,在鄠邑落草,後投奔將主,馬總管手下踏白軍使,原在將主帳下听令。」何潘禮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之色,他曾是李秀寧帳下親兵,李秀寧不應該不認識自己。

李秀寧暗呼要糟,她哪里知道這何潘禮是誰,要露餡了?

大腦急速運轉,何潘禮,踏白軍使,鄠邑,這何潘禮看起來三十多歲,咦,不會是何潘仁的兄弟吧。

「你兄何潘仁呢?」李秀寧試探著問道,何潘仁可是李秀寧成就娘子軍偉業的第一步,弟弟何潘禮在自己帳下听令,倒是沒什麼問題。

「家兄于武德七年,平定逆賊楊文干之時,突發疾病,逝于軍中。」何潘禮說道,「將主真的不記得卑下了麼?」

這就是第一關,怎麼解釋自己不認識何潘禮?難保這不是李淵安排好的試探。

小看任何一個漏洞,都能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不記得了。」李秀寧突發奇想,李淵想要確定自己的身份,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派人來試探,這何潘禮是不是何潘禮還在兩說,若自己是李秀寧,這何潘禮是真是假,自己一眼便知,根本不需要強調什麼鄠邑,何潘仁,什麼馬總管。

李淵既然這麼試探,那麼老娘便給你把水攪渾,渾到你沒有辦法下腳,順便再讓自己忽悠李淵的那一套說辭完善一下。

當下說道,「前塵往事種種,均在神道之外,須知天道忘情,神道至公。」

說完便不再理會何潘仁,徑自走向大殿之中。

進入大殿,才發現母親竇氏此時正在胡床之上,手里不停的翻看幾本書冊,時而微笑,時而眉頭緊蹙,時而憤憤不已。

見到李秀寧進入,揮手屏退左右太監宮娥,手指按向眉心,一道結界籠罩在大殿之中。

「世尊演法,果真奇妙,女兒這是獲得大機緣了。」竇氏笑道,「適才我翻閱了一些記載,才知此方世界竟與我等世界大不相同。」

「母親有什麼要問的麼?」李秀寧這才想起自己的竇媽可不是一般人物,這一會的光景定是想到了什麼。

「這世間歷史與我等世界何其相似,唯一不同之處就是少了修行,昆陽隕石似乎並未給這個世間帶來修煉之道,我在此處明顯感覺天地之間少了靈氣,昨日間消耗的箴言之力,恢復緩慢。」竇氏說道,「你的所做所為必有深意,為娘也不想問,畢竟是世尊演法,必然有世尊的道理,你只需告訴阿娘,需要為你做什麼。」

李秀寧頓時心中感動,竇媽就是竇媽,心思縝密,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阿娘,世尊演法讓你我入得此世,緣由就是我李家即將發生的人倫慘劇。」李秀寧說道,「毗沙門和老二馬上就要兄弟鬩牆了,老二大約在十日之後就會親手射殺毗沙門,然後威逼阿耶退位。」

「什麼!」竇氏一躍而起,「這小子是要反了天了麼?李阿婆是怎麼管教孩子的?」

「女兒所做一切都是避免這場人倫慘劇的發生。」李秀寧說道,當然自己也有一點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小心思。

「放心大膽的去做,阿娘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和布局,阿娘支持你。」竇氏對著李秀寧說道,「毗沙門現在是太子,老二是秦王,從剛剛看的一些記載來說,老二功高蓋主,手底下倒是有一幫子精干的文臣武將,若是我直接以母親的身份彈壓,必然壓得一時,難以壓得一世。」

說完,悠悠一嘆,「你我來到此界,不知老二老三如何了。」

李秀寧知道竇媽擔心剛剛出生的孩子,笑著說道,「世尊演法,如夢如幻,阿娘,您就當這是一場大夢,夢醒一切如常。」

「希望如此。」竇氏說道——

就在李秀寧和竇氏母女兩人密談之時,太極宮里,李淵正在听取何潘禮的匯報。

「陛下,此人形似將主,但是卻是不認得末將。」何潘禮說道,「末將追隨將主征戰多年,此女與將主相似九分以上,末將不敢斷言。」

「此母女二人來的蹊蹺,朕難辨真假。」李淵一嘆,「那女子還說什麼了?」

「只是一句前塵往事種種,皆在神道之外,天道忘情,神道至公。」何潘禮說道。

李淵沉吟一陣,神道,天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對著何潘禮說道,「去吧,好生看著,莫要失了禮數。另,密令宮闈之內不得談論,有議論者,誅。」

「末將領命。」何潘禮對著李淵行了一禮,弓著身子走出大殿。

這時有太監進來稟報,說是太史令傅仁均與秦王府記室參軍李淳風覲見。

「宣。」

李淵眼中的李淳風只是一個毛頭小子,但是此子自幼學道,天文星相佔卜一道無所不精,而傅仁均做《戊寅元歷》,武德元年頒布天下,乃是當今星象歷法第一人。

傅仁均與李淳風上殿,傅仁均自是不說,身為散騎常侍,入朝覲見只是尋常,中規中矩。

而李淳風一身官服,年紀不大,卻頗有一股出塵之氣,不卑不亢,沉穩有加。

「參見陛下。」

「免禮,兩位愛卿皆是星相大家,昨日有人與朕言,五日之後有太白經天,此作何解?」李淵對著二人說道,李秀寧信誓旦旦的一番說辭,李淵也要求證一番。

「太白經天!」傅仁均驚到,「不可能,太白星主殺伐,故以太白經天或將有戰亂攻伐之事,如今天下戰事已定,何處能起兵伐之禍?」

李淳風也是一驚,看了傅仁均一眼,最近自己在找傅仁均所做《戊寅元歷》的漏洞,卻是沒有去推算發現如此反常的天象。

「政教兆于人理,祥變應乎天文,散騎常侍之言確有道理,何人告訴君王如此天象,其心可誅。」李淳風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震驚不已,畢竟根據《漢書‧五行志》記載︰「太白經天,天下革,民更王。」

大唐建國不過九年,難道又要改朝換代?

「若此言乃是上界仙神所說呢?」李淵問道。

李淳風眉頭一皺,說道,「何來上界仙神?須知天道有常,自顓頊絕天地通,人神兩隔,互不相干,若是有人口出如此狂言,陛下當斬之以儆效尤。」

傅仁均也點點頭說道,「李參軍所言有理。陛下,仙神之說飄渺,暴秦二世而亡,漢武晚年荒唐,莫不是仙神之說,長生之道所累。」

李淵沉默不語,一邊是疑似妻女的信誓旦旦,一邊是專業人士的苦苦相勸,李淵也不知道該信誰的。

就在幾人陷入沉默之際,殿外稟報,「太史令傅奕覲見。」

李淳風傅仁均再次對視一眼,今天怎麼了,把這大唐境內的頂尖星相之士都湊在一起了。

等太史令傅奕上殿參拜之後,李淵繼續發問,「傅卿,太史局可曾監測到近日星相異常?」

傅奕看見李淳風和傅仁均二人也在,心知或許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但是太史局觀星未曾發現什麼異常,當下對著李淵說道,「許是臣下才疏學淺,愧為太史令,未曾發現星相異常。」

李淳風和傅仁均再次相視一眼,相繼低頭不語,這傅奕老狐狸,滴水不漏。

李淵沉吟了一陣,「此間事,一涉星相,二涉仙神,乃是我皇家密辛,不可外泄,外泄族滅。」

三人一頭霧水,這事情事關何等機密,竟然要族滅,李淳風和傅仁均二人倒是知道一些,但是傅奕就不明白為什麼聖上只是問了自己一句話,就涉及到族滅的大罪,真是苦也。

李淵此時心中也是一陣煩躁,大唐最頂尖的星相術士都不知道何時太白經天,那女子為何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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