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九 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上)

作者︰白玉卿相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靈州戲館牡丹坊就是南禧街上的頭一份兒,紅紅火火了這些年,從沒听說過什麼大風大浪。要非得說個一二,便是前幾年街頭建起來一座青鸞台——那兩三年,牡丹坊座上听戲的人少了許多,人人都搶著去看鴛鴦姑娘的一支舞。

也是,那位青鸞花魁的容貌風姿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又誰人不愛呢?

只可惜了,紅顏命苦,踫上的偏偏是那宋小生,宋玉箋。青鸞台的鴇母氣得砸了個上好的茶杯,終歸也只能眼熱,戲館里的鑼鼓又開始熱鬧喧天,一天天愈見花團錦簇,烈火烹油。

宋小生藝名玉琳瑯,是以更多人管他叫聲「玉哥兒」。傳言道,他一曲啟明長安辭名動靈州,真個是余音繞梁,蕩氣回腸,直叫人三魂七魄都被勾了去。而且,這玉哥兒登了台子,唱起戲來,可謂雌雄莫辨,嫵媚非常。

據傳,鴛鴦姑娘氣不過,曾經偷偷跑去听了場戲,坐在台下,起初還咬牙切齒,暗暗不服,待瞧完了這宋家玉哥兒的唱念做打,自己反倒被迷了心竅,直嚷著要從良,要改學戲。青鸞台的鴇母更氣惱了,再不許樓里的姑娘踏進戲館子半步——「同樣是賣弄皮囊的營生,干嘛非要搶了我的飯碗。」

如此個妙人兒,身上自少不了傳聞,江南水鄉都傳,這宋小公子精通易容之術,從不以真面孔示人;也有人說,宋小生是妖怪,精通妖異幻術,才長出那般傾國容貌,所以啊,非男非女,真假莫測。

更不要說,宋玉箋的身世也是撲朔迷離。

那是長安元年,天降大雪,數日不停,好不容易見了個晴天,牡丹坊的頭牌申姑娘出門燒香,在南城門外撿到個襁褓嬰兒,天寒地凍地已經沒了哭聲。當年的申姑娘已到而立之年,膝下無子,見嬰兒可憐,一時心生憐憫,才將他抱了回去撫養。

似乎某年來過一個游方術士,說這小小孩童與從前的邊關動亂有關,可是誰有說得清呢?看熱鬧的人眾說紛紜,都道萬一說不準,這孩子就是個外族余孽……

戲幕起落,十余年的光景也就過去了。申姑娘逐漸年老,成了牡丹坊的申媽媽,小孩也長大了,成了新的頭牌。咿咿呀呀的曲兒整天響個沒完,玉琳瑯的名頭也愈發大了。

月上中天,熱鬧又一天散去,宋玉箋悶聲趕走小廝,月兌了斑斕戲服,將眼角的胭脂油彩擦洗干淨,隨意挑兩根烏油油的檀木簪子挽上頭發,披上一件寬大的墨綠外衫。他踱步出門,合了門扇,轉身正對上院中美人榻。一個女人慵懶坐在其上,手里拿著個小小的不知什麼東西。

「嘖嘖……好歹也是牡丹坊頭牌,穿這麼寒磣,你要去干什麼?」

這女人看著有些年紀,仍然氣度不減,可想而知正是申媽媽。她放下手,上下打量了玉哥兒幾眼,毫不掩飾言語間的嫌棄。宋玉箋這才看清楚,申媽媽手里拿著的,是一只不足掌心大小的青玉蟾蜍。

哦……三腿蟾蜍背銅錢啊,祈禱送財的吧?想到這處緣由,玉哥兒偷偷彎了彎嘴角。

「胭脂用完了,小廝不識貨,我自去買一點,順便帶點橋西頭的點心。媽媽有什麼吩咐?」他放段,掛上滿臉謙卑的笑。

申媽媽眼皮抬了抬,斜盯著他道︰「沒什麼,早點兒回來,好好睡一覺,明兒有個官爺找你唱戲。」

「我不接。」

金主兒垂青,宋玉箋卻一點不見高興,反而立時冷了臉——並非對著他那位申媽媽,卻是對點了他的什麼官老爺的。

「就知道你是這德行!」申媽媽瞪他一眼,眼角眉梢都見當年風韻,「也就是在這兒了,由著你一場都不願多唱。不過,這次那官也倒是有幾分手筆,直接把你明天的場子都買了。」

「哦。」宋玉箋悶頭應了一聲,再沒接話,戴上兜帽匆匆出了院門。

塵香齋的胭脂常備著牡丹坊頭牌那一份,宋玉箋不用多說話,兩手交易片刻便成。他出了門,繞上流水小橋,一路向西買上荷葉糕,提著紙包出了外城,熟門熟路地拐進了一座宅子。

「四叔!」

他朝著院里假山喊了一聲,一個男人立刻從石頭後面現出身,手里還拎著個油光發亮的大酒葫蘆,正閉著眼,仰頭向嘴里灌酒。宋玉箋知道這會輕易叫不動他,干脆也不理睬,先揀了個石凳子坐下。

一口烈酒悶進喉嚨,男人握拳抹抹嘴角,扯開臉上遮光的黑布條,漫不經心地跳下來,幾步晃到宋玉箋跟前,笑道︰「怎麼?大佷兒,趕今兒倒是有空,來看看四叔我了?」

宋玉箋沒理會他的故作醉話,下巴點點旁邊石凳,等著對方一起坐下,方道起此行正事︰「別鬧了,四叔,出來的時候申姨說,明兒有個官老爺要來找我唱戲,把整個場子都包下來了。那個人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可我覺著,十有八九就是凌亦珩。」

被喚作「四叔」的男人一听,面色一沉,立刻壓低了聲音道︰「上鉤了?凌亦珩如今只是個空有虛名的皇子,皇帝子嗣眾多,他也不過行三,從小不怎麼受寵愛,又被皇後和太子壓制著,估計連多點兒的侍衛都調不動。但是明天,如果真的是他找你,你可千萬要記著,小心為上。」

「一個不得寵的皇子,需要這樣小心翼翼嗎?」听了四叔如此描述,雖是要緊的事,宋玉箋仍有點不以為然。

「你不懂,茲事體大,這凌亦珩再不得寵,也是從小在宮里長大的孩子,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四叔瞪了宋玉箋一眼,繼續與他分析道,「他生在皇家,雖然不得參政,野心肯定是少不了的。更何況,他母妃出身崔家,不過是那一位的替身,經年累月的怨氣積攢著,教出的孩子……總之,你記住了要萬分小心。」

四叔說了一通,頓了口氣,仰頭又灌一大口酒,才接著說︰「你此番若有機會接近他,凡事大可以將計就計,絕對不要逞強了。」

宋玉箋笑出滿口銀牙,一彎眉眼的弧度很是好看︰「逞強倒是不會,我懂得盡力而為。對了,四叔啊,此去北疆,可有什麼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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