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口村，團部。
團長孔捷坐鎮指揮，等待著前線的戰況。
西村與張家莊圍繞著各處節點的戰斗逐漸停歇下來之後，消息很快傳到團指揮部。
「報告團長，前方傳來消息，各部順利打下節點，並擊退日軍數次進攻，張家莊的石井聯隊與西村的日軍獨立第四混成旅團進攻失利，暫時退到村外山區高地，據險固守。」
至正午十二點左右。
西村與張家莊的戰局越發趨于穩定，日軍是打定了主意，暫時轉攻為守，保存實力，等待援軍抵達。
團部作戰沙盤旁邊，孔團長一邊抽著香煙，飛雲吐霧，一邊凝神在沙盤上分析戰況，警衛員和尚在一旁陪著。
「團長，咱們把西村和張家莊的節點一堵，鬼子他就沒跑了，這圍點的任務咱們算是完成了，接下來那就是打援了……」
孔捷點了點頭，俯身在作戰沙盤上，在西村與張家莊的周圍畫了個圓圈，呈現包圍之勢, 接著目光一轉，放在西村至新一團, 和張家莊至新二團的夾道上。
「石井聯隊與這日軍第四旅團被圍困, 暫時無法突圍出來, 肯定會向新一團與新二團駐地區域的日軍求援，立刻派出偵察兵, 盯死這兩個方向，隨時傳遞日軍的推進情況。」
「是！」和尚應道。
「另外，和尚, 安排兩支偵查騎兵，快速向小山村和小松坡這兩個方向偵查，如果發現前來增援的第五團與七七二團的隊伍，與第五團和七七二團匯合之後，讓咱們偵察兵戰士給這兩個團的隊伍傳去消息, 這兩支隊伍分別往西村與張家莊靠攏。」
「是, 團長, 我這就去安排！」和尚應道。
和尚轉身出了屋子, 通過等待著的通訊兵下達過命令, 做了安排之後，重新返回屋內。
孔捷的目光還放在沙盤上，思索著西村與張家莊目前的戰局細節。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西村與張家莊兩路日軍目前被迫退守，但時間一長，他們肯定會想辦法向外突圍, 聯合外圍日軍援兵，特別是從新一團與新二團過來的兩路日軍援軍被我們伏擊之後, 鬼子指定坐不住。」
「這樣, 各節點在加強節點的防守同時，再分派出小股作戰部隊，不斷襲擾退守的日軍。」
「主要以五零小炮遠程偷襲，安排各部, 派出炮擊小組, 鬼子在山區里，就算他不出來，總得搭鍋做飯吧，只要冒出濃煙的地方, 直接炮轟過去。」
「要讓小鬼子連吃飯都不得安寧。」
「另外，讓狙擊排繼續盯死外圍的各處據點, 提防日軍據點增援西村與張家莊。」
「是！」
「特別是鬼子炮兵部隊所在的大據點，鬼子突破不了西村與張家莊的各處據點，多半會動用大據點的炮兵，從外圍嘗試突破。」
和尚道︰「團長放心，警衛連那邊俺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另外還有地方同志配合，在沿途的山道上設下伏擊，那是鬼子想要抵達西村和張家莊的必經之路，鬼子的炮兵只要過來他就跑不了。」
「俺們警衛連人數雖然不多，可戰士們個個都是精銳，特別是這次為了對付鬼子的炮兵部隊，修械所可是給俺們提供了不少秘密武器的。」
孔捷笑道︰「滾雷與槍榴彈的威力，我倒是也很期待。」
「和尚，為了以防萬一，我這邊兒你暫時就不用管了，你抓緊時間趕過去，務必把鬼子的炮兵部隊給我攔住，火炮能繳獲的繳獲，實在不能繳獲的，就是直接炸了，也不能讓鬼子支援到西村和張家莊去。」
「是！」和尚領命離開。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孔捷一人，孔捷望著沙盤上，自己用小木棍作為路線，標注出來的日軍與八路軍多路援軍，陷入思索……
……
西村。
日軍獨立第四混成旅團臨時指揮部，日軍旅團長山口樹邊，在向周邊日軍掃蕩部隊發出了緊急求援通訊之後，又接著聯系上了後方的大據點，通知炮兵中隊向西村方向推進，從外圍炸開小黃溝、東向山道等八路軍節點防御工事。
這時就著地圖分析戰況的山口，肚子忽然咕咕地叫了一陣。
「什麼時間了？」山口抬頭問道，
一旁的參謀長中島秀夫看了看手表，回答道︰「旅團長閣下，已經將近下午一點了。」
山口道︰「肚子倒是餓了，從這次進軍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將近一周時間，經過連續不斷的作戰，士兵們也已經疲憊不堪，中島君，我想這次掀起的大掃蕩，怕是快要接近尾聲了。」
中島秀夫道︰「大日本帝國必勝，此次大掃蕩一定會凱旋！」
山口樹邊保持了沉默，低垂的眸子表明主人的心情並不算愉悅。
凱旋？
戰局演變到眼前的境況，事實到底如何，山口和中島心里其實一清二楚，此刻所說的凱旋，更像是對自我的寬慰。
不說別的部隊，就說他獨立第四混成旅團，就算現在打贏了，也頂多算是慘勝。
在獨立團手上的不斷挫敗，令山口和中島銳氣盡失。
話說出口，自知失言的中島有些後悔，可說出去的話總不能收回來，干咳了兩聲，他連忙轉移了這尷尬的話題︰
「炊事兵已經在準備午飯，連續作戰，能夠吃頓熱乎飯，士兵們作戰的情緒定能回升一些。」
「旅團長閣下請稍等片刻，飯菜馬上備好。」
山口點了點頭，又問道︰「提防八路軍狙擊手的軍令下達之後，各部情況如何？」
中島回道︰「效果極佳，從上午到現在，再沒有出現過軍官被暗藏的狙擊手擊斃的情況。」
「防區周圍我已經下令加強警戒，八路軍狙擊手絕不可能滲透進來。」
「吆西！」
山口樹邊這才放下心來，先前被狙擊手盯上的感覺可並不好受，他一直擔心著這事兒。
接著說到依托山林，據險固守的感受，山口說道︰「山地的環境作戰，更利于部隊防守，這也是這些年在山區活躍的八路軍，憑借著游擊戰和運動作戰，以落後的裝備彈藥的稀缺，卻能與我大日本帝國抗爭到現在的緣由之一。」
「在山地環境下，主力部隊的進攻難以全面展開，咱們的火炮運輸也會變得更加困難，裝甲車、坦克更是受地形限制，機動性大大降低，甚至無法進行常規作戰。」
「相比之下，八路軍更加的熟悉這山地的環境，他們手頭的裝備更為輕便，機動性也更高。」
「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利用這種簡單實用的游擊戰術，往往能拖得我大日本帝國部隊疲憊不堪。」
「這與我們往日與國軍主力部隊在平原地帶所打的，以陣地戰為主的戰役大不相同。」
「若是再以往日的打法對付八路軍，肯定要吃大虧。」
「眼下，這八路軍獨立團又展現出精良的裝備，強悍的火力，這樣的部隊再依托著山地進行游擊作戰、運動作戰的時候，就會顯得更加恐怖。」谷鷞
「時不時的偷襲，令人無法琢磨，卻能對我部造成極大的傷害。」
「眼下只是固守節點，竟能將我軍徹底圍困。」
「在這八路軍獨立團的身上，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
「中島君，你認為，這樣的獨立團，我們究竟要使用什麼手段，才能將其徹底消滅？」
中島遲疑道︰「這……」
轟隆——
驟然響起的爆炸聲打斷了中島的思緒。
還不止一聲，緊接著又發生了多次爆炸，從各個方向傳來。
「怎麼回事？」山口臉色稍變。
中島連忙安排通訊兵去探查情況。
片刻之後，通訊兵趕到指揮部匯報道︰「報告長官，防區多處遭受八路軍炮火突襲，似乎是我們的部隊煮飯時冒出去的煙霧被八路軍炮兵察覺，引來了炮彈偷襲。」
「各部已經迅速熄滅火堆，停止煮飯。」
「八嘎！」山口樹邊的臉上帶有怒意，「這些土八路實在猖狂，竟逼得我們連火都不能生了。」
中島道︰「旅團長閣下，山區有茂密的樹林遮掩，是極好的隱蔽場所，可做飯時的煙霧卻是容易暴露。」
「每次掃蕩過程中，我們也曾通過八路軍隊伍生火時冒出的煙霧，鎖定八路軍所在的位置。」
「眼下的情形倒是反過來了，看來士兵們暫時是不能吃上熱乎飯了。」
山口恨恨道︰「中國有句老話，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吃不上熱乎飯，他八路軍也別想吃上熱乎飯，立刻安排幾支炮兵部隊，前往各處節點，只要八路軍敢做飯，冒出濃煙，直接進行炮轟突襲。」
「嗨！」中島應道。
然而，事實的結果卻讓山口和中島有些失望。
派出去的炮兵部隊，帶著一具具擲彈筒，趕到各處節點周圍，卻愣是沒有發現什麼濃煙，根本無法鎖定位置進行炮轟，最後只得無功而返。
「意思是這些土八路壓根兒就沒有生火做飯？」山口郁悶了。
中島寬慰道︰「旅團長閣下，這土八路既然能想到通過炊煙偷襲咱們，也肯定預料到了我們反過來偷襲他們的可能，所以並沒有生火。」
山口無奈，也只能這麼想了，一次小規模的交鋒，就這麼落了下風。
而實際的情況是，南向土路、小黃溝，東向山道，還有北向小山口一帶，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獨立團，地方部隊，還有民兵同志們可沒有閑著。
是該打仗打仗，該填飽肚子填飽肚子。
吃的是熱乎飯，隨軍的炊事班同志們帶著鐵鍋，就地取材，煮上一大鍋香噴噴的飯菜。
煙霧自然是有的，只是通過無煙灶的煙道手段，將濃煙給擴散掉了，鬼子隔著較遠的距離，根本無法察覺。
這在獨立團可是老傳統了，無煙灶的野外簡單構築方式，幾乎是每一位戰士的必修科目。
當初在獨立團，這無煙灶的挖設，孔捷可是親自教學過的。
日軍掀起大掃蕩以來，獨立團的各作戰部隊，每次到點兒了，戰士們幾乎都能吃上熱乎飯。
鬼子想要通過生火做飯時的煙霧，察覺獨立團戰士們的位置，那是絕不可能的。
遠的不說，就說狙擊排，在後方對付鬼子據點的時候，中途需要生火做飯，警衛連的戰士們便麻溜地挖出了野外無煙灶。
當時可把第五團過來的黃百楊、蘇正強一行狙擊排的同志驚訝的不輕。
接著，學會了無煙灶的挖設之後，黃百楊是迫不及待地就安排了戰士，將這無煙灶如何挖設的技巧，快馬加鞭帶回第五團。
在黃百楊看來，能早一日是一日，這無煙灶的應用對于野外作戰，特別是在反掃蕩期間的部隊來說，太重要了。
能生火做飯，讓戰士們吃上熱乎飯，這是保證戰士們的體能，保證隊伍戰斗力的重要因素。
第五團就曾吃過這方面的虧，在反掃蕩期間，因為生火冒出濃煙，多次遭到日軍的炮擊。
可大冬天的，戰士們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
如果早有這無煙灶技術的話，何至于如此？
除了無煙灶的挖設技巧之外，黃百楊還從獨立團的一些軍事漫畫小冊子上，學到了獨立團的不少相關作戰戰術。
比如五零小炮作戰戰術、狙擊小組戰術、貓耳洞防御工事挖設技巧等等，也全部托人帶回了第五團。
孔捷知道此事之後，是大笑不已，又下令讓和尚給黃百楊準備了其他類型的軍事小冊子，讓他一並送回第五團。
其中自然還包括一份民兵軍事訓練手冊。
這些東西送到第五團之後，馮團長為此感慨不已，一面感慨著老孔的歪主意多，一面覺得讓黃百楊一營去獨立團打短工，果真沒有去錯。
還了老孔些許人情，又賺了一批裝備不說。
還能把獨立團學到的好東西弄回團里。
第五團是新建的團，只要照著獨立團的經驗去發展，指不定以後也是一支能打硬仗的主力團。
難怪連天王老子都不買賬的李雲龍，都能去獨立團做副團長，給老孔打短工。
這老李絕對沒少撈好處。
要不同樣是新組建的團，他新二團的裝備憑啥發展的那麼快？
想到這些，馮團長有些酸了，心里頭忍不住冒出一個想法︰
要不，咱也去獨立團當副團長，給老孔打短工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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