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鴻雁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丹心血淚空自流(三)

作者︰一抹輕焰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審訊——

本該是烈日炎炎的六月,在夏雲卿回來的那日,卻是陰沉沉的,整片天空都太過濃郁、太過沉重。

目之所及處皆是一片悲傷的顏色,連太陽都躲在烏雲後面不肯出來。

飛鳥悲鳴,卻不見蹤影。雷聲陣陣,卻不見雨落。

紫宸殿內,冰鑒透著絲絲的寒氣。渝帝斜倚在龍椅上,已屏退了所有人,整座大殿內,只留下夏雲卿一人。

就連御守司和雙喜公公,也只能守在殿外听候吩咐。

這是渝帝給夏雲卿最後的仁慈和體面,他雖然不喜歡這個不懂變通、頑固不化的老頭兒,卻尊敬他清高的品格。

藍鈺的臨陣月兌逃、叛國投敵是不可饒恕的、也著實令人憤怒。

可渝帝的審訊他的過程,卻始終保持著冷靜、平和。听上去,好像是兩位好友在談心而已。

渝帝收起銳利的目光,平靜的問道︰「藍鈺臨陣逃月兌之事,你事先是否知道?」

夏雲卿躬身一揖,恭敬地回答︰「回皇上,臣事先的確不知。就連,前一晚我們在飲酒談心了許久,他也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以渝帝對他的了解,知道他並沒有說謊。

他一挑眉頭,又問道︰「你們最後一次的談話中,他都說了什麼?」

夏雲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回皇上,藍鈺當時只是冷靜客觀的分析了這次戰事,並與老夫定下作戰計劃而已!而且,當時他對此次作戰信心滿滿!」

直到現在,他一想起藍鈺當時胸有成竹的樣子,仍是無法相信,這樣的人會叛國投敵。

不過,也正是夏雲卿這份毫無理由的信任,最後卻害苦了他。

「哦?那對于這場戰役,他有何見解?」對這番說辭,渝帝顯然不買賬,臉上的表情也陰冷了一些。

夏雲卿的態度依舊畢恭畢敬︰「回皇上,藍將軍已查出玄清寺慘案的真相,發現這是安南與南詔的密謀,為的就是挑起安南與北渝的戰爭。屆時,趁北渝大亂時,南詔則可以順勢要回安南。

所以,這場戰爭南詔並非真心要打,就一定沒有什麼準備,只是虛張聲勢。我們只要集中火力擊退他們的先前部隊,他們自然就不敢再造次。」.

渝帝冷冷一笑,不悅之色躍然臉上︰「呵,他倒是看得清明!不過,他又是如何得知這些內幕的?難不成,他調查的能力,比朕的大理寺和御守司還要厲害?還是說……他本身就是陰謀的一環?」

夏雲卿不敢隱瞞皇上,只能如實回答︰「藍鈺自稱,他招募了許多從安南逃出來的人,並成功將他們策反後,又將他們派回去打探消息。因此,他才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內部消息。」

渝帝略一思忖,這的確很符合藍鈺的做事方式,便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這麼說,他身邊一直有安南的人?他也能接觸到安南皇室?」

話外之音,他的罪名並不冤,因為他和安南的確在暗中有所勾結。

「皇上,臣以為藍鈺將軍此舉是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並非想要勾結安南背叛北渝!」夏雲卿忘了自己的處境,還在極力為藍鈺開月兌。

渝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沉聲問道︰「愛卿的意思是,朕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嗎?」

「臣不敢!」夏雲卿深吸了一口氣,沉著應對︰「皇上,藍鈺雖然彪悍傲慢、特立獨行,卻著實是個忠臣!直到現在,臣仍舊相信,他是被女干人所害。在全無退路之下,才會臨陣月兌逃!臣以為,應當先將藍鈺帶回來親自審訊,真相自然會浮出水面!」

渝帝冷笑了一下,緩緩開口︰「愛卿一口一個女干臣,朕倒是有些糊涂了,這女干臣到底是誰?」

提到這件事,夏雲卿立刻皺起眉頭,變得義憤填膺︰「在出征之前,軍營中突然來了一位說客,自稱是王肅所指派。那人妖言惑眾、擾亂軍心,藍鈺一怒之下將他當場斬殺,並從他身上搜查出一封密信。正是藍鈺看完這封密信後,第二天才不辭而別了,還望皇上授予臣權利,仔細追查此事!」

「那信上寫了什麼,能讓一向有恃無恐的西南總兵聞風而逃?」顯然,渝帝對追查女干臣一事並不感興趣,反而因為夏雲卿的屢次狡辯,而漸漸不快起來。

夏雲卿從袖中拿出那封皺皺巴巴的信,恭敬的雙手奉上。

渝帝拿過信來,不以為意地掃了一眼,便將信放在一旁︰「這信上不過是寫出,已找到他通敵的種種罪證,如果他是清白的,又何必如此害怕!朕看他是自知行跡敗露,才會連夜逃跑!」

「皇上!」夏雲卿態度依舊強硬︰「確有證據表明,藍鈺與兩國往來已久,可並沒有證據認定,他有任何的叛國之舉!現在事態緊急,皇上萬不能將這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藍鈺的頭上!」

渝帝板起臉瞪著他,沉聲說道︰「朕之前抓住了一名西南鐵騎的逃兵,從他口中,朕已得知藍鈺早有叛逃的意圖。愛卿還是不要再為他辯解了。無論他是否有冤屈,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已是不可原諒的!」

听到這話,夏雲卿慢慢的低下頭去,甚是懊惱的嘆了口氣,再無力辯駁。

渝帝忽然眯起眼,又問道︰「朕看穿藍鈺的詭計,才下旨命你們速退兵!你為何抗旨不遵?」

夏雲卿抬起頭來鄭重的答道︰「回皇上,要求退兵的聖旨,要比藍鈺叛逃的消息先到!當時,臣擔心眾將士正一鼓作氣之際,若還未出征就鳴金收兵,會挫了士兵的銳氣,臣便擅作主張,壓下了奏折!」

渝帝嘆了口氣,幽幽說道︰「雖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可如今你身為監軍,不但對藍鈺叛逃的行為未察覺,還不顧聖旨執意出兵。這件事很嚴重,總得有人為其負責,才能平息眾怒……」

他說得口吻十分婉轉,態度卻不容拒絕。

夏雲卿慢慢跪下,緩緩將頭上的烏沙取下,端正的放在一旁。又鄭重其事的向渝帝深深一揖到地,高大的身軀微微發顫。

因為他心中明白︰渝帝並不喜歡自己,正如渝帝不喜歡藍鈺。可他還是給了自己最大的尊嚴!

夏雲卿一字一句顫聲道︰「是臣的失職,臣願意為其承擔責任!」

——入獄——

出了紫宸殿的大門,夏雲卿怔然的仰頭望天,天空中陰雲密布,一絲光亮都透不過來,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阮浪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來,為難的為他帶上枷鎖,向他一抬手,便陪著他緩步往詔獄走去。

每走一步,枷鎖的鐵鏈都會叮當作響,步子也顯得更加沉重。

阮浪走得很慢很慢,試圖減緩夏雲卿的負重,可鐵鏈刺耳的聲響,還是一下下撞擊著他的胸口。

夏首輔入獄,遠比他被貶職更讓一些人心痛。

許多忠臣良將雖然知道從詔獄中活著走出來的人不多,卻仍然希望,奇跡會發生在他身上。

傳說中「水火不入,疫癘之氣充斥囹圄」的詔獄,一旦邁進門去,就如同進入地獄。十八種刑具,每一樣都能讓犯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然而,阮浪卻為夏雲卿挑選了一間干淨整潔、設施齊全的牢房。

夏雲卿邁進牢房中四下環顧,發現這間牢房中不但有床褥、桌椅、文房四寶,而且這里既沒有惡臭、也沒有老鼠。

夏雲卿喟嘆道︰「難為阮大人了,竟為老夫找了一間,如此奢華的牢房!」

阮浪卻苦笑道︰「卑職能為大人做的也

只有這些了,卑職已吩咐了這里的牢頭和獄卒,他們不會苛責您的。您若有什麼需要,可隨時找他們!」

夏雲卿拱手道︰「對于一個罪犯來說,這已夠好!老夫很知足了!」

阮浪面帶難色的說道︰「夏大人是否有罪,我們每個人都心如明鏡。想必陛下也心知肚明,將您關在此處,也是希望您避一避風頭。待一切真相揭露,他一定會放您出來的,您就安心在這里,委屈些日子吧!」

夏雲卿不以為意的笑道︰「老夫多謝阮大人的照料了!」

阮浪還想再說些安慰的話,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他轉身走出牢房,鎖上了鐵門,又深深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才轉身離去。

走到走廊,牢頭迎面走來,向他深施一禮。

阮浪-叫住他,正色囑咐道︰「你要提醒手下的人,在吃食上不許苛責夏大人,生活中不許為難他,更不許動用私刑!他很快就會出去的,你們可得罪不起!」

牢頭拱手陪笑道︰「指揮使放心,小的知道該怎麼做,早就吩咐下去了!另外我還和他們說了,若夏大人有指令,要第一個去辦,可耽誤不得!」

阮浪抬眼打量著他,拍了拍他肩膀︰「好!會辦事、會做人!前途不可限量!」

牢頭躬身一揖,賠笑道︰「多謝阮大人提拔,小的們知道該怎麼做,您就放心吧!」

阮浪滿意的點點頭,便負手往外走去。他不知道皇上和夏雲卿都說了什麼,他要盡快將燕榮托付給他的證據,全數交到皇上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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