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節 去梧州(十)

他們又問了些問題,鄭二根一一作了回答。最後,陳白賓表示沒有問題了,姬信問道︰「你來梧州前在哪里就職?」

「在三亞警察局當副局長」鄭二根回答道。

「那應該去了不少日子了吧?」

鄭二根有些詫異,這位首長怎麼知道?他又看了看姬信,覺得有些面熟,但是又說不出什麼時候見過。

「三亞剛開發的時候我就去了。」鄭二根似乎是在回味那段艱苦歲月,搖著頭,「那時候是去當副所長,連我一共五個人。」

鄭二根走了之後,陳白賓說︰「這個人看上去沒什麼油水,感覺就是按指揮棒轉得人。估計情況知道一些,關鍵性的東西不掌握。」

「這個人當初是東門市派出所的警察。」姬信說道,「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第一批警察培訓班的學員。女僕革命事後,我曾經去過東門市派出所,逐一訊問過當晚值班的警察。」

「你的記性真好!這麼久遠的事還記得!」

「不可能不記得,因為當時獨孤叫人發槍的事後,他是第一個站出來拒絕的。」姬信說,「他是唯一一個牢記條令的人。那晚的事情沒鬧到不可收拾,這鄭二根是有功勞的。」

「他還有這麼一段光輝往事?」陳白賓有些吃驚,「看上去就是個唯唯諾諾的基層干部。能力也不怎麼樣。」

「他的優點就是唯唯諾諾。你說他有什麼覺悟也不見得,但是規章說了不能做他就不做。這也算是難得的優點了。」姬信說,「我想他怎麼沒多久就消失了,原來被調到三亞去了。」姬信嘆道,「怪不得他說‘元老的事情他不敢摻和’雖說去當副所長,等于是被流放到天涯海角好幾年,難怪他現在更加小心謹慎了。」

「才從三亞出來,又遇到梧州這檔子事,這鄭二根的腦仁都要疼了。」

「小人物的命運就是隨波逐流,沒什麼好說的。」姬信說,「我們只是盡量不要讓他們受池魚之殃。」

陳白賓見他陷入了沉思,沒有打攪他,好一會見他眉頭漸漸展開,才問道︰「姬局,你看接下來還要調查哪些人和事?」

「要說比較關鍵性的人物,還有個笪辛軒按照現有的材料,蔣秋嬋到蔡蘭身邊當陪婦,就是他的舉薦。不過實話說,這個人不會有很大的油水。」姬信說,「不過,你還是問一問,形成筆錄比較好。」

于是又訊問了笪辛軒,果然如姬信所言,笪辛軒對具體情況一無所知,他舉薦蔣秋嬋純粹是因為她哥哥蔣榮現的關系。畢竟蔣秋嬋沒了丈夫又困守在梧州無處投靠,須得找個生計。

他們在梧州耽擱了幾天,把所有還在梧州的相關人員都進行了訊問,包括錢多在內。形成了近百份筆錄。有些筆錄在陳白賓看來簡直毫無必要,但是姬信卻一絲不苟,按照流程做了一遍。

不過,到目前為止,陳白賓還沒有听到姬信關于案子的調查結論的任何說明。當然,他從調查過程中的只言片語中已經知道了姬信的辦案思路。

其實分析他的思路並不難,陳白賓知道︰姬信首先看重的是元老院的「團結」,任何有礙這種「團結」的真相,他都不會讓它存在;其次是維護歸化民和土著的權利。在元老院的治理下,公然踐踏、掠奪歸化民和土著權益的事情並不多見,但是元老院里的元老們很多卻並不是真心尊重這些人的權益。難免會有類似「被犧牲」和「池魚之殃」的事情。姬信就要盡可能的阻止這類事情的發生。

結合這兩種思路,最後姬信主導的報告會按照什麼方向寫也就隱隱約約有了方向。只不過在細節上,還是有太多陳白賓感到無法自圓其說的地方。姬信到底準備用什麼來圓呢?他十分的好奇。

幾天後,藤縣的回函也送到了,明確沒有收到過梧州發出的關于「郝冉」的外調函。並且藤縣方面應他們的要求,調查了蔣秋嬋夫家的情況,證明蔣秋嬋的身份和相關事件的訴說都是真話。同時也得知他家不論近親遠親都沒有「郝冉」這個人。

「這些都是已知的事情,沒什麼油水……」

「要是有油水才叫奇怪。」姬信說,「我們的工作也差不多了,應該撰寫結論了。不過在撰寫之前,還有最後一個人要訊問。」

「誰?」

「當然是解邇仁了。」姬信說,「他可是當事人。」

第二天,他們就約談了解邇仁。

解邇仁對這次約談似乎是胸有成竹,見面打招呼從容鎮定。落座之後,姬信先就梧州的工作情況提了些問題,解邇仁也干脆利落的一一作了回答,預熱完畢,姬信問道︰

「你在參觀龍母廟的時候曾經遇刺,有這件事吧?」

「有這事。」解邇仁的表情略略有些凝重了,「當時好險!」

「刺客名字你知道麼?」

「知道,叫蔡蘭。」解邇仁說,「後來把我她留在三總府里干些雜活。」

這番話直接把後面一系列的盤問給堵死了,陳白賓只好直接問要害問題。

「蔡蘭這樣的人顯然是非常危險的。按照相關的規定,就算你不願意將她交給軍事法庭或者其他司法機構來處置,至少也應該交給俘虜營地,按照俘虜來處理。你為什麼要將此人留用呢?」

「因為她畫畫畫得好。」解邇仁道,「我正好在文宣上需要這麼一個人……」

「她既然是留用人員,總應該有相關的工作記錄比如畫稿之類。」

「這個都有,都有。」解邇仁胸有成竹,「不過暴亂當晚毀了不少材料,不確定是不是還全……」

「有人反映說,你和蔡蘭之間並不是工作關系,她實際上成了你的生活秘書是不是有這回事?」

「她當然不是我的生活秘書,要當生活秘書得在辦公廳注冊啊。蔡蘭可沒有。」解邇仁狡辯道。

「好吧。我們換一種說法。蔡蘭和你之間,是不是存在男女關系?」

「這個有。」解邇仁攤開手無奈道,「我是個男人……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我知道這事不對,但是當時一時間管不住自己,唉!」

「你和她之間有這樣的特殊關系之後,有無給了她相應的特殊照顧?請你如實回答。」

「那自然是有得。我又不是潘安……」解邇仁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我給她安排了住所,伙食也是跟著我吃小灶。還找人服侍他蔣秋嬋也是……沒想到會被敵人利用!」

陳白賓略略吃驚,沒想到這解邇仁居然這麼爽快就認了,他看了一眼姬信,姬信一言不發。

「你知道敵人是怎麼具體利用她的嗎?」

「這個我不清楚。」

「那你是怎麼知道她和暴亂分子有聯系?」

「她企圖在三總府內縱火,被我的警衛秘書當場拿獲。」

這個說法和他報告里的一模一樣,顯然是仔細考慮過的。

「按照駱陽明和趙豐田的說法,你曾經準備發函到藤縣外調易浩然的情況但是藤縣方面並沒有收到外調函,你怎麼解釋呢?」

「也許是在暴亂當晚燒毀了。」

「從你提出這件事到暴亂,大概有兩周時間,外調函會耽誤這麼久嗎?」

「這個不好說啊,我事情多,要看要簽字的文件多,有時候不注意,壓在下面是會放很久也沒處理的這是我工作的失誤之處。」

這未免有強辯的意思了,但是陳白賓在人證、物證上都沒有有力的證據可以證明他在說謊。只好略過不談。

陳白賓又問了些問題,解邇仁一一作答,但是在他和蔡蘭之間的關系方面,他始終堅持咬定前面的說法。其他一概不認賬。

姬信在整個談話過程中一言不發,只是仔細听著他們的對話。一直到談話結束,他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解邇仁,還真鬼!」陳白賓說,「死活不說外調函的事情。」

「這恰恰說明了一點」姬信說,「蔡蘭和這份神秘消失的外調函有莫大的聯系。」

「你是說……」

「沒錯,」姬信點頭,「他和蔡蘭就在這院子里同居,那邊的廂房顯然是他的辦公室之一。試想一下,你作為蔡蘭有沒有機會進入到辦公室,接觸到里面的文件?」

「機會多得是。」

「這就對了。」姬信說,「雖然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現在看來極有可能是蔡蘭抽毀了外調函。」

「為何他只肯認賬和蔡蘭的關系,卻對這事諱莫如深?」

「和蔡蘭的男女關系不算大事當然了,現在她勾結纂明余孽的事板上釘釘,解邇仁的責任也不小。但是性質相對來說比她接觸、抽毀元老院的機密文件要輕得多後者那可是原則性的問題……所以他只有兩害相較取其輕了。」姬信說,「他和蔡蘭的關系,在梧州盡人皆知,不論是趙豐田還是普通的歸化民干部、士兵乃至本地土著,知道的人成百上千。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捂住。」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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