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節  張溥

前回︰第三百四十節去太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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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老兄現在在社中的聲望,只要溫習下一下時文,今科必定高中。」他笑著說道,張岱知道趙引弓這秀才來得不正平日里言談就感覺得出,這位趙老爺雖然學識淵博,但是四書五經上卻稀松的很。

「小弟正是弄不來時文……」

張岱笑了笑,壓低了聲音說道︰「即是我輩中人,何需這騙人的玩意?只要文理通順就是了!」

趙引弓對復社操縱科舉的事情早有所聞這在江南士林中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復社自從金陵大會之後聲勢浩大,特別是東林派各級官員的加意扶持,使得加入復社成為科舉的一條終南捷徑。到張溥去世前復社聲勢最為顯赫的時候,不但可以確定誰人可中,連名次都能事先安排。

明末許多以氣節著稱的清流,在這方面卻是毫不顧忌,連文震孟這樣素來以正直著稱,連皇帝都十分敬重的講官,大學士都曾經接受過張溥等人的請托,暗中安排復社士子的名次很顯然,趙引弓認為東林這批清流之所以願意如此,首先還是受到了「爭權」思維的影響。

朝堂之上,僅僅有氣節是不能立足的,不要說自己的政綱貫徹實施,就是自保都很困難。東林和復社從天啟年間激烈的黨爭之中已經看清了這點,要刷新朝政,首先要朝廷和地方上有足夠多得「自己人」。而操縱科舉是最容易達到這一目的的。復社的主要成員是士子,就科舉文章來說要達到科舉合格的標準是不難辦到的。

趙引弓心中一動,他對自己的秀才功名早就有些不滿了應酬起來總覺得有點低人一等,特別是那些舉人和在鄉的進士,雖然對他很是客氣,但是一听說他只是個「青衫」,未免就有看輕的意思露出來。

不過,這事情大約也是要花銀子的,而且趙引弓還沒加入復社。從工作的角度來看,他加入復社也不合適。

趙引弓道︰「小弟還不是復社的一員呢……」

張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知道趙引弓的「真才實學」,要真入社恐怕「二張」是不能答應的那真要鬧出笑話來了。

不過他眼楮一亮,又說道︰「不礙事。趙兄可以為社友嘛。」他瀟灑的把扇子一合,「你這個社友如今也是名動江南了,讓天如幫忙更上層樓也沒什麼不妥當的。」

二人說說談談,一帆風順的到了太倉。

太倉是直隸州,是弘治年間從昆山、嘉定、常熟三縣分出地方新設的。太倉地處長江邊,地多沙土,地勢又相對高亢。所以多半種棉花。

從清代開始,太倉就是相當富裕的地方,就算是三年困難時期,當地的不少農民也有商品糧吃靠得就是棉花。但是在明末,奇葩的財政體系使得這個棉花產地變得窮困不堪,原因是此地產糧極少,每年的稅賦卻又要用糧食來繳納,當地百姓不得不賣棉之後購買外地糧食來繳糧賦。如果外地糧食便宜。負擔還不算重,一旦外來糧食價格騰貴,負擔就變得極其沉重。

這二年江南的棉紡織業很是蕭條。連帶著太倉的棉花種植業也受了很大的打擊。沿途的村莊都顯得很是蕭條。

船到張溥家的河埠頭。房屋很新,並非老宅。門前的進士及第的旗桿還是新立的,油漆碩新,透著股喜氣。…,

趙引弓知道張溥雖然出身是典型的「附二代」、「館二代」,少時的生活卻很艱難。他的伯父曾任南京工部尚書,父親是太倉出名的大地主,但他在兄弟十人中是唯一的庶子,不但被家族里的人輕視,連其伯父的奴僕也瞧不起他,甚至對他的父親也毫不在意。張溥的父親一過世。十五歲的時候他就和母親搬出張家,靠其母紡紗掙得學費。

單從張溥的身世來說,這段從被鄙夷的豪門庶子到名聞天下的文學盟主,不但是成功學的典範,就是寫成小說也是個精彩的題材。

趙引弓關照蔡實投帖,自己和張岱在岸上等候。他知道張溥選為庶吉士之後。因為在翰林院鋒芒畢露,不為溫體仁所喜,就以照顧親人為名告假回家,自此一直在家閑居,到去世也沒有重回朝廷。

不過,他的影響力卻在他在家的這段日子里日益膨脹,一度甚至到了通過復社在朝shili具有了左右朝局的程度。

趙引弓心想,張溥的想法實際就是幕後操縱朝局畢竟作為一個官僚來說,他和張采的年齡太輕,資歷也不夠,想要實施自己的政治綱領,只有通過那些資望深厚的高級官僚們︰周延儒就是他的選擇。

從保周延儒,打溫體仁這個角度來說服他,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

「我家老爺請二位相公書房相見。」已經在門前迎候的門丁行著禮說,隨即引著二人經過門廳,從天井里xiangyou一拐,進了一道小門,沿著回廊曲曲折折地走了一陣,來到一處幽靜的庭院。庭院里,是一明兩暗的三開問書房;沿著牆根蒔著些花木,西邊角上還有一方水池,圍著碧瓦欄桿,池中立著兩片姿態奇古的石山,綠竹森然。

趙引弓無心細看,他匆忙地整理一下衣巾,等院子通報之後,就低著頭,拱著手,放輕腳步,從院子揭起簾子的那扇門走了進去。

翰林院庶吉士張溥已經在屋里等著他了。

張溥很年輕,只有三十歲,和趙引弓是同齡人,頷下已經留了三縷清須,顯得很是老成。趙引弓注意了下,覺得他的神情面容是個頗為寬厚之人,但是眼神中偶爾流過的熠熠神采,又說明此人意志堅韌,處事果決絕非單純的無用好人。

據說張溥少時因為伯父家的豪奴陳鵬、過鯤曾經欺其父,又多次鄙視于他出身微賤。他便寫里血書發誓要報仇,後來科舉發達之後果然通過路振飛,將兩名奴僕拘到崇明縣,由縣令判決後秘密處死了。

見他們二人進來,張溥已經面帶微笑的迎了過來。雙方作揖行禮,張岱先將趙引弓介紹給了張溥。雙方又客套了一番。

「今日來見天如先生,實不相瞞,有事相求。」趙引弓開門見山的說道。

「學生已經略知一二,」張溥看著他的眼楮,頗有攝人心魄之力︰不愧是高踞文壇盟主,能幕後影響朝政之人,「莫非為孫火東之事?」

「正是。」趙引弓不由得暗暗吃驚他的打算雖然向張岱說過,但是張岱此人對這類事情並無興趣,不至于專程派人先去向張溥稟告。張溥一見他來就知道來意,可見其自身亦有情報網絡。

「不錯,正是為孫火東之事。」趙引弓點頭道。

張溥並不說話,似乎正在考慮什麼,半響說道︰「先生何以為學生有如此之能,能幫得里孫火東?」…,

「先生沒有,復社、東林有。」趙引弓用極肯定的語氣說道。這也是一種拍馬術,充分表達「大任舍你其誰」的意思。

張溥說︰「孫火東是徐閣老之子有兒女之親,何不求助于徐閣老?」

「正因為如此,徐閣老不宜多言。」趙引弓說道。

對方又是一陣沉默,趙引弓知道,他雖然身在太倉,朝堂的形式卻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時他必然是在斟酌利弊。他想了想,用極真誠的口吻開口說道︰

「朝堂之上,孫火東不過是個小小的棋子。如今要窮究孫火東的,莫不是沖著周相去得……」他停頓下,以便增進對方的印象,「倒下一個孫火東,周相恐亦不能久立于朝堂里!」

能打動張溥的,就是周延儒的去留。周延儒對現在的東林和復社有多重要,想必張溥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先生何出此言?」對方緊緊的盯著他。

趙引弓就這個問題是做過功課的,他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後世關于周延儒、溫體仁和東林之間的糾葛的研究資料很多,各方面的史料亦不少。論及材料的掌握的全面和深度可能要比當時的人還要強一些。因而他從錢龍錫案開始談起,一直談到最近薛國觀指使御史彈劾周延儒當主考,安排吳偉業中一甲的種種斗爭。不但各方面的材料詳實,而且分析的頭頭是道。特別是各方之間的糾葛和利害,梳理得條理分明。

張溥一直很注意的傾听著,眼中卻不時露出訝異之色。直到趙引弓的這篇論文說完,才說道︰「想不到先生身在廣里,對朝堂之事卻知道的如此清楚!」

趙引弓只得報以一笑︰這話太敏感了。

張溥站起來踱了幾步,轉頭問道︰「先生真得認為︰孫火東一倒,周相亦不能久留麼?」

「是!」趙引弓說得十分干脆,「孫火東與周相的關系,舉世皆知。此次登州大變,孫火東若不能將功折罪,周相又何以自處?」他緊接著又添了一句,「周相一去,徐相又是風燭殘年之身,其余閣臣哪個是溫(木目)的對手?」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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