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村民們也熙熙攘攘地趕往村口。
到了辰時,除了年邁體弱無法走動的老人外,全村人都已到齊。
眾村民翹首以盼。
仙人來一次不僅會收弟子還會給祛病的仙丹,仙山周圍的村鎮都有這個機會。
仙丹一般交給村長妥善保管,若是誰家有個治不好的病癥,村長就會拿出仙藥給他治病。
所以十五年一次的收徒是每個村子的大事。
辰時中,村口半空飄然落下兩個人。
本還在喧鬧的村民們瞬間鴉雀無聲,悄然低頭,唯恐驚擾了仙人。
「小人雲榮拜見兩位仙長,仙長一路辛苦了。」村長疾步上前躬身作揖。
年過五十的他已經歷過三次仙人擇徒,接待仙人之事自然駕輕就熟。
「村長不必多禮,吾等是玄靈宗的修行弟子,此番前來招收新弟子,乃分內之事,何談辛苦。十五歲以下的孩童可都在?時辰不早這就開始吧。」
開口的是著廣繡長裙的女仙,音色溫柔輕和。
雲泠偷偷的抬眼望去,女仙長的明麗溫婉,一身女敕黃的衣裙恰如村口帶露的遇春花。
「都在,小人這就安排。」村長恭敬道,回身安排村民中十五歲以下的孩子,按照年齡從小到大列起隊伍。
「仙人原來都長這麼漂亮!」耳邊傳來雲蓮小聲的嘀咕,雲母慌忙捂住她的小嘴。
好在女仙不覺冒犯之意,朝著他們幾個小孩子莞爾一笑,更似春光延展無限爛漫。
古往今來,凡是女子都是喜歡听到別人夸贊美貌的,原來就算是修仙之人也不例外,雲泠心想道。
古井村是個小村,本宗雲姓村民加上從他處遷徙而來的外姓村民也不過寥寥二百多人。
全村符合年齡要求的只有四十九位,這還是近幾年人數最多的一次。
最小的笙娃一歲半,由他娘親抱著站在隊伍最前面。
最大的宋家兩兄弟排在隊伍末尾,雲家三姐弟間都隔著幾個孩子。
「此乃驗靈七彩石,」另一位男修走到笙娃娘親面前,掌心中變出一塊純白的方形石塊。
「把手心放置其上,如有仙資者此石會發出七彩光芒。」
笙娃娘顫巍巍地握著笙娃的小手,按在白石上面,瞬間白石亮起了七色彩光。
安靜的村民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哇,第一位就有仙資啊。」
「有仙資,留下。」男修示意面前的婦人留在隊伍中後,便走到了第二位年僅三歲的水生娃面前,「莫怕,把手放上來。」
可惜水生娃並沒有讓白石發光。
「無仙資,回去罷。」仙人話音剛落,他那年輕的父親就一臉欣喜地抱著他回到了人群中。
也許大部分的人都想望子成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修得仙術出人頭地。
但也有的人只願孩子在自己身邊長大,照顧他,看護他,能夠一生平安喜樂就好。
男修沿著隊伍挨個測試,一路過來除了笙娃,已經測驗的八個孩子俱都沒有仙資。
「無仙資,回去吧。」
比雲晉小幾個月的男童雲寶,依舊沒有仙資,低聲抽泣著回到了自己父母身邊。
雲泠逐漸開始緊張起來,如若自己也沒有仙資,那麼她該怎麼辦。
想到這里,一時間竟惶恐不已。
輪到雲晉時,白石又發出了光芒,他是這隊伍中,第二個有仙資的人。
隊伍里面的人越來越少,雲蓮沒有仙資,回到雲母身邊後小聲抽泣起來,雲父雲母輕聲安慰著她。
輪到雲泠時,她的手心都是汗水,好在白石發出了七彩光芒,令她松了一口氣。
人群中的雲蓮看到她有仙資後突然放聲大哭,連雲父低聲斥責都無用。
害怕惹怒仙人,雲母不舍地看了一眼雲晉,匆匆地帶著雲蓮回家,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她。
雲泠看著她疾行而去的背影,覺得有一點鼻酸,方才的喜悅消散不少。
測試很快結束,古井村有仙資的只有六位,笙娃、陸子謙、雲泠、雲晉以及宋小雨、宋小海雙胞胎兄弟。
這是幾十年來人數最多的一次。
村長很是高興,鋝著花白的胡子,蒼老的臉上笑開了一朵菊花。
仙徒越多,仙人對古井村的關照自然也會越多。
果不其然,黃衣女修見測試完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村長身前的半空瞬間浮現出白綠黃三個玉瓶。
「村長勞累了,此白瓶中是十粒祛邪丹。綠瓶中乃三粒回血丹,重傷者但凡一息尚存,服下此丹即可生血活氣保以性命。黃瓶中的是飛言香,村中如遇大事,可在空曠處燃此香告知,我門中弟子定會前來相助。」
村長連忙叩謝,小心地接過三個玉瓶。
今年的賞賜可比歷年多了不少呢,這飛言香此前可從未收到過。
「師姐,我們這就啟程回城中與師兄們會合吧?」男修向女修詢問道。
「勞煩師弟了。」女修輕點頭,順勢從笙娃娘親懷中接過笙娃,將他輕輕地托在自己手上。
男修離開人群幾步,手指尖彈出一縷紅光打向空地,空地上憑空出現了一艘五六米長的烏木敞口船。
雲泠他們還沒來得及驚嘆此番神奇,下一瞬間幾人已被帶入船中。
村民們上前送別,孩子們的親人也不舍地哭泣起來。
平日里一向淡然的雲父此時也是眼眶微紅,望著她囑咐道︰「顧好自己,顧好弟弟。」
雲泠點頭,她緊緊地牽著雲晉的手哽咽道︰「爹爹,你放心,我一定顧好弟弟。」
「時辰不早,我等還要回師門復命,他六人既有仙資,從此仙凡殊途,爾等無需傷懷。」
男修話音一落,便控著烏木船緩緩起飛。
除了襁褓中的笙娃,其他五個孩子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喊著爹娘。
男修也不惱,將烏木船緩緩地往高處飛,直到地面的人群猶如螞蟻般大小,才開始加速往城中疾馳。
「莫哭,你們有仙資,雖說仙凡有別,如若放心不下,以後修煉有成還能回來探望親人。」女修溫柔地勸道。
半柱香後,大家都有些哭累了,到底是孩子心性,開始好奇起來,偷偷的從船上往下看,不免驚異非常。
連綿的青山不停地略過,山脈起伏,有的山狀似人,有的狀似虎,不知道誰喊了句,「這座山像一條魚呢。」
年幼的孩子們便忘記哭泣,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雲晉緊緊地依偎著雲泠,「姐姐。」
雲泠模了模他的小臉,「莫怕,姐姐和你一直在一起。」
一個時辰後,烏木船穩穩地降落在玄靈城廣場。
廣場上已有數十位修士,數百位孩童。
雲泠一行人落地的時候,又下來一船人,不過只有寥寥三個孩童。
「和月師姐,林非師弟。」船上下來一粉衣女修上前問候。
「柯蘭師妹。」
「師姐去的哪個村,六個孩子,真不錯,不像我才三個。」粉衣女修道。
「湊巧罷了,往年也沒有這麼多,與你同行的路師弟呢?」和月問道。
「別提啦,他嫌棄三個太少,回城半路說是去周圍轉轉再找找,非得讓我使著這破船先回來,一會就給他扔了!」
柯蘭揚了揚手中剛收回來的核桃小船,作勢要扔。
談笑間,又有幾位修士帶著有資質的孩童們在廣場上匯合。
眼看人越來越多,黃衣女修指著男修道︰「你們可以稱呼他為林師叔,稱呼我為和月師叔,」又一人分了一粒黃色小丹,親自把丹藥化入笙娃口中後道︰「這是闢谷丹,你們服下可保一月不餓,今日是本門盛事,待到午時過,眾師兄弟匯合後會一起乘坐鹿鳴飛舟回本門,你們好生等待,不可喧嘩,有事可以喚我。」
言罷,男修女修自顧自閉目養神打坐,孩子們也都在旁邊乖乖地坐下等待。
出去找弟子的修士們陸陸續續地回來了,不多時,廣場上已經黑壓壓站滿了修士與孩童。人群中竊竊私語者不斷,眾修士也不理會,只管閉目養神。
待到午時正,廣場中心上空緩緩地降下了一艘巨船。
銀光閃爍的船身足有千丈,船頭是紫色晶石雕刻成的麋鹿頭,鹿角火紅,不知是何種材料所制。
整艘船炫目耀眼,仙氣十足!
船身開啟數十道門,並往下伸出光幕雲梯。
修士們帶著孩童們飛躍進入,林非與和月用術法托起幾個孩子疾步進入船艙。
雲泠感覺自己腳下生風,幾息之間已在船艙一角。
「這是疾行術,待你們正式修煉後,就能學。」和月解釋道。
船艙很快關閉,迅速升空開始風馳電掣地飛行,無法看清窗外的景致。
她只覺得自己仿佛穿梭在一片雲霧中。
不知過去多久,鹿鳴飛舟終于停了下來,孩童們也都被修士帶下了船。
雲泠下船後發現鹿鳴飛舟邊上還停著幾艘船,船身華麗,只略比鹿鳴飛舟遜色一些。
正前方,巨大的山石矗立在山階門口,上面「玄靈宗」三個大字蒼勁古樸。
抬眼望去,雲山霧繚,山階隱沒其中,仿若連著雲海。
她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恢弘氣勢撲面而來。
這,原來就是修仙之人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