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振西醫館 第61章 曹氏苦孽

恆古一把扶穩靈華,大喝道︰「你想干嘛?」

來人更是氣憤,指著恆古一副魚死網破的模樣︰「擅闖禁地,我還要問你們要做什麼?」

那人正是曹大夫,他走進暗室里才看清眼前的狀況。滿地的沙塵以及燃燒殆盡的煙灰交織混雜在一起,而方舒琴的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躺在浴池邊,胸前沒了起伏。

曹大夫如五雷轟頂,他顧不得房間內適才打斗飛揚的灰塵,拼了命跑向方舒琴的尸體,驚慌無措地看了須臾,用顫抖的手模了她的脈。

「你們!是你們殺了她!還命來!」曹大夫雙目充血、怒發沖冠,從腰間拿出一把血匕,匕首上的血忽然冒出猛烈的火焰,毫不遲疑地刺向恆古和靈華。

恆古急忙拉著靈華閃避,他大吼道︰「我們沒有殺她,是阿琴讓我們來的!」

曹大夫已被沖昏了頭,根本不停解釋,一味地向二人進攻。阿琴卻一下出現在曹大夫面前,擋住了恆古,妖火灼灼的刀刃刺進了阿琴的軀干。

曹大夫被電擊般松開手,目瞪口呆道︰「阿琴!你怎麼……」

腐血順著刀口流下,浸染了昨夜曹大夫給阿琴換上的新衣。有些血液被身體吸收回去,而有些在嶄新的布料上畫出一道血痕,一行淚似的滴在地面上。

曹大夫踉蹌著倒退幾步,他一邊搖頭一邊絕望低語︰「不可能……不該這樣,我們明明應該白頭到老的……」

他回頭看向浴池邊,蒼老的手扶起還有余溫的軀體,卻發現尸體的脖子像牽拉重物的繩子一樣,下一秒就要裂開。

曹大夫急忙托住尸體的腦袋,將之仔仔細細放在地上,粗糙的手摩挲著尸體的臉頰,似是在回憶阿琴年輕時少女的模樣。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地喃喃自語︰「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我已經很努力了……阿琴……這到底是為什麼?」

阿琴聞言流下血淚,她痛苦地嘶吼著,發出刺耳怪異的聲音,仿佛在對無法掙扎的命運咆哮。

曹大夫听懂了阿琴的嘶吼,他的眼淚也如同阿琴的淚一樣,好像流出了血。

他心如刀絞,對阿琴說︰「我知道你早已想解月兌,都怨我,是我讓你變成這樣,也是我讓你這般痛苦地活了十二年。是我糊涂了,我錯了……沒想到你痛苦得要別人殺了你……」

靈華已大概猜測到他們的遭遇,于是道︰「曹大夫,還請節哀。是否有人害了你們,把阿琴變成這樣子的?」

曹大夫頗感意外地看了眼靈華,又打量了下恆古,倍感疲憊地指著他們︰「你們究竟要干什麼,到底是誰派來的?為什麼要這樣做,就是為了報復我嗎?是卓灼讓你們做的?」

「非也,是阿琴找到我們,帶我們來這里,要殺死兩個她。我本想勸她,誰知……」靈華低頭默哀片刻,抬頭看到阿琴還在流血,指著阿琴的傷口道︰「曹大夫不幫令夫人止血嗎?」

「止血?算了。我知道,我知道啊……這就是我們的命運。」曹大夫像是接受了現實,悲從中來,苦笑一聲。

他走到阿琴面前單膝跪了下來︰「阿琴……之前你無數次與我提起這回事,我都沒有答應。我承認是我膽小,害怕再次眼睜睜看著你死卻毫無辦法。

這不止是你的噩夢,更是我的。這些年我一直想盡辦法讓你起死回生,以為我們可以團聚,回到曾經的幸福中。

可是現在看來我只給你帶來了痛苦……看著你痛,我也痛啊……我無法接受沒有你,小錦死了,你也死了,我一個人苟活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這些年來,你從未把人帶到這里來,既然你把他們帶來,就是下了狠心。我知曉你的脾性,我尊重你。

忍了這麼多年,我知你辛苦……不能在人間白頭偕老,那就在地獄里做一對鬼鴛鴦吧,你可願意?」

靈華听到話頭不對,急忙上前攔住︰「曹大夫,也許還有解決的辦法,我們認識一修習法術之人,也許會找到法子讓阿琴不那麼痛苦。」

曹大夫聞言情緒激烈,他扶著大腿猛然站起,一邊走一邊歇斯底里道︰「法術?就是因為法術舒琴才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那妖人!它就會法術!指望你們?沒用的……這些年我們什麼方法都用過了,現在已經晚了!」

「曹大夫,你把過程講與我們听,也許我們可以想到辦法幫助阿琴。阿琴的真身被毀,她卻仍有意識在,說明她的魂魄並不在肉身上,而是在這具僵硬的軀體上,我說的對嗎?」靈華一步步走向曹大夫。

「我可以放任你們去死,但也有辦法讓你們過得比現在好。沒有比現在更差的結果了,為何不試著相信我們一次?」

曹大夫看向方舒琴的尸體,搖搖頭道︰「回不去了。若是真想助我們解月兌,就殺了我們。」

靈華還想要勸,恆古卻張嘴問道︰「曹大夫,你認識孫蓮苒嗎?」

曹大夫和阿琴聞言均是有些震驚,曹大夫立即警惕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恆古乘勝追擊,直問道︰「那你認識‘帝淵’嗎?你是不是為她辦事?」

曹大夫更是驚訝,他低頭思索了片刻,故作鎮定道︰「你們想查帝淵?問錯人了,我跟她就是單純做交易。」

「你交易了什麼?是這里百姓的命嗎?」恆古揪住曹大夫的衣領,「我知道你妻子變成這模樣你們很可憐,但我不同情你們,因為外面的百姓一樣慘,比你們還可憐!」

曹大夫緊繃的表情突然松動了,他心虛別過臉︰「我原本只是想問‘她’借一副肉身而已,誰知……」

「誰知她卻騙了你,方舒琴沒有活過來,對嗎?」靈華拍拍恆古的手,他放開了曹大夫。

靈華接著道︰「我看你是有良知的人,為何要跟著她做壞事?你也要他們走上你的路嗎?屆時天下都是如你一般困在囚牢中的人,一輩子痛苦掙扎、受制于人,成為千千萬萬個曹大夫和方舒琴,這便是你的目的?」

「我又如何想要變成這樣!」曹大夫看了看阿琴,有些動搖了。

他走到方舒琴的尸體前,最後撫模了一下她的臉,從懷里掏出了一塊雙面繡的帕子,輕輕蓋在她的臉上,嘴里嘟囔著︰「本打算明日送你,罷了,提前給你吧。下輩子可別再遇到我這糟老頭子,耽誤你一輩子。」

聞言陰影中的怪物阿琴默默流著血淚。

曹大夫坐下,聲音變得更加蒼老︰「我知我什麼都逃不過,既然如此,我就將事情告訴你們,你們若能抵抗,就連我和舒琴的一起加上吧。」

「十三年前,我的醫館開了有七八個年頭,正是小有名氣,那年醫館里來了群人鬧事,他們的病人送來時已經只吊著一口氣了,我用盡了辦法也沒能將他救活。

可這家人非說是我把他家病人給醫死了,要我賠命。是舒琴護我,出來一同跟這些人理論。可那些人要讓我賠命,拿了刀棍過來要打死我,是她替我擋了一棍,正好打在腦袋上。

我報了官,可官府看我只是平頭百姓,拖拖拉拉也沒判什麼,只讓他們賠了幾個錢草草了事。可舒琴被打這一棍,卻讓她永遠站不起來、說不出話了!

我用盡了辦法,只能堪堪維持住她的性命,四處求醫問藥,只換來她能動動手指。」

曹大夫說著抹了下眼角,沒有太多皺褶的臉上顯著遮掩不住的無助︰「這就這樣活了將近兩年,我一直想要讓她重新說話、重新站起來,可都是徒勞。

直到有一天夜里,一個女人找到了我,她穿著黑色斗篷,渾身都是血的味道。一開始我以為她受了傷,很久之後我才反應過來,那都是她吃掉的人血。」

「這個女人告訴我,她會法術,可以幫我把阿琴‘復活’,我當時走投無路,看到希望便答應了。她說阿琴靈識未散、魂魄皆在,但因為本身的已經損壞,只能重新找一個,再將靈識喚醒,就可以‘復活重生’。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答應,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我眼睜睜地看她從阿琴身上取了一塊肉,又從她身上取了塊肉,滴了些血在上面。

這些肉好似活物一般,在她的手里過了一道火,就自己化成了形。然後她單手抓了阿琴的頭頂一下,就將魂魄取走,附到了她造出的‘人’上面。阿琴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事後我才知道,這個肉是死肉,不會生長,受傷了也不會恢復!只會隨著時間不短地腐爛,最後還是什麼也不剩!」

曹大夫捂住臉,音調痛苦而崩潰︰「我去找她理論,可她卻派了殷右使綁了我的女兒小錦去做藥人!大好年華的姑娘,天天被逼著吃補藥,泡藥浴,還要給她供血……

我也想過要反抗,可她威脅我要殺了小錦。最終我的女兒不堪折磨,還是死了……

害死了女兒還不算完,又逼著我給阿琴的身體灌補藥、泡藥浴……我恨啊!是她讓舒琴變成了一個只能靠吸人精氣為生的怪物!

可我只能靠她來維持舒琴的命,她的肉就是舒琴的肉,她的血就是舒琴的血!她死了,舒琴也不會存在,我沒辦法再看著親人死去。」

「那女妖人,她野心極大。一開始她還命我把她的血液滴到病人的藥里,說來也怪,不管是什麼病,喝了她的血,都恢復奇快。」

曹大夫喘著粗氣︰「說來真是愧疚,我這醫名,居然是靠著她的血立住的,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啊!」

不知為何,曹大夫的嘴里出現了血,鼻子里也開始流血,他的聲音越來越沒有氣力,強撐著繼續說道︰「我本意不想害這鎮子里的老百姓,他們都與人和善,都曾是我的病人。可我沒辦法,受制于人,只能為虎作倀。

我是個罪人,可她威脅我、欺騙我,將我的家變得支離破碎。我知道……你……」他的眼神看向靈華,「我不管你是誰的手下,我將事情原委告知你們,是想讓你替我們報仇,幫我殺了江……」

話音未落,曹大夫便力竭倒了下去,他眼鼻口都在流血,皮膚里也透出一些青斑。靈華見勢不妙,也顧不了許多,抬手輸了大量靈力給曹大夫續命。

老者的身體縮小佝僂了不少,皮膚迅速收縮又因靈力的充盈而膨脹,牽扯出淺白色的紋路。他雙目突然瞪大,眼珠像是要掉出來,匍匐在地上憋了一口氣,忽而吐出一大口血,一顆帶著紅線的種子伴隨著血液吐出來。

曹大夫呼吸急促,緩了半晌不可思議地看著這粒種子︰「種子?你竟然將它驅出來了?」

靈華收了靈力蹲下看他︰「若我說我可以救你們,你可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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