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虛妄妖鎮 第70章 尋得陣眼

深夜,靈華推了推門,發覺自己的房門並沒有上鎖,她輕巧推開門,潛入了深沉的夜色。

卓灼已經在不遠處等著她,二人相視點頭,默契地都沒有說話。

卓灼抬手化出一道門,他們輕車熟路地穿過光門到了木樓前。靈華悄悄去看卓灼的臉色,他嘴唇干白,眼窩深陷,似乎未曾休息過,整個人透著一股疲憊。

「你還好嗎?」靈華關切地打量著他的神色。

「我很好。」卓灼的表情控制得很好,既沒有多大的悲傷,也沒有太多的頹廢,反而透出隱約的焦慮。

「但是相遂生的情況不妙。」卓灼詫異道,「他消失了。」

靈華奇怪道︰「如何會消失?這不正常。」

「听負責照料他的手下說,今夜戌時三刻,他飲了一杯茶之後把玩了一個銅制老虎像,然後突然不見了。」卓灼抬頭看著眼前的木樓,「他絕不可能自殺,更不可能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躲起來。」

「那他會去哪里?用消失來誆騙我們嗎?他到底想做什麼……」靈華亦是望向那座木樓。

木樓似乎比之前更大、更高了,它的樓頂像是接觸到了天,遮蔽住了清冷的月和點點繁星。

「我會繼續找他的行蹤,在此之前,先進行我們的計劃吧。」卓灼伸手要注靈力,卻被靈華攔下。

「現在不合時宜。」靈華嚴肅道,「如今形勢復雜,且不說有許多謎團還未解開,若這是相遂生給我們布的局,我們若中計將一敗涂地。」

卓灼听到靈華的話氣憤地瞪大眼楮質問︰「當時說要救下所有人的是你,現在箭在弦上卻要反悔嗎?」

靈華解釋道︰「彼時我不知其中有如此多的暗秘,若提前知曉定不會妄自行動,此事是我思慮不周,見諒。

但昨日我們親眼所見,那些事不可能當做沒有發生。若強行忽視帶來嚴重的後果,我們又算做了什麼?」

卓灼甩袖嗤笑︰「你與那些人一樣,見到前路多磨難便怕了?那你走吧,我的計劃已經做了好幾年,不可能因為所謂「圈套」而放棄。

你若不救其他人,那就請便,我一定要將名單上的人救走,讓他們月兌離這個牢獄一般的地方!」

卓灼說完便自己起勢,聚起了靈力。

靈華忽然發現卓灼脾氣倔強剛硬,難怪焦路對他嘴下不饒人。她知道自己勸不動卓灼,便拿出靈石來與他一起聚靈。

卓灼看到了她的動作,微微頷首沒有說話。二人將靈力注入矮閣,靈華使用了靈石中剩下的大量靈力,只剩下小部分留存。

矮閣中的靈力傾數灌注在木樓中,木樓上的旋風越卷越大,呼嘯的風從他們身間穿過,吹亂了衣衫和頭發。

靈華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她知道救人對卓灼來說是一個活下去的寄托和希望,在將要成功的時刻把他拉回來,讓一切回到,是不可能的。

他需要用救贖別人來治愈自己,用他人的逃月兌來替代自己被擺布的厄運。

他很可憐,但更神秘。

這個人的身份藏了太多謎,起先認為他是妖,後來在木樓中看到他原本是人,如今又看到了他的尸體,那麼他到底是何物?

是幻陣中的一道虛假的影子嗎?

可他又如此真實,看到她與恆古以身犯險會不顧自己安危保護;想要幫接平鎮里的人月兌離死亡的命運,把自己放在最前方的位置頂住一切;因為冰棺中的尸體崩潰,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這都是假的嗎?

不,她根本難以確定孰真孰假,與其猜測,不如親自去看一看。

靈華沒有言語,大步走向木樓,推開那扇染血般鮮紅的大門

,一瞬間刺眼的紅色光芒從里面照射出來,強烈的靈氣如狂風將她吹倒。

她扶住門框爬了起來,卓灼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你想干嘛?現在幻閣里極不穩定,進去會很危險!」

「可是我有需要求證的事,必須要親眼見到才可以。」靈華在一片鮮血般的紅之中站穩,紅色映照在她的臉上,就像撕掉了半張臉皮露出里面的血肉。

卓灼看著靈華眼神堅毅,神情堅定,他想了想下定決心︰「我與你一起進去。」

幻閣,三樓。

靈華再次走到高聳的書架旁,頂天立地的書架沒有變,擺放的位置也與之前一模一樣。

她向上次來時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貼緊左邊書架向深處緩慢前行。

書架擺放錯亂無章,她只得沿著最左邊的軌跡行走。

雖然四周無燈,但每個書架邊燈光通明,晶瑩的亮光打在書架上,在地面留下短短的影子。

靈華謹慎的腳步踏過一個又一個陰影,走到了這層樓的盡頭。

盡頭的牆上是一整面凹進去的壁龕,壁龕有五層,每層中間放置一個青灰色的小香爐。

裊裊細煙從香爐中升起,靈華上前想要打開香爐查看,卓灼一把拉住她︰「這個不能動。」

他伸出熊掌去觸模香爐蓋子,細長的灰煙突然猛烈燃燒起來,熊熊妖火灼燒他的手掌,他手心蓋住妖火緊握,血色的紅隨即熄滅。

「我是妖,感應更強烈。這里面燃得都是妖火,打開便會將你的手燒成渣。」卓灼抖抖手上的熱度,「這樣的事我來做吧,你不要動。」

妖火雖然並不能對靈華造成多大傷害,但她也感激卓灼的好意,應了他的要求。

壁龕上的其他香爐依舊不疾不徐地飄著灰煙。靈華向後退了兩步去打量,不免覺得奇怪。

這麼大的壁龕上空蕩蕩只放了幾個香爐,是真的沒有東西放,還是放上的東西此刻他們都看不見?

靈華讓卓灼拿起被打開的香爐,她借著不知何處來的光,探頭去看香爐內的乾坤。

妖火熄滅後,香爐的底部露了出來,上面凝結了淺淺一滴血跡,似乎是滴進去的。

靈華不假思索地咬破手指,將自己的血滴了進去。

她回首看向壁龕,可什麼也沒有發生。

「卓灼,你可否幫我把其他香爐都打開?」

卓灼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便按照靈華所言,將每個香爐里的妖火熄滅,按層拿下來擺好給靈華看。

第一層的香爐中什麼都沒有,但底部有如一半兒指甲大小的不規則、干涸透明的痕跡,看起來像是水漬。

第二層的香爐中只有一些灰燼,但蓋子上粘了一根紅色的毛發。

第三層的就是適才拿下來的香爐,里面是血。

第四層的里面是一顆燒得只剩小米大小的不明物,已經像碳一樣黑,分辨不出是什麼東西了。

最後一層的香爐中什麼都沒有,既沒有沾黏在上面的東西,也沒有絲毫其他物質的痕跡。

「這是一個機關。」卓灼不由地撓了撓腦袋,「像是要放對東西才行?」

靈華點頭︰「我能看出需要水、毛發、血液,但剩下的兩個確實看不出來。你可有線索?」

卓灼亦是一頭霧水,他建議道︰「不如看看暗室里有沒有這些香爐的記錄,這里面存放了許多幽秘之事,可能也有有解法。」

「也好。」

靈華正要掏出鑰匙,卓灼大手一揮︰「不必用鑰匙,我可以打開這里。」

靈華驚訝道︰「你居然可以打開這麼隱秘重要的地方?早知便帶你來,也不必受

那毒氣。」

卓灼莞爾一笑,又收起笑容面色深沉︰「因為我身份特殊,帝淵本想大力提拔我。如果我去為帝淵辦事,恐怕沒相遂生什麼地位。」

靈華對相遂生仍有好奇,便問道︰「那為何要提拔相遂生?」

卓灼一邊帶著靈華向暗室走去,一邊繼續道︰「帝淵見我無意跟她做事,才尋了相遂生來,以為能再造出一個我,卻失敗了。

相遂生沒有變成妖,反而成為了半人半妖的人類,他無法變成妖,卻因對帝淵忠心耿耿、手段狠辣,對人類敵視,被帝淵賞識。」

靈華不解︰「他本身也是人類,為何要對同類產生敵意?」

「這說來話長。」卓灼一邊四處打量,一邊思考著如何講給她听。

靈華跟著他走過一個接一個書架,忽而卓灼停頓了下來。

「這是什麼東西?」卓灼疑惑地自問。

靈華順著他的視線向右看去,書架之間放置著一個正方形的半人高展架,一個虎像靜靜擺在上面,周圍流淌著詭秘的紅光。

想必這就是安槐所說的「陣眼」。

所有幻陣不一定擁有陣眼,而有陣眼的幻陣一定受寶物庇護,更難摧毀。

安槐所言,此虎像在木樓中受靈氣燻陶,已屬靈器,威力定當比普通法器強大。

她從卓灼背後走出,將手覆在虎像上感知一瞬,便收回了手。

「這便是幻陣的陣眼。」靈華回頭對卓灼道。但她沒有講全部情況告知,把後半句話藏了起來。

台子上的虎像中的靈力比曹大夫給她的靈石多了不知幾百倍,必須要將之摧毀,才有機會將幻陣破解。

而這木樓處處充斥著真實與虛幻的交替,是否破了幻陣,這木樓上的虛假就不復存在了呢?

靈華並不清楚答案,但此時她心念堅定,要做的事情格外清晰。

只見她聚精會神匯聚靈力于掌,旁邊卓灼正在說什麼,可她已經听不清了。

靈力產生的氣場卷出陣陣微風,她伸出手取了大量的光亮,周圍一下變得黑暗起來。

暗夜中唯有靈華的手心發散著暗黃的暖光,這些光如追隨燃火的飛蛾,跟著她的手擺動起來。

她抓住暖光,雙臂如打太極一般,緩慢而柔和地將之團起來,成為一個一人寬的光球。

聚起的靈力傾注到光球中,暖黃色的光霎時變得殷紅起來。靈華微微皺眉,原來這些光都是妖力所化。

也來不及管它是妖力還是靈力,靈華大力將光球擊中在虎像之上,銅制的靈器被猛烈的妖力侵襲,瞬間裂成數塊碎片。

陣眼已毀,要破了這幻陣定然不會太過艱難。而由幻陣所生的幻象,想必會變得沒有之前那般清晰。

「我這是怎麼了?」卓灼的聲音驚恐而顫抖。

靈華回頭看去,卓灼的身形變得模糊起來,手甚至已經透明。

破壞陣眼前,卓灼還好好的,可破壞了這銅像,他亦是受損了。

難道說,他真的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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