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引怪入室

靈華奮力追上前,卻見一個身影從她身邊一閃而過,疾馳到女童身前攔住了她。

「剛才撞得這麼重,總要看看有沒有受傷再走嘛。」恆古站在女孩面前,蹲模模她的頭,「疼不疼啊?」

「我這是頭!才不是!」女童一把打開恆古的手,抬起腿剛要跑走卻被恆古揪住了後衣領。

她緊緊抱住懷里的東西,伸腿去踹恆古︰「你這個壞人!抓我做什麼!」

恆古驚訝地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是壞人?我若是壞人,六月的雪能把南鄉淹了。」

「那你為什麼抓我?放開我!」女童瞪著大眼楮用力掙扎,似一只生氣的小貓。

恆古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盒遞給她︰「你是個女孩子,應當也能喜歡這個,送你了。不過它放的時間有些久了,不一定好用,你可別怨我。」

靈華定楮一看,那小盒是恆古想送卻沒能送給她的胭脂。

女童瞥了眼做工精致的銅盒,一時也忘了要跑,目光炯炯地看著小盒想要伸手去拿,卻又如同那晚對待玉米甜湯一樣,又把小手放了下來,緊緊護住懷里的東西。

「你不要嗎?這里面沒有毒的,不信我抹臉上給你看看。」恆古說著蘸了些胭脂,在自己的腮幫子上化了粉女敕女敕兩坨圓。

女童見他的模樣咯咯地捧月復笑起來,手一松,懷里的東西掉到了地上。二人看去,原來是一些炸酥肉還有炸藕片。

「遭了遭了,都灑了,阿娘可吃什麼啊……」女童慌忙地拍拍灑出紙袋的藕片,拍拍上面的灰塵,一絲金色的靈氣從藕片上飛出消散。

靈華敏感地察覺到了這絲靈氣,分明與振兒死去那晚見到的一樣!

伸手抓住靈氣感知一番,一股熟悉的感覺縈繞心頭。靈華將自己的靈力與這細微的氣息交織,未曾想這抹靈氣忽然增強了起來。

遠處一道金光一閃而過,靈華覺察到光,低語道︰「是「鑒心」?」

恆古听到靈華所言詫異地向遠處看去,可他什麼也看不到。

「鑒心?它在哪里?我們要追過去嗎?」恆古甩甩腦袋,臉上的胭脂便不見了,他跑到靈華身邊蓄勢待發。

靈華低頭看了眼拿著吃食的女童,她想把地上的食物想放進紙袋里又遲疑了。

藕片是她買回的,殘留的靈氣表明這股力量的所有人可能與制作吃食的人有關。

「我帶你去買袋新的吧,這些也算是我們弄撒的,應當賠你新的才是。」靈華掏出一塊碎銀,對女童伸出手,「走吧。」

女童看了眼靈華手中的銀子,猶豫不知該不該伸手去接,卻听外面一聲興奮地大喊︰「撈到了!尸體撈到了!」

「是那孩子的尸首!」恆古向聲源處看去,靈華也循聲而望。

女童瞅著二人的關注點已轉移,捧好手中的吃食拔腿便跑。

振兒的尸首被送到了義莊,打撈出的第二日,原家的人都被叫到縣衙去認尸。

原家的女婿到了南鄉,連行李都未放回家,便匆匆跑到縣衙,與岳丈和發妻相見。

靈華看著有些空蕩的原府,難以想象原秋盈此刻見到振兒的尸首會作何感受,會後悔嗎?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啟動了鑒心鏡,鏡中浮現出一張老淚縱橫的臉。

是原老爺,他一邊流著淚,一邊嘴里不知念叨什麼,與身邊兩張沉默的臉格格不入。

「原老爺見諒,縣衙會安排仵作為小少爺驗尸,不會驚擾到小少爺的,還請放心。」捕快看著原老爺的臉色小心翼翼道。

原老爺像是沒听見捕快的話一般,依舊看著振兒的尸首獨自念叨︰「報應啊,都是報應……是我

造孽太多了,才會讓我短短三個月經歷兩次,這是上天認為我的孽太多,給我的懲罰……」

初啟陽見原老爺已沉浸在自己情緒中,便對捕快說道︰「無妨,驗吧,能查到凶手是最重要的。」

他看向原秋盈,身邊的女子只是呆呆愣愣地看著白布之下的殘軀,眼里無淚亦無光。

初啟陽帶著兩個失魂落魄的人離開了縣衙,在這場殘酷的事件中,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全身而退。

靈華繼續看縣衙中的情況,振兒的軀體被送到了仵作處,白布掀開,一具保存得較為完好的殘軀呈現在眼前。

但斷頭尸體許多皮肉已經不見了,露出森森的白骨來。

「王仵作,這便是原亭振的尸體,頭顱已經派人從地窖里取來放在一起了。」捕快遠遠地站在門外面交代道,「這具尸體在水下泡了五日,被人用海藻纏得結實,埋在了水下的沙里,沉得完全浮不起來,撈起他著實廢了一番功夫。」

王仵作戴上帽子、面遮與手套,俯身查看振兒身上的傷口︰「這幾處都是被人咬的。」

「被人咬?這凶手越發變本加厲了。前幾次只是啃斷頭,如今還要食肉,此種行為,莫不是食人癖?」捕快看著王仵作拿起頭顱仔細查看斷口的模樣打了個寒戰道,「凶手啃人的技術似乎一直很熟練,牙口是真好。」

王仵作放下頭顱正顏沉色︰「傷處確實都是啃咬的痕跡,但看起來更像是泄憤,而不是食肉。」

捕快眼前一亮,湊到門口卻又不敢進門︰「何以見得?」

王仵作指著振兒大腿處一個傷口,上面缺了一大塊肉,齒痕依稀可見。

「若你想要吃一塊肉,你會如何下嘴?」

捕快把手放在自己嘴里,大板牙用勁兒往下咬了一口︰「當然是這樣吃了。」

王仵作看到他的動作點點頭道︰「一般想要吃較為難啃的東西,正常人都會用上牙向下用力,這樣齒痕便會上牙重,下牙輕。」

仵作扔給捕快一個面遮︰「可是你進來看,死者身上的齒痕是下牙重,上牙輕,且傷口有撕裂,並不是整齊的牙齒留下的切口,而是咬破肉之後撕扯下來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只是想把肉撕咬下來,來發泄自己內心的情緒,而不是吃人?」捕快又把面遮扔了回去,疑惑道,「難道他對這些孩子有恨嗎?」

王仵作收起面遮,焦慮道︰「有無恨意快些抓到他才知曉,半年這已是第六個了,幾乎每月都有死嬰。再不抓到,不知還有多少嬰兒會因他喪命。」

捕快聞言面色凝重,道了聲「告辭」匆忙離去了。

靈華收回視線,走到窗口看著外面寧靜的河水,這片河水之下埋藏了多少秘密?

能在河底挖坑將尸體埋進去,一般人怎會有此種神通?且不說要鳧水閉氣,稍有不慎被河底水草纏繞,自身也會難保。

這到底是何種人物才能在水中完成這麼多動作?為何這人身上又有妖氣又有靈氣呢?

靈華想起振兒身上的兩種力量留下的標記,那絲靈氣分明與今天附著在灑落藕片上氣息是一致的,而這微弱的靈力竟然能與「鑒心」的靈氣互通,難道這就是鑒心殘片上的靈氣嗎?

為何她沒有感應到鑒心鏡的存在,若真如那金光的指示,她理應完全可以感知到殘鏡的位置。

還是要去找女童問清位置親自去看看。

「恆古啊。」靈華回頭看向身後靜靜看她發呆的男子,「你在這里看著鏡中的動靜,若縣衙那邊有進展就通過靈識找我。」

恆古站起身像被拋棄的小寵物,撅起嘴抱怨︰「你又去哪里啊?」

靈華模模他的頭︰「這里都是女眷

,你不方便走動,我去問方便些。」

恆古幽怨又無奈地看她一眼,認命地坐在鏡子前︰「好吧,你放心去問,我在這里等你。」

房門被輕輕合上,靈華憑借記憶中的路線走到了下人房。此時下人們都在干活,房間里空空蕩蕩,她看向旁邊小小的耳房。

「真是活該,我的死,你的也死!報應不爽,你爹不願為我兒報仇,現在自己的外孫也死,都死,都去死!」

「哈哈哈哈……真是沒讓我失望!」

靈華沒有敲門便破門而入︰「你是故意告訴原秋盈殺嬰之事的?」

「原來是你啊,貴客。」翠桔從地上爬起來,整張臉藏在如瀑的長發後面,但靈華仍能看到她癲痴的眼神。

「你知道了什麼?是來興師問罪的?」她忽而反應過來,向靈華一步一步走去,「連你也知道這些爛事了?」

靈華淡淡道︰「我都知道,原秋盈已對我坦白一切。」

翠桔驚訝的臉從頭發中透出來︰「她都說了?好啊,她當真已經放棄自己了,什麼也不管不顧了……哈哈哈,那我還顧忌什麼?」

她剝開干枯的頭發嗤嗤笑道︰「貴客你找錯人了,不是我!真正想讓她孩子死無葬身之地的不是我!我還沒下手呢,她就先捷足先登了。

那日我逃出去才知道,原來她早就讓自己的孩子探路去了,當真厲害,當真厲害啊!」

「她」?靈華腦海中忽而閃過自己畫出的原府人物圖。

有一個人,自始至終躲在陰暗處,從振兒去世之後只出現過一次,而這人是振兒死後的最大受益者——初啟陽的小妾。

根據翠桔的指引,靈華七拐八繞行至一偏僻處,一座孤零零的別院里傳來女人的說話聲。

「都說了讓你別再去了,上次你去了沒多久翠桔的兒子就死了,滲人得很。我問你,振兒死前你當真沒出去過?」

「……沒,沒有。」

「你不許對娘撒謊,當真沒去過嗎?」

「阿娘,你為什麼總不讓我去和哥哥聊天,我真的好悶啊!在家里你讓我裝傻,我想說話都不能說,好不容易有個人能和我聊天,你就讓我去找大哥哥吧!娘~好不好嘛~」

「不行!我問你,你出去都說些什麼?有沒有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我……」女童說得磕磕巴巴,「我就是說自己有兩個弟弟,家里多了兩個小孩,大家更不喜歡我了……」

女人沉默了片刻︰「我不喜歡說謊的孩子。」

小小姐哭起來︰「阿娘,我錯了,我說了我是原家的孩子,也說了他們都欺負我。可是那個哥哥真的很好,他給我糖吃,還給我紙老虎玩……」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落在靈華耳中。

「阿娘交代你的事情你權當耳邊風!你怎知那人一定是好人?你跑出去見他第二天,翠桔的孩子便開始月復痛。

振兒死前一個月,你跑出去拿著糖人回來,第二日振兒也有了月復痛之癥。這都是巧合嗎?」

「阿娘,柔柔什麼都沒做啊!我只是跟大哥哥說說話,別的什麼都沒做……」女童哭得抽噎不止。

「正因為你只說說話,所以以後都要做一個啞巴。」

「阿娘?」女童驚恐地叫起來,「阿娘!唔!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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