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傾听往事

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寧絮荷抻了個懶腰,睡眼朦朧地坐起身,閉著眼攏了攏凌亂的發髻。

「好困啊……」她又躺倒在枕頭上淺眠過去,不知怎的,那要把她收回去的女子又出現在她的腦海中,縴縴玉指馬上就要觸到她的頭顱。

寧絮荷的腿不自覺一蹬,狠狠踹到了牆上,疼得她苦著臉抱住腳趾。

「哎喲!」她氣惱地坐起來,「怎麼這個女子如此陰魂不散?」

她看看外面的日頭,一拍床鋪站起︰「還是去淨音寺,找佛祖問個清楚。」

淨音寺。

寧絮荷跪在蒲團上,听著空氣從耳邊穿梭,身邊安靜得像在夜里。賓客都在早晨上完香,下午的人只有零散幾個。

眼下四周無人,她便大方地念念叨叨抱怨起來︰「佛祖,您給我預示的夢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我以前與敬恕有仇怨嗎?為何我又要被那女子吸走?」

「誰要吸走你啊?」

寧絮荷听到這聲音,不用抬頭也知道又是智信。

她沒好氣道︰「佛祖確實給我答案了,可這答案太過奇怪,我一時想不明白也無法接受。」

智信卻像知道什麼似的,抱著掃帚桿說起大道理來,臉上的肉隨著嘴巴一張一合顫悠悠的。

寧絮荷不耐煩地捏住他的臉︰「我不想听什麼「緣法」,只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智信扭著身子逃月兌寧絮荷的魔爪,揉著腮幫子回答︰「凡有所相,皆是虛妄。施……大姐姐覺得夢中一切是虛妄,但真假虛實,由心而視便能感知一切。姐姐問問自己的心,你究竟覺得這些是真是假?」

「我……」寧絮荷問了問自己的內心,她是覺得佛祖給的提示不會有錯誤的,而且夢中的感覺太過真實,就像是她的記憶回到了身體里一樣。

她看看智信期盼回應的眼神,站起身疑惑地打量他︰「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這些都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智信一愣,不知怎地結巴起來︰「對,對啊。」

寧絮荷盯了他兩眼沒再多問,轉身向外走去︰「跟你也說不明白,我還是找敬恕去。」

松樹林中,小木屋的門意外地打開著。敬恕的身影藏在黑暗之中,影影綽綽的輪廓似動非動。

寧絮荷挑了一棵松樹藏在樹干後面,不近不遠地偷看他。

「既然來了,勿需躲躲藏藏。」

她听到屋里的人說話,語氣不咸不淡、不悲不喜,比白開水還沒有滋味。

「我只是……」她從樹干後露出一只眼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過來吧,我有些事要問你,問清道明了,你應當知道如何自處。」

敬恕依舊沒有回頭看她,可聲音卻像羽毛一樣飄過來,似乎撓到了她的耳廓,讓人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她邊搓著耳朵,邊小心翼翼地踮腳走到木屋門邊,將頭倚靠在門框上,問道︰「你想問什麼?」

「我是誰?」敬恕側過臉來問她。

寧絮荷不假思索答道︰「你不是敬恕嗎?」

敬恕似是明白了些什麼,又垂首繼續誦經。

寧絮荷見他這般反應,不明所以地呆愣了片刻,走到他側後方拘謹地站著︰「我與你之前,是不是有過節?你好像不太喜歡我,是因為我以前得罪過你嗎?」

敬恕的瑞鳳眼輕抬,用余光去看寧絮荷別扭的身形︰「沒有,只是我這人性子冷漠,不願與人說話。」

「是嗎?可是我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有些熟悉,不知為什麼,看見你我的心就怦怦跳,像是嚇了一跳,又像是想念很久。

我不懂這種感覺到底是為什麼,就連佛祖給我解答的夢里也沒有答案。我只能來問你了,可你還用一些騙小孩的借口糊弄我。」

寧絮荷一坐到敬恕身邊,嘴里又絮絮念道︰「我的夢里還有一個看起來很柔和,但總是要吸走我靈識的女人。」

敬恕聞言眉頭微挑,衣袖下的拳頭握緊,一言不發地轉過頭緊緊注視著身邊自顧自說話的女子。

「那個女子說我是她的,要跟我合二為一,嚇死我了,她說我逃不過,終有一天會把我抓到,可我從不記得還有這個人的存在。」寧絮荷撫著心口,後怕似的靠僧人近了些,含水的眸子中有光在閃動,「你知道我看到的這些都是什麼嗎?」

四目相對,敬恕愣了一瞬,便匆匆收回目光垂下頭低喃︰「確實完全不一樣。」

寧絮荷什麼也沒听清,拉著敬恕的胳膊搖晃︰「敬恕禪師,你說什麼呀?讓我也听听,可愁壞我了。」

敬恕瞥了眼身旁噘嘴摳著指甲的女子,微側過身道︰「有些事知道了也是徒增煩惱,事事不需如此清楚。再者,你並沒有惹過我,只是我對人向來冷淡。」

「是嗎?為什麼要冷淡啊?我覺得你對我還算可以,並沒有那麼冷漠。」她捏著敬恕的胳膊,抿抿嘴鼓起勇氣道,「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吧,朋友與朋友之間自然要誠心實意相待,我都把自己的底告訴你了,你也要說些關于你的事吧?不然我都了解你呢。」

「我沒什麼可了解的。」敬恕抽回胳膊。

寧絮荷壓根不覺得這份冷淡有什麼,再次拉起敬恕的小臂搖晃擺動,語氣像抹了蜜的砂糖橘,甜膩卻含著自然的果香︰「你就告訴我吧,一小點事就行,告訴我吧,告訴我吧~」

敬恕看著眼前的女子,目光柔和下來,他微勾起嘴角,像是想起了什麼過去的事。

「真的很像。」寧絮荷听到他說。

「像誰?」敬恕看看面前真誠發問的天真無邪的女子,苦澀地垂首。

「像我曾經喜歡的一個人。」他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顫抖,「這樣說可能對你多有冒犯,但純潔無瑕之人多有相似,有共通之處是正常的。」

寧絮荷不知為何心里空落落的,說話的聲調都降了下來︰「你有喜歡的人啊……」

「你要听嗎?」敬恕的眼里多了些活氣。

「要听!」

「那便坐好,我來講與你听。」敬恕見寧絮荷乖巧地並膝而坐,滿意地點頭,開始回憶道——

「我曾經有個喜歡的人,她是那樣美好,活潑、自由,天真又爛漫。

她總是圍著我問東問西,學不會就纏著我讓我再教一遍。那時我什麼都沒有,只空有一身技藝,我想都教給她,更想時時刻刻都見到她。于是便一次只教她一點,引得她三不五時便來尋我。

尋得久了,我便越發喜歡她。她總是會笑著跟我講自己丟臉的事情,還會去學那些挑她刺的人,有時我會想將那些人全部鏟除,可她卻擺擺手對我說她從未覺得傷心,只覺得這些事可笑。

她的頭發總是很香,後來我才知,原來女子都會用蘭膏。她喜歡茉莉的香氣,雖然她是……呵,但她卻喜歡茉莉,真是個奇怪的女子。

她從來都把我當做朋友,也有可能是哥哥。可我,卻齷齪地對她有了非分之想。」

寧絮荷雖有些憋悶,卻還是替敬恕說話︰「喜歡怎麼能是齷齪呢?喜歡是一種大方的感情,不需要藏藏掖掖的。若你喜歡,那就清楚地告訴她,喜歡她是你的事,她喜不喜歡你是她的事,為何要退卻呢?那個女子在哪?我替你說道去!」

敬恕見她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不禁淡淡笑起來,攔住寧絮荷︰「不必了。

她已經不在了,生生世世,轉世輪回,都與我再無一次瓜葛了。」

「啊?不在了?」寧絮荷看看敬恕又看看面前的佛像,「所以你日日參佛,就是想要忘了她?」

敬恕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只是看著門外的天色道︰「居然亦是黃昏時分了,好久沒感覺時間可以過得這樣快了。」

寧絮荷也向外看去,暮色遲遲,夕陽無限,她正想要說些什麼,卻听敬恕說道︰「天色已晚,絮荷施主請回吧。」

她回過頭,看見敬恕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自己只能看到僧人的胸口。

屋里更暗了,太陽的最後一點余暉努力地想照亮兩個人的臉,卻只堪堪夠到了寧絮荷的側臉。

敬恕整個人陷入陰霾中,晦暗不明。只有眼神如同即將消逝的夕陽,閃著余燼的光。

寧絮荷沒听夠敬恕的過去,她還想更多地了解這個人,為何這般冷淡?為何變成了和尚?又為何要在這逼仄的屋子里每日一動不動地誦經?

「我們是朋友了嗎?明天……我可以再來找你嗎?」她上前一步拉住敬恕的手腕,想要撒嬌卻模到了一個粗寬冰涼的東西。

寧絮荷只是愣了一瞬,便迅速順著這東西模下去,發現它如手鐲一樣牢牢卡在敬恕的手腕上。

「這是什麼?」她瞪大眼問。

敬恕被燙了一下似的抽回手,狼狽地倒退了兩步。隨著他的動作,什麼東西亂七八糟地撞擊了起來,發出鈴鈴的響聲。

「這聲音?」寧絮荷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她迅速斷定這聲音就是從敬恕寬大的衣袖之下發出的。

于是她聚起靈力,迅速掠到敬恕身前,對準袖口猛地掀開——

一條長長的鏈條綁在敬恕手腕的鐐銬上。

寧絮荷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鏈條,這如蛇身般的鏈子長而細,從敬恕的手腕一直延伸到地下。鏈身上充斥著無與倫比的醇厚靈力,她不知要掙月兌這困境需要多少靈力,但她明白一百個自己也比不過這一條長鏈上半截的力量。

「這……」沒等她說完,便看到敬恕那如染上千年寒霜的目光。

「出去!」恬淡的氣息再次包圍了她,寧絮荷依舊按照商議過似的、固定的路線飛了出去,穩穩站落在地上。

木屋的門再次不高興一般「啪」地合了起來,寧絮荷一拍腦袋︰「又沖動了,又把他惹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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