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花無期才堪堪醒過來,睡眼惺忪地去開門。哪想敲門的千荀一個不留心,一拳敲在了花無期的胸口上。
「怎麼辦!太陽都曬了!資格牌都沒拿到!擂台比試就要開始了!你怎麼一點兒也不緊張啊!今日沒拿到資格牌就得明日才能上雲錦宮……哎?你拿到了?」
千荀看著花無期突然拿出來的資格牌,愣了許久。原來睡過頭的是她自己啊。
回過神來,千荀忙拉著花無期前往擂台。索性到達之際,擂台比試剛剛開始。
等報號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千荀差點站在台下睡著。將近午時,終于听到報幕人喊五十六號。千荀激動地拍著花無期的肩膀︰「到你了到你了!」
「五十六號——千荀!」
「什麼?」千荀不可置信地看著花無期,「你又寫我的名字?!」
花無期示意她趕快上台去,要不是千荀看在昨晚自己沒能起來,花無期獨自一人去排長隊領資格牌的份上,千荀估計一個沙包大的拳頭掄過去了。
擂台之上,不乏女中俠士,所以迎戰之人便也是雲錦宮中的女弟子。千荀踏上擂台的時候還有些忐忑,瞥了眼台下的花無期,心中氣不打一處來。
雙方做了禮,便進入了正式比試階段。擂台比試,點到為止。
然而,還未等雙方動手,人群中便傳來一聲制止的聲音。
「慢!」
順著聲源望去,人群自動分流出一條道,定楮一看,竟是雲錦宮少宮主——陸菡香。
千荀咽了咽口水,雖說她上來比試也是被花無期逼得,但也不需要這般興師動眾地讓雲錦宮的少宮主親自操刀吧。若真是陸菡香來,那估計之前的恩怨全都要在這上面交代了。
人潮唏噓,擂台比試從來都是雲錦宮外門弟子負責,今日少宮主親臨,著實叫有些人開眼,也不知道台上的人是什麼來歷,竟能引來少宮主。
「喂喂我說,擂台比試講究公平公正,少宮主可不能公報私仇啊!」
陸菡香登上台,並未正眼敲千荀,也不答她的話,只掃了眼人群,瞧見逆流而行的花無期,這才開口說道︰「這位是我的朋友,只因我今日宮中事務繁忙,未能及時收到好友的信,這才叫她只能戰擂台進宮。還請各位俠士海涵,我朋友只是來找我敘舊,並非問劍。」
說著,陸菡香下了台,她身邊的兩個弟子湊到千荀身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千荀有些臉紅,但也只能跟著走。
但千荀在人群中左看右看,都沒見到花無期,直到走到人群的盡頭時,才發現他站在陸菡香跟前,二人正在聊著什麼。
「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我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便盲目追殺你,真是抱歉。」陸菡香欠了欠身,自從薛陵的事真相大白之後,陸菡香便回了雲錦宮,開始操手起宮內事務,一直忙到現在。
直到今早,她去巡視今日的報名手冊時,發現了千荀的名字,下山的沖動盤踞心頭。
因為她知道,千荀在,他一定也在。
花無期不答,只是微微頷首。
「這次你們來雲錦宮,是有什麼要事嗎?」
「是。」
「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盡管來找我。」
「有勞。」
「哦對了,日後若是你還想來雲錦宮,拿著這塊玉牌便可暢通無阻了。」
陸菡香自懷里取出一塊玉牌擺在花無期面前。
遠處的千荀瞧見了,一股子莫名的醋意襲來,加快了腳步想听听他們在說點什麼,但是走到他們跟前時,二人便停住了交流。
千荀瞧著陸菡香手里的玉牌,開始耍起心眼子來。
「喲,這才剛見面,就送定情信物了?」千荀雙手懷抱,嘟起嘴吧來。
花無期瞧見她的模樣,有些想笑,接過陸菡香手里的玉牌,說道︰「多謝。」
這回千荀的氣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了,之前還跟她解釋說陸菡香不是他的桃花,這下怎麼連定情信物都收了。
還能如何,只能跟著走唄。
千荀跟著前頭的人,一步一個腳印踏上了百步雲梯。說實話,千荀走一步數一步,剛好滿一百步時,網上望去,竟是一眼望不到盡頭。
還以為一百步就已是盡頭,這樣看上去,這不得有千步?
千荀在後頭爬得滿頭大汗,扶著膝蓋小憩了一會兒,口干舌燥的千荀看著越走越遠的花無期和陸菡香,氣得話更加說不出來了。
「花、花無期,你個沒良心的!」
千荀在心里將花無期祖宗十八代全問候了一遍︰「狗東西!負心漢!王八……你?!」
還在氣頭上的千荀一頓輸出,轉頭卻發現花無期已經在她面前了︰「負心漢?」
千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卻見花無期蹲了下來,淡淡道︰「上來。」
震驚之余,千荀心里還是感受到了一絲暖意,左右躊躇間,花無期攬過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還沒等千荀反應過來,雙腳已經離開地面,趴在花無期的背上,鼻間皆是花無期身上若有若無的花香味。
愣愣地看著花無期,千荀的耳根子都紅了個遍。
花無期感受到了千荀的注視,轉過頭去看她,離得太近,千荀險些親到花無期的臉。還沒等花無期問她,就已經自己羞紅了臉,猛地把頭埋在他的肩上。
陸菡香在前頭等著,卻不想等來了這一畫面——花無期背著千荀走來。只得低下頭去暗自傷神。
「到了。」花無期輕聲說道,緩緩將千荀放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千荀的視野中才出現雲錦宮三個大字,印象里像是過了好幾個時辰,還驚嘆了一下花無期居然喘都沒怎麼喘?
「……你還好吧?」千荀順了順花無期的後背問道。
花無期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
這時候陸菡香出來煞煞千荀的風景了︰「咱這兒可就你一個人爬了一會兒就氣喘吁吁了。」
千荀撇嘴,在神界,她才懶得走路呢,自然是騰雲駕霧地飛著趕路的,誰願意一步一腳印地走這幾個時辰的階梯啊。
千荀這回自知理虧,沒理會陸菡香。但是對于陸菡香安排的住處倒是分外的滿意,幽靜卻又離開飯的廳堂不遠,實屬不錯。
只不過和離花無期的住處遠了不知一點,一個東廂房,一個西廂房。千荀嚴重懷疑這是陸菡香的圈套,硬生生把他倆分開。
不過後來發現,男子都住東廂房,女子都住西廂房,這樣的想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翌日,千荀醒的很早,看人不多,便往東廂房處走去,想著尋一尋花無期,順便幫助他找尋一下仙骨的下落。
這不還沒踏進東廂房的門檻,就見到花無期正對著一顆結女敕芽的桃樹發呆。
「花……」還沒喊出他的名字,千荀便注意到花無期腰間掛著的那塊陸菡香送給他的玉牌,到嘴邊的話便又咽了回去。
正想走,迎面卻撞見了千滄雨。
如同上回見他那般,背著玉傘,腳步款款,身形挺拔,唯一不同的便是臉上多了分文質彬彬的笑意︰「千荀姑娘,許久不見。」
「雨護法。」千荀回了禮。
「千荀姑娘可是要去尋花少俠?」
千荀帶些鄙夷地看了眼花無期的方向,連連搖頭道︰「才沒有!」
但每次千荀口是心非的時候都被花無期撞見,這時候花無期依然走到了千荀的背後。千荀只覺得身後之人的氣場有些嚇人,忙往千滄雨身側靠了靠。
「雨護法。」
「花少俠。之前的事,還請花少俠見諒。」
「無妨。」
「上次一別已是半年有余,我有些許武學上的疑惑,還請花少俠指點一二。」
「請。」
二人說著說著,便想著點將台走去。這點將台是專門給山下前來問劍的人準備的,彼時正是清晨,無人。
千荀看著二人完全忽視了自己,鼓著氣跟了上去。
千滄雨迎戰江湖俠士這半年以來,未曾一敗,被江湖人稱執傘仙。但近幾日總覺得力不從心,遇到的對手越發難纏起來,若是再不能有所突破,怕是很快便會被對手趕超。
對于千滄雨上回戰花無期那一次,兩人都心知肚明其間勝負如何,所以這回二人都心照不宣地來到了點將台上,一個請教,一個指點。
不得不說,千滄雨悟性高,又有能力,很快便突破迷津,向花無期連連道謝。
「花少俠指點迷津歸來啦?這才想起我來啦?」
「走吧。」
千荀甩了甩手里的琉璃珠,瑟道︰「最後還不是得跟我走!」
二人在內園門前駐足,這里是雲錦宮宮主和少宮主的住處,一般人根本進不去,何況是兩個外人。
還沒等千荀制定一些周密的潛入內園的計劃,花無期便已邁開步子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而且還沒有一個人阻攔,見到了花無期還紛紛行禮。
千荀一頭霧水,根本不理解雲錦宮怎麼對花無期這般畢恭畢敬,仿佛他是這兒的主人一般。
追上花無期的腳步,看他腰間的那塊玉佩,這才恍然大悟,追問道︰「你老實說,這玉牌是不是陸桃花送你的定情信物,你跟陸桃花私定終身了?」
「沒有。」花無期坦然道,「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就是想對關于你的事情刨根問底!
千荀撓了撓頭,被花無期這樣一反問,千荀也有些察覺自己最近的不對勁了,她太過關注花無期和陸菡香的關系了。千荀想到一個可怕的念頭。
「沒怎麼……反正你可要記著你是來找仙骨恢復仙位的,可不能為了兒女情長而不顧一切……」
花無期正視千荀道︰「放心,不會。」
「快些找吧……」千荀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再說點什麼。
但她心里那個可怕的念頭,一旦種下了,就越長越大,快要撐滿她整個腦袋了。
人與仙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仙與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