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都市戰雲 第七節 麒麟

上海新天地步行街,毗鄰淮海路中共一大舊址,是一片佔地超過四萬平米的,以上海獨特的石庫門建築舊區為基礎改造成的旅游景點。

漫步新天地,仿佛時光倒流,有如置身于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老上海,可是如果你仔細看,又無處不體現出現代化的時尚和便利。這里有最好的西餐廳、咖啡廳、商場,也有名燥魔都的酒吧一條街。每當華燈初上,步行街就會成為流光溢彩的歡樂海洋,吸引著成千上萬的小資青年、商務人士和國際友人。

相較于人潮如織的夜晚,白天的新天地就顯得冷清很多。

劉崢和羅志堅推開緊閉的玻璃門,走進了一家的酒吧。這酒吧里面黑燈瞎火的,並沒有開張營業,不過從裝修風格和一些裝飾品的設計上來看頗具匠心,這店老板想必是個懂行的人。

他們在酒吧里轉了一圈,不見半個人影,正準備招呼兩聲,恰好听見似有似無的鼾聲隱隱傳來。原來吧台後面支了張鋼絲床,一個人正躺在上面睡得正香呢。

這人看樣子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滿身的酒味,梳著個亂糟糟的大背頭,臉上駕著一副碩大的蛤蟆鏡,耳朵上還有一個大金環,一身打扮像個嬉皮士,此時正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劉崢原本打算等他自己醒來的,羅志堅可不管這麼多,把吧台拍得啪啪響。

「喂,醒醒,醒醒!」

Zzz

「我說,老板查崗了!」

ZzzZzz

「東西讓人偷走了!!」

「Two whiskies!(兩杯威士忌)」

這個老兄剛才還睡得不省人事,听到有人要酒直挺挺地就坐了起來,反而把趴在吧台上往里看的羅志堅嚇了一跳。這人睡眼惺忪地看看眼前兩個青年,嘴里嘀咕幾句又作勢要躺回去,羅志堅連忙叫道︰「別睡別睡,我問你啊,你老板呢?」

「找老板什麼事?」那人用被子捂著臉,悶聲悶氣地問道。

劉崢回答道︰「我們是錢塘市國安局的,想找你們老板,具體的事還是和他單獨談吧。」

「國安局?」那人听到這個名稱,又坐了起來,這次他用稍微清醒了一點的目光又看看兩個人,恍然道,「哦,特群辦的吧!」

他從床上晃晃悠悠站起來,往吧台里面的高腳椅子上一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顧自地灌了一口,才說道︰「我就是周成,你們找我什麼事?」

這個花里胡哨、流里流氣的人居然就是這家酒吧的老板?這是真的出乎他們的意料,劉崢有些尷尬,正要開口卻又被周成攔住了。

「哎,等一下。你們如果還是準備還來老一套,那就趁早別開口,上海特群辦的人就夠我煩的了,你們錢塘的怎麼還跨省跑到我這兒來?」

劉崢輕輕咳嗽一聲,耐著性子把錢塘前段時間發生的事,以及準備組建超能力者戰隊的決定告訴了周成。

「周老板,你的能力特性和等級,都還沒有得到官方的認定,不過個人資料是放在所有備選人員里最上面的,也就是說特群辦高層最看重的人就是你了。國家保衛力量創建初始,百廢待興,希望周老板你能拋開偏見,以大局為重,為國家和人民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情」

「停停停~年紀輕輕的,滿嘴空話套話,告訴你別跟我來這一套啊,我最听不得的就是這種大道理。」周成打了個酒嗝,擺擺手道,「我一個自由慣了的人,得多想不開才會去加入什麼超級英雄組織啊?嘿嘿再說了,別人手里的刀,要做你們去做,哥哥可不伺候。」

他仰頭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往吧台上一頓,發出「咚」的悶響,在空曠的酒吧里顯得格外刺耳。

「錢塘到底是不是真的打過仗,我不好下結論,也許你說的時光倒流真的存在。我只是想問啊——憑你們這小貓三兩只,真能擋得住萬磁王?」周成大口噴著酒氣,眼楮里滿是戲謔和挑釁的神色。

劉崢的怒火瞬間就冒起來了,錢塘大戰是他們拼了命才贏下來的,哪容他人隨便貶損,這酒鬼的話實在太過難听,看來今天想善了是不大可能了。

還未等劉崢有什麼表示,羅志堅就先動手了。小伙子二十出頭剛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又加入特群辦沒幾天,正愁找不到個露臉的機會呢,見周成口出狂言,哪里還忍得住,手臂與共生體融合,化成巨大的鐵灰色巨爪,用力一拳把大理石的吧台砸了個粉碎。

能成為傅神州招募榜單首位的人物,絕對不會是浪得虛名,這周成看起來醉醺醺的,卻是位經驗豐富的戰士,他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非常不利,也不戀戰,順手操起洋酒瓶子砸向羅志堅的頭,接著一翻身跳出吧台,跑向相對寬敞的舞池。

酒瓶砸在怪物形態的羅志堅頭上,就像是撞在堅硬的岩石上。羅志堅伸出血紅的舌頭舌忝了一圈臉上的酒液,身形暴起,再次向周成撲過去。

劉崢警覺地往窗外看看,見經過的行人對酒吧里打斗的聲音恍若未聞,料想這里應該被下了某種禁制,外人感覺不到,心下稍寬,這才有心思回頭去看兩個人戰斗。

怪獸化的羅志堅攻擊方式類似于野獸,破壞力極強,被他的巨爪踫到一下就是骨斷筋折的下場,而周成使用的卻是一套雖怪異非常卻又相當精妙的武功,看似醉得連站都站不穩了,仿佛下一秒就會自己摔倒,但身體每次看似不經意的搖擺卻都能恰到好處地躲開羅志堅的攻擊。兩個人乒乒乓乓打了一會,周成可能是覺得自己在身體上比較吃虧,就從不知哪里撈了一個鐵質的酒瓶當做兵器,連消帶打指東打西,用起來很是順手。

周成低頭躲過羅志堅的爪擊,順勢前滾翻拉開距離,接著擰開手上的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抬頭迎著回身攻來的怪物猛地噴了出去。

喝進去的是酒,噴出來的卻是一大股冰藍色的火焰。羅志堅預料不急被噴了個正著,肩膀和一側的背部馬上燒了起來。怪物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共生體外包裹再也無法維持,飛快地從皮膚表面縮了進去,露出了羅志堅的本來面目。

劉崢連忙過去拍掉他衣服上的火苗,見羅志堅不服氣還想再上,連忙把他攔住,沉聲道︰「這家伙有些門道,還是我來吧。」

「這麼容易就被我的話激怒啦?看來這一屆的工作人員水平確實不行。嗝~~~」

周成歪歪扭扭地立在舞池中央,雙腳穩穩踩在地面上,仿佛與這大地融為了一體,剛才還醉眼朦朧的一雙眼楮,現在卻忽然變得清澈透亮,臉上也根本沒有一絲醉意。

「嘿嘿,你們不會真把我當做醉漢了吧?」

劉崢走到周成面前,冷冷直視他的雙眼,肅容道︰「我叫劉崢,領教周老板的高招。」

「要打就打,嗦什麼?」周成哼了一聲,也不多話,揮瓶就打。劉崢早有準備,雙手呈爪左右齊出,一招「搶珠式」後發先至,直取周成頭部兩側各處要穴。周成輕敵在先,沒想到劉崢出手速度如此快,連忙仰頭躲避。劉崢閃電出招再攻胸口,周成雙腳蹬地向後疾退,把手上的鐵酒瓶橫在身前。

劉崢力透指尖,一爪抓中鐵葫蘆,犁出三道明顯的抓痕。

周成跳出戰圈,語調一變,驚疑道:「龍爪手,汝乃少林弟子?」

「是又如何。」

劉崢听周成一口流利的華夏古語,就知道他也是江湖中人,只是這貨品德太過惡劣,懶得跟他多說。

「呦喝,少林和尚凡心未了啊,何時投靠官府的?」

劉崢根本不接周成的嘲諷,冷笑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你當每個人都與你一樣自私自利,厚顏無恥麼!」

「自私自利,厚顏無恥?你懂個屁。」

周成雙眼眯縫,但冰冷的殺氣卻像刀片般遮掩不住,顯是動了真怒︰「小子,動嘴不算什麼本事。咱們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誰要輸了,就滿足對方一個條件,你看如何?」

「可以,你這種人根本不值得我招募,如果你輸了,只要就剛才的事情給我們道個歉即可!」

周成看了看手上破破爛爛的酒瓶,擰開蓋子把里面的酒全部灌進嘴里,然後隨手一丟,指指門外冷笑道︰「你覺得我會輸給你?等會打完從這給我爬出去,然後回去告訴你們領導,以後再也別來找我了。」

你這種人渣,就窩在酒吧里醉生夢死一輩子吧,求我我都不會來的!

雙方的戰意都提升到最高,同時低吼一聲,斗在了一起。周成這次再也不敢掉以輕心,拿出了十分的小心謹慎,腳下步法忽前忽後,身形時而虛幻時而清晰,比剛才對戰羅志堅的時候強了何止一星半點。不過劉崢心中毫無俱意,他練的三十六路龍爪手攻勢凌厲,走的也是輕靈路子,再加上長期跟著黃爪練功,對怎麼應付身法敏捷的對手早就了如指掌,始終牢牢地把周成罩在自己的雙爪之下。

兩人出手速度一招快過一招,一旁觀戰的羅志堅看得眼花繚亂,心中暗驚,原以為自己有了這共生體生物後,身體機能反應速度提升了好幾倍,已經超越普通人,可以歸屬于超人那一類的了,沒想到第一次出任務就被人打得大敗,而現在眼前這兩個普通人類,卻發揮出了完全超越了他的戰斗力。這也讓羅志堅對「武功」這種東西第一次產生了興趣。

周成全力施為,和劉崢過了十幾招,非但沒能拿下對方,反而還隱隱落了下風,心中大是驚疑,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比自己還要強!正好劉崢一抓揮來,他順勢變招,一個懶驢打滾橫躺在了地上,雙手在地上一拍,人平貼著地面滑行向劉崢下盤攻去。劉崢不想醉拳還有踹膝蓋拌腿這種猥瑣的招式,一時比逼得倉促後退,險些真的摔倒,忽然福至心靈,腦袋里跑出一套奇怪的步法來,雙腿也不由自主地就按照這奇妙步法走動起來。

劉崢走了幾步,發現自己竟然對這步法頗為嫻熟,左走幾步右走幾步,神奇地躲過了周成的攻擊。他歡喜之下信心大增,人如陀螺般旋轉起來,巧妙地繞到了周成的頭前,以爪換掌,大力向下拍去。周成蜷曲身體,腰部發力雙腿斜向上蹬,正好對上劉崢的掌擊。

「 」的一聲,兩股勁力相撞,發出一聲悶響,劉崢向後退了一步,周成則向前翻了兩個跟頭,直到卸掉腳上掌力才站起來。

「你還會昆侖震天掌?哈哈哈哈,有點意思!看來不動真格是不行了。」周成大笑兩聲,又擺了個攻擊姿勢,眼里射出興奮狷狂的光芒。

劉崢的狴犴紋自行運轉起來,他看到周成的身體似乎變成了一個漩渦,周圍的氣在迅速向他匯攏,一頭野獸的虛影從他的背後一躍跳了出來,在頭頂的虛空中騰躍,發出無聲的嘶吼。這野獸似獅非獅,頭上長角,四肢有蹄,一身金光閃閃的龍鱗,站在周成頭頂威風凜凜地瞪視著劉崢,強大的威壓襲來,劉崢頓時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酒吧里憑空刮起一陣旋風,酒瓶酒杯各種玻璃器皿叮叮當當響成一片,桌椅也微微震動起來。牆上裝飾用的干花撲簌簌撒下無數花瓣,被這股能量帶著,在周成身邊飛旋。

「試試接我這一掌!」

頭頂的靈獸仰天狂吼,周成也爆喝一聲,雙掌平平推出。劉崢只覺那打來的掌法既快又慢,輕如鴻毛又重逾泰山,似乎撕裂了空間,轉瞬即到了面前。

他疾轉內力,之力發動,能量盾在面前展開。無形掌力轟在盾上,劉崢渾身劇震,拼勁全力才沒有摔倒。這股力量太大了,支撐能量盾運行的內力差點被擊散。

劉崢瘋狂運功,把內力運轉速度開到最大,因為他發現印在能量盾上的掌力並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重了!

不知是因內力狂涌造成意識動蕩還是受了周成靈獸威勢的激發,潛藏在意識海里的龍獸猛地睜開眼楮,月兌離了劉崢的身體也跳到了半空中。

龍獸更加高大威猛,站在劉崢頭頂的虛空中昂首傲立,睥睨天下的氣勢驚得周成頭頂獅形靈獸連連後退。

「這是——!亢金龍!」

周成大驚失色,內力停滯掌力瞬間崩散,在劉崢能量盾的反作用力下,倒飛十幾米,摔進舞池旁的坐客區,直撞碎好幾把桌椅才停下。獅形靈獸哀嚎一聲,夾著尾巴鑽入了周成的天靈蓋,轉眼間便消失無蹤。

龍獸見對方逃跑了,這才打個響鼻趾高氣揚地返回了劉崢體內。

劉崢正要上前去查看周成的傷勢,卻見倒在一堆碎木爛鐵中的周成自己坐了起來,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涕淚齊下,搖晃幾下又躺了下去,打滾捶地,兀自大笑不止。整個酒吧里都是他癲狂的笑聲。

羅志堅湊過來對劉崢耳語道︰「這家伙不會是嗑藥了吧,我看我們還是別管他了。」

劉崢厭惡地看看滿地打滾的周成,點頭道︰「嗯,走吧!」

兩人正待推門出去,就听背後周成叫道「你們等等!」,回頭見他已經扶著桌子站起來了,只是頭發散亂滿臉污跡,已沒了最開始的瀟灑模樣。周成渾身一震,那麒麟靈獸又跑了出來,只是這次卻沒有再逞凶,而是乖乖地跟在身後。

羅志堅看不見靈獸,但看周成的表現,以為他不服輸,立馬變成怪物形態,惡聲惡氣道:「你特麼還想打?」

周成擺擺手,對劉崢道:「你很好,特群辦這次給我了驚喜。重新認識一下,我是醉俠周成,我為剛才的冒犯向兩位小兄弟道歉。」

說著他真的大大方方雙手抱拳向劉崢羅志堅鞠了個躬,這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讓劉崢很是迷惑,不知到底哪一個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周成從口袋里模出一個手機,抬手丟給劉崢,然後道:「我這個人不服管束,你們的組織我就不參加了。但是如果有什麼棘手的事需要我幫忙的,就用這個手機打給我。」

劉崢看看手上的手機,好幾次都想把它扔了,但想想這位也算是個強大的戰力。最後還是忍住脾氣,一言不發地推開門,和羅志堅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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