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元慶只是看了侯平一眼。
原本還如同打了雞血的侯平，被這一眼看得心理直發毛，說不下去了。
謝只是看著楊元慶。
心中不以為然。
「我讓侯平來找你們，是為了合作，不是為了宰你們。我有產品，你們有渠道，這樣可以更快地把產品推向市場……」
謝開口了。
什麼？
無論是馮三爺還是馮元慶，都愣了。
對方如此年輕，居然知道他們干什麼的？
一時間，兩人的神態都變了。
「從對岸來的，確實便宜，可那終究是見不得光的。而且收到錢，也沒法直接花……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既然找你們，肯定是了解你們的。」
謝見對方神色不善，毫不在意。
楊元慶算是他一個朋友，也是關系到位，他自己給謝說如何起家的。
大夏跟西方的資本家不同，沒有幾百年殖民的歷史，自然也就沒有那麼血腥的資本積累。
可最早一批發家的，原始積累也不是那麼見得人的。
還好，馮元慶有著原則，而且上岸比較早。
不然，謝也不敢找他。
「道上的？」
馮元慶眉頭擰在了一起。
謝只是笑笑︰「如果我是道上的，你覺得我會搞工廠麼？我跟你們不是一路人，也知道你們想把腳洗干淨上岸，這就夠了……」
馮元慶跟馮三爺更是大駭。
對方知道自己的情況，自己卻對對方一點都不了解。
「沒有必要去猜測我怎麼知道的，只問一句，合作不？要是不合作，你們可以去跟韓家村的韓氏商貿打群架，搶貨……」
馮元慶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方怎麼知道的？
難道？
「你能供貨多少？什麼價格？」
馮元慶深吸了一口氣，知道現在去追究沒用，對方如此了解自己，可連對方什麼來路都不知道。
先看看對方什麼條件。
如同謝說的，他們無法拒絕合作，畢竟這樣的合作是干淨的。
「目前每天2萬支，價格每支45元！」
謝平靜地說道。
什麼？
馮三爺跟馮元慶以為听錯了。
這特麼的都是市面上的高檔貨啊！
如此大的產能！
即使對岸的香江，每次供貨最多也就幾千上萬塊而已！
謝很滿意對方的震驚，隨後開口說道︰「我有一個要求！」
「別說一個要求，哪怕是10個，我們也同意！」
馮三爺激動地說道。
有了如此大的供貨量，還跟隔壁韓家村械斗個球！
而且這錢干淨啊，根本就不需要花很高的成本變成見得光的。
「市場價格，不能超過70塊！」
謝平靜地說道。
「為什麼？」
馮元慶剛問完，就後悔了。
這電子表功能多，比市面進口的高檔貨動能都多。
確實高檔。
可在市場上沒有知名度。
當然，馮氏電子賣的，都沒有什麼知名度，畢竟根本就不需要如同進口電子表以及大廠生產出來的電子表進入店鋪銷售。
眼前的年輕人，是為了盡快鋪貨到市場！
「你們這麼大的產能，價格沒有這麼高吧？」
馮三爺眉頭擰在了一起。
對面的年輕人，讓他琢磨不透。
如此大的產能，到現在，一塊都沒推向市場。
天知道鋪貨了多少。
「沒有，塑料外殼開模，內部兩級管式液晶顯示器等，采購成本不便宜……」
謝平靜地說道。
對方知道結構，卻生產不出來。
現在宏科技自己同樣沒有生產，各種零部件都是來自對岸，只要找到合適的廠家，很便宜。
不過對岸香江的，要生產這樣的電子表，成本會在30以上。
「吃得下麼？」
謝不接受議價，只問對方能否吃下。
「如果一直這個價格……」
馮元慶眉頭擰在了一起。
「合作多了，數量夠了，自然會降價。就看你們能否吃下……」
謝眉頭一挑。
目前宏科技手里，堆積了十多萬塊，馮氏電子有現金上千萬，完全可以吃下的。
「有多少？」
馮三爺問道。
「15萬，現貨。如果錢送過來，明天就可以發貨……這或許會比你們對手快很多……」
听到這個數量，馮三爺跟馮元慶兩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
「大家都說說吧，這是一個巨大的機會……」
馮家村。
饒是凌晨兩點，馮元慶家里的燈也沒熄滅。
村里核心人員都在。
換成以前，這時候還在海邊運貨呢。
所有人都看到了樣品，甚至也知道這玩意兒在市場上賣出上百的高價都會有無數人搶著要。
可被限價銷售，這就沒意思了……
「三爺，元慶哥，他們既然能如此大規模供貨，為什麼會找我們？還限制價格？」
有人問了出來。
所有人目光都盯著馮元慶。
市場上這種高端貨，價格都是幾百上千。
一般人，工資都一兩百了。
手表跟電視機等產品，可是大家為數不多的花項，走在外面，會吸引無數人羨慕的目光，倍有面子。
宏科技卻放著錢不要？
「他們每個月生產60萬支！」
「吸~」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60萬支！
之前他們一年，都到不了這個數。
「這意味著電子表的價格還得降低？」
有人頓時想到了。
謝太狠了！
「下一批貨，價格會降，降低多少，不知道。回來的路上，我跟三爺商量了，咱們把他目前的貨全部吃下。再跟他談價格，暫時先不出手，等韓家村的人囤貨……」
馮元慶說道。
「這樣好！那邊中檔貨價格都特麼的要80塊，普通的我們自己又可以生產……」
「要不，咱們把他這拆開仿制？我們自己生產，成本肯定會更低……」
有人不樂意了。
馮家村干這業務多年，廠里自然有生產工廠。
只不過，技術水平不行，生產的東西太低劣，功能少，做工差，卻是暢銷貨。
生產成本大約7塊，出貨價11塊。
各個城市的分銷商最早還能忽悠人，賣五六十甚至上百，可多年過去，出貨量大了，市場價也不過20塊，大多數都是賣給學生……
仿制走私來的不容易。
可這是國產的啊！
眾人都一臉期待地看著馮元慶。
馮元慶年齡不大，輩分也不高，卻是馮家村倒騰電子產品的帶頭人。
‧‧‧‧‧‧
「妹夫啊，我可是打听了，他們不只是從外面倒騰成品，也會倒騰電子零部件自己組裝……市場上低端的玩意兒，就是你之前花50塊買給悅兒的那塊表，出貨價才11塊呢……」
侯平一臉擔憂地看著謝。
他覺得，跟走私販子合作，無疑與虎謀皮。
何況，那電子表的生產，好像很簡單。
弗雷德他們從香江幫忙進口兩級管式液晶顯示器以及芯片，宏偉機械廠里的十多台注塑機生產外殼跟表帶等，四條各15人的流水線，每天能組裝兩萬呢！
人家完全可以仿制啊。
大家都是山寨，何必把錢給別人掙呢？
要說不擔憂，那是假的。
「你覺得，他們能山寨出來？」
謝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理會侯平不要臉地叫自己妹夫，更選擇性沒有听到說自己給他妹子侯悅買了一塊50塊的電子表。
只是眉頭一挑。
強裝出一臉笑容轉移話題。
對于被山寨，根本就不擔心。
他了解馮元慶，而且，給了他們足夠的利潤。
再說了，馮家村早期什麼情況，謝比誰都清楚。
大夏的山寨能力，在90年代初期，很差。
只要市場上火爆的產品，都會有山寨產品出現，但是那質量嘛……
很多廠家，就是被山寨產品的劣質跟低價搞死的。
沒辦法，耗費無數精力、資金辛辛苦苦地搞出來的產品，一上市，就會被人買走，拆開，然後照著制造，質量差？
沒關系。
咱們山寨的沒有研發經費，便宜啊！
市場上，總會有很多人喜歡買低價的東西。
「質量可能達不到，可他們價格低啊！」
侯平苦著臉。
「我們一塊表的成本，不到7塊！只要他們仿制，咱們宏科技的出貨價，會降低到不到十塊……」
謝沒說實話。
一直壓著不出貨，就是謝知道山寨貨有多猛。
只要有山寨，他會讓給山寨自己產品的人內褲都虧掉。
「啥？」
侯平以為自己听錯了！
瞪大了眼楮，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謝。
「你……你……簡直就是黑心資本家！」
成本不到7塊。
出廠價45塊。
而市場價70塊，9倍的利潤啊……
「進口的更貴，這玩意兒本來就不是啥高科技，只不過，咱們國內的廠家，大多數都舍不得投入技術研發所以呢，老外就……」
謝嘆了口氣。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要快速佔領市場，就必須用適合國情的手段。
在剛開始，不想打價格戰都不可能。
「狗曰的！」
良久，侯平才吐出這樣一句。
也不知道是罵謝的黑心，還是罵那些外國品牌的狠辣。
「謝廠長，咱們賬上，沒錢了，還有三天，馬上就要發工資了……這次工資發放，需要74萬3587塊2毛8分……」
陳春燕黑著臉來找謝。
謝是廠長，工資他開那麼高，而且還是每個月月底扎帳，次月10號發工資。
要是壓三個月，就沒這麼大壓力。
廠里除了之前的貸款剩下的幾十萬拿回來，進賬也就加工業務的700萬，可增加設備、采購原材料，電子車間注塑機開模等，甚至還有廠里的伙食費、辦理員工暫住證等，就沒有什麼結余了。
廠里兩百多技術研發人員，工資都是八百起步！
基本工資高，這也就意味著加班費高。
人家廠里技術員跟管理，都拿固定工資，根本就沒有加班費一說。
可謝卻說，加班費都按1.5倍給！
研發部門的人，哪天上班不是十五六個小時甚至二十個小時？
加班費比工資都高了將近兩倍！